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铁血]春风化作你》杰索夫人

87、番外3

　　泊尔娜黛几乎没有在世上留下只言片语，除了她整合编辑出来公开使用的书籍和文献外，私下的注释和讲义却泰半都被周围的人细心收藏妥帖，只有不太敏感的一部分才有所流出。

　　甚至她做过的很多事，如果不是卡尔塔等学院派在宣传上的强硬态度，那些为推动加拉尔霍恩建国的功绩，早就在莱斯达尔一系的刻意遮掩下被消抹干净。

　　莱斯达尔也是在这件事上才啃到了硬骨头。原本以为小怪物只是个特例，结果发现伊修家和伯德温家的人看起来很好说话，不过是没触碰到对方的底线：在关于泊尔娜黛的事情上，可以说是寸步不让。

　　最后到底是麦基利斯出面说和，才各退了一步。泊尔娜黛能也只能公开存在于教科书上，还需要模糊年龄；除此以外更是不允许出版任何以她为主体的文化产品。

　　饶是直来直往的卡尔塔都能看透莱斯达尔这些限制背后的阴暗心思。确实，泊尔娜黛的生平太特殊了，才几岁就展现出了超越世人的头脑和行为。不到19年的人生里，做下了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都说多智者近妖，如果不把她当作一个怪物看待的话，大众便只会将其神化。

　　这是莱斯达尔一系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了。所以才会想尽了办法遮掩，甚至考虑抹杀对方的功勋。

　　明明没有泊尔娜黛，莱斯达尔能到达的高度最多也不过是抢下伊兹纳里欧的司令官之位。加拉尔霍恩仍然是一个暴//力组织，随时面对着各经济圈和圈外圈的威胁，随时在崩溃的边缘。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能牵头国际联盟，能参与世界政治，真正掌握社会性话语权。

　　自己看到过的，如果没有妹妹的话。

　　卡尔塔有某个瞬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莱斯达尔产生了一种极致的恨意，所以还因为麦基利斯的说和跟他垮了好一会儿脸。如果不是对方始终冷静地解释，以及梳理逻辑脉络，卡尔塔大有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但正如同麦基利斯说的那样了，这些都是泊尔娜黛早就计划好的算计。

　　她知道莱斯达尔上台一定会打压作为曾经合作者的自己，而她身在暗处也很难赢过对方的阳谋。所以她想好了要利用对方的计策，她深知自己总会死的，都是“死无对证”自然是要让莱斯达尔无法从她这里得到证明的机会。

　　是以，她干脆从最初就拒绝了一切让自己转为台面的可能，反而把看似没有作为的麦基利斯推为学院派领头人。届时，周遭一定会质疑学院派是作为贵族遗志和莱斯达尔平分权力。只要莱斯达尔是要真的有独霸的野心，他势必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可一旦出手便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他没有想过自己也是贵族出身，甚至在火星都视察了一两个月也没有查清火星第一国民企业蒙塔克的背后之人。他当然明白，其幕后大老板这个身份的价值，如果真是如谣言所说的七星某个家族，那爆出来后带来的影响力连一国元首的他都很难压下。

　　所以他前往火星视察时也带去了很多自己的情报人员，在当地也各处探查，收集情报。不是没有怀疑过伊修家，七星各家他都怀疑过，但始终缺乏一些线索印证情报人员的发现。加之诸多的干扰信息，和对火星当地的不熟悉……甚至，莱斯达尔自己都有些回避某个结果——要真是伊修家的话，那便是最坏的情况了。

　　显然，莱斯达尔对于加拉尔霍恩收拢的火星版图还是知之甚少。

　　麦基利斯让卡尔塔等人别这么剑拔弩张，后退一步，反而是让其鸟尽弓藏的形象由此可见于众人。等到某些恰当的时机，‘一手建立蒙塔克的正是泊尔娜黛’这句话，便足以让学院派拥有了永远可以站在道德高地攻击莱斯达尔一系的利刃。

　　从前那些打压和抹杀，都将成为其“死无对证”的败笔。

　　“是，你总能那么冷静…甚至冷酷地去执行那些计划。就像梦里那样。”

　　在和莱斯达尔达成协议后从会议室出来时，卡尔塔忍不住对正笑着跟自由党一系致意的麦基利斯这么说了一句。

　　说完，在看到对方略有些诧异和难堪的脸色时又瞬间觉得后悔，低头小声补了句抱歉，便转身逃也似的匆匆离去。

　　为了这次会议而从火星赶回来的加埃利欧也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他自然明白卡尔塔说的‘梦’是什么意思。那瞬间心里涌上的情绪翻江倒海，却还是走到了麦基利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地说道：“走吧，麦基利斯。”

　　“你也那样认为吗，加埃利欧？”金发的青年脸上，难得泄露出一些狼狈的神情来。

　　“没有。”

　　回答麦基利斯的是对方斩钉截铁的否定。

　　“即使是在做过那样的梦之后？”

　　他看向对方，仿佛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可紫发青年的眼睛里依旧是不变的澄澈，甚至还笑了笑，开口的语气里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是。”

　　大概是在半个多月前，泊尔娜黛身边的某些人都不约而同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里的事件并不连贯，很多场景也模糊不堪，但拼凑起来却是一个惊人的故事。

　　那是在一个没有泊尔娜黛的世界里，关于他们自己的人生。

　　这个短暂且碎片化的梦真实到可怕的地步，怎么想都有些不可思议。麦基利斯醒来后反复思考了很久选择了闭口不谈；但卡尔塔却不是藏着掖着的性格，她先是和加埃利欧讲过，两个人又旁敲侧击地问阿历克塞和哈什——前者一脸懵逼，后者却心有余悸。

