《华梦夜泽》喵小啾

24、第二十四章 谨慎

　　“茶婉大人好。”桃夭行礼。
　　“不必拘礼。”茶婉看着桃夭，“这只是你我之间的交谈。”说罢，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快坐。”
　　桃夭坐下，手抚上桌上的茶盏。“是我让你去观察钟栾之的。”茶婉道，“所有的人里面，只有你最合适。”
　　桃夭无言，轻轻点头。
　　茶婉接着说：“他是魔君的下属，你切不可擅自轻举妄动。若他有什么异动，一定要向我汇报…”“茶婉大人，桃夭早就不愿接触大人物了。”桃夭打断了她说道，“这个机会，完全可以让给其他的姐妹。”
　　“可是我最信任你。”
　　果然，桃夭心中暗唾一句，这个茶婉也是个执迷不悟之人。自己何曾值得信任？她茶婉又有什么资格对自己说这话？
　　“钟栾之虽位次不及魔君，其实力亦不可小觑。今日叫你来，还是有重任要嘱托与你。”茶婉又道，“最近几日，我与漫朱神君有要事待办，可能抽不出身来。酒楼中若有什么不妥，都得由你协调了。”
　　桃夭轻轻皱了皱眉，“茶婉大人，桃夭怕是难以担此重任…”
　　“我知道钟栾之之事已经足够劳神。”茶婉微微笑道，“但是我且对你妄言一番：若有不妥之大事，那事就大半会来源于他。”
　　桃夭心中暗自叹气，眼睛望向一边：“桃夭会尽力而为。”
　　茶婉满意地点点头。“实不相瞒，我这里有些东西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说罢，递过来一个粗布布包。桃夭接下，掂量一番，只听得闷闷几响。再凑近鼻端一闻，脸色微变。
　　“谨慎一些。漫朱神君会保你无虞。”
　　“桃夭知道。”

　　在回房的路上，桃夭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个布包，触手宛如烫手山芋。正在走神之间，迎面一个沉稳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是你？”
　　桃夭抬头一见，心中一惊，微微俯身行礼：“钟大人好。”
　　钟栾之，也许该说是洛渊魔君，站在离她几步远处，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桃夭低头，只道：“钟大人有何吩咐？”
　　“我在你这酒楼里随意逛了几圈，倒是没有什么头绪。你能给我稍微介绍一番么？”
　　桃夭面上平静，道：“夜泽酒楼阵法复杂，奴婢也只知一二。钟大人若想知道，不如去问问奴婢的上级，茶婉大人。”
　　“不必，只是好奇。”洛渊道，“时间充裕，你或可陪我随意聊聊？”
　　“奴婢愿意奉陪。”桃夭施礼，掌心渗出一点点汗气。“奴婢稍知些路，钟大人不介意的话，我们边走边聊。”
　　洛渊早就察觉眼前这侍女心中似有他事，但他一心想要对这里有所了解，其余他也无暇顾及。他在夜泽酒楼里探寻几番，察觉这里四处阵法密布，无修为之人乱闯定会受伤极重。他心里暗叹这漫朱来头不小，就算封印过神力，其卜算布测之能也是通天的本事。看来，即便是九寻宫前来挑衅，多半也是败走而已。是自己多虑了？
　　之前他不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查探，仅用神思缓缓拂过，便更觉头痛：近来这酒楼里似乎招待了不少有为之士，个个拎出来都极为棘手。漫朱在谋划些什么？还是说，这酒楼时时如此而已？
　　“你来此处多久了？”洛渊无意般地问道。“太久了，记不得了。”桃夭撒了个谎。她没必要回答这些私人问题，但毕竟此人是神君座上客，不可无礼。
　　“这里的管理者只有漫朱神君？”
　　“漫朱神君不管理酒楼俗事，但神君掌控大片夜泽之地，是神明之尊，无人不听其号令。”桃夭说道，“真正的管理者是神君座下茶婉大人。茶婉大人也极为有能，酒楼一直昌盛和平。”
　　说到这里，桃夭不禁又碰了一下怀中的布包。
　　她桃夭曾经因机缘巧合习得制香制毒之术，如何闻不出这包里的机密。这包里的药材药性温和，却因其温和而不可逆地侵入机体，杀人于无形。茶婉打算牵制住魔君的势力，或者说，是漫朱大人授意而为？
　　洛渊见她面上平静，实则魂不守舍，也不在意。随她往前走了些时候，走廊峰回路转般开阔起来，雕花灯笼也由红变黄，似乎别有洞天。桃夭道：“我们快到招待其他客人的地方了。钟大人如果不想入这喧嚣之处，不妨随奴婢…”
　　“且慢。”
　　听见这个熟悉的慵懒声音，桃夭脚步滞了一滞。洛渊微微抬眼，入目一身火红大袍，边绣繁复夺目。“怜妄司君好。”钟栾之该以如何姿态对待判官？他仔细回忆一番，依样说道：“司君别来无恙。”
　　怜妄随意打量他两眼，也不应声，似乎并不在意。洛渊却察觉到，他垂在袖子中的手里，似乎执着一只判官笔。
　　桃夭深深行礼，道：“怜妄司君贵安。”
　　“漫朱倒是背着我藏了不少客人啊。”他对桃夭说道，“我很好奇，他是不是看不起本君，故意有所欺瞒。”
　　“司君自有思虑，奴婢不敢揣测。”桃夭不卑不亢地回道，“怜妄司君位高权重，也不必言过如此。”
　　怜妄停顿一下，倒也没生气，再次看了看扮成钟栾之的洛渊，好像在思索什么。“你是洛渊麾下的人吧，似乎面熟得很。”
　　洛渊点头道：“回司君，我是洛渊魔君的属下钟栾之。”
　　“叫你们魔君管好自己的人。”怜妄道，“不要整天到处乱逛，弄得臭气熏天。”
　　桃夭脸上一僵。这个怜妄司君是素来嘴上不饶人的主儿，行事作风也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人。虽说断公案的时候从未出过错，但平日里结下的梁子也够他喝一盅的。如今自己夹在两方客人之间，怕是怎么样都难做。
　　果然茶婉所说的不靠谱，惹事的不仅有钟栾之，还有可能是怜妄司君呢。
　　“多谢司君关切。司君贵为鬼界判官，一张利嘴的确必不可缺。”洛渊无心和他纠缠，“我们笨嘴拙舌的，只能仰望司君之姿了。”
　　怜妄哼了一声，手臂微微一动，洛渊只觉面前一阵厉风，灯笼尽数熄灭，只得下意识伸手格挡。
　　他正在面门前止住一击。判官笔一端捏在怜妄手里，一端被洛渊用两根手指夹住，笔身闪耀着诡异的光芒，染亮了这一切。
　　桃夭倒吸一口冷气，暗叫不妙。怜妄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她可在他手下吃过不少苦，自然知道他随手一击的威力。
　　幸好钟栾之功夫如何她并不知道，洛渊心中暗道。这一击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阴狠无比。判官笔采上古灵玉装饰，古玉的阴气经过炼制，便可透及肺腑，伤人本源。钟栾之善用暗器，却不善体术修习，不可能面不改色接下。这怜妄从来下手不留情，今日倒是领教了。只是不知道，我此刻轻易接住，会不会引起怜妄之疑…
　　“魔君的手下也倒有点功夫。”怜妄好像不是很在意一样把笔收回在手中把玩着，莹莹光芒映亮了他的面庞。他的语气中还带着点戏谑的意味，“看来，那洛渊还是能苟延残喘一阵子的。”
　　洛渊没有做声，也收回了手，冷冷地看着他。
　　“本君今日之事不在此，时间不容你浪费。”怜妄转身道，“不过你给我少四处乱晃，看得人心烦。”
　　“污了司君尊目真是抱歉。”洛渊道，“司君慢走。”
　　怜妄拂袖而走，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旁边冷汗直冒的桃夭，嘴角微微带上笑容。但桃夭低着头，没有看见。
　　她本以为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谁知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她一下子有点发愣。
　　“又快到转运的时候了，怪不得怜妄如此暴躁不安。”洛渊轻轻说，语气中却带着一点寒意，“怕是把他急坏了吧。”看起来就好像，一条炸毛的狗…他还想继续说下去，无奈此刻身份如此，不能妄言，便不再说话。
　　转运？这个名词好熟悉，好像是…桃夭愣住，没有做声。好像是，萧问逸曾经参加过的一场祭祀，好像就叫转运之祭…
　　洛渊看着桃夭的样子，只道她还没有缓过来，微微缓和了声音道：“不要怕，已经无事了。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