　　打听完一圈才想起麦基利斯。但卡尔塔因为梦里发生的事有些难以接受，反而最应该崩溃的加埃利欧，某天晚上和麦基利斯如常在酒吧喝酒的时候，突然提起了一句。

　　“你说如果没有泊尔娜黛的话，阿尔米莉亚是不是该和你订婚好久了？”

　　到底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哪怕明白这个人惯会隐藏内心，但加埃利欧仍然从麦基利斯瞬间的动作和表情猜到他也做过那个梦。

　　“你觉得那是真的吗？麦基。”

　　麦基利斯盯着加埃利欧，手里酒杯上渗出的水顺着手指滑落下去，滴到吧台上，洇成一片水渍。

　　他几乎不会这样叫自己的名字。

　　“是……的话，又怎么样。”

　　话音落下的时候，麦基利斯看到加埃利欧眼眶一红，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是生气，却更难过：“你幸福吗麦基？现在觉得满足吗？活着……开心吗？”

　　大概麦基利斯自己都不清楚回答的时候，他的语气有多温柔和哽咽吧：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对不起。”

　　两个人在之后难得沉默地喝了一晚上酒。

　　麦基利斯也在那天才知道除了他们俩以外，就只有卡尔塔和哈什他们四个人做了那样的一个梦。他们将梦中的情景各自拼接，就是一个难以接受的惨烈结局。

　　哈什不太愿意说那是‘真相’，他和卡尔塔一样，始终觉得再诡异这也不是真实的。但越是这样想，卡尔塔却越是对麦基利斯有了些不可言说的怨怼。

　　反而是加埃利欧，他相信那些事可能会发生，却又坦然接受并轻松跨过去了。

　　“真的很奇怪，哈什和我说，娜娜私底下会跟他讲人需要找到光才能勇敢向前。你相信她居然觉得我是她的光吗？想想，如果那个世界是真实的，那没有她的话这个世界才会失去光吧？”

　　然而那样的泊尔娜黛，却无法被公之于众。

　　人们只知道泊尔娜黛做下的事，他们感受到了这些结果带来的影响，但背后的一切，所有的起因与经过，以及她本人如何却鲜有人知。

　　等到后来十几年过去，成长为一个纪录片拍摄导演的阿尔米莉亚，却拍摄了人生中仅此一部的文艺爱情片，包揽了那几年的各大奖项，风靡一时。

　　片名叫《致流星》。

　　里面讲述了一个小庄园长大的无忧少年，遇到了从城市来此疗养的天才少女。他们在这个靠海的小庄园里，去森林探险，在草地牧羊；踏着海水看日升日落，登上悬崖观星辰变换；从微观植物的生长，聊到宏大宇宙的定律……他们从未向对方说过爱与喜欢，也从未亲吻或拥抱牵手，但观者无不明白两人之间的情意。

　　直到一个普通的冬日清晨，少年没有再能叫醒少女，她突兀地死在了睡梦里，甚至没有一点征兆。那时少年才知道，她早已身患重病，时日无多，不过是来此地了却最后的时光。

　　影片的最后，少年等到春天，从他们一起种下的紫藤花架上剪下了最初盛开的几朵夹作书签，然后背起行囊去往世界各地，乃至火星，木星，金星。

　　从此消失在宇宙中，也再无音讯。

　　很多人猜测这部片子里的天才少女就是泊尔娜黛`伊修，那位紫藤少年正是少女短暂人生里的爱情故事——人们总是喜欢津津乐道这些名人的感情生活，更别说是一个过于神秘的名人。

　　加埃利欧在知道这部片子的第一时间就和一向感情很好的阿尔米莉亚大吵了一架。但妹妹却固执地要将这部作品上映，甚至不惜同他冷战。

　　听到好友诉苦的麦基利斯深知，阿尔米莉亚是看着自己哥哥感情上的痛苦，想要用这部影片来完成他的梦。

　　所以他看着加埃利欧，现如今已经变得平和了许多，温柔的语气不再是装模作样的假象，真实又诚恳：“多好啊，加埃利欧，你应该感谢阿尔米莉亚。”

　　他羡慕着加埃利欧，却也羡慕着那个死去的少女——哪怕她将自己的所有都留给了他，甚至把最喜欢的人也托付给他，但那两人仍然跨越着生死彼此相连。

　　此时此刻，麦基利斯无不清醒地意识到，在泊尔娜黛和加埃利欧之间，他永远无法撬动任何一方哪怕一点点的距离。

　　他确实得到了他们永恒的爱，但他始终紧闭的心门也使得他错过了所有机会，永远失去了这两个人。

　　麦基利斯深深地望进加埃利欧蓝色的眼瞳里，想起曾经的那个梦，恍然明白，这就是他的惩罚，这就是他的地狱。

　　影片上映后不久，加拉尔霍恩的党争就迎来了一次激烈的碰撞。

　　就在学院党被自由党扼制的关键时刻，身为火星在野党协会会长的哈什正式对外公开承认接手了蒙塔克，并联合差点被污蔑下台的麦基利斯一起，宣布了泊尔娜黛的创始人身份。

　　莱斯达尔的儿子因此在当年的大选中落败，做了十多年冷板凳的麦基利斯终于当选。学院党第一次上台后，官方解除了对泊尔娜黛的文创限制，却并没有再透露过任何其个人的讯息。

　　《致流星》成为了唯一的参照。

　　从那之后，和泊尔娜黛相关的作品里，总少不了一个紫色头发的“紫藤少年”存在，而她的各种样貌举止也永远以影片中的少女为蓝本。他们就像是绑定的关系一般，哪怕是野史戏说也总会一齐出现在历史的长河里。

　　直到阿尔米莉亚晚年，因身体病痛常年孤独地呆在疗养院时，为了排解而写下了一本关于自己的回忆录。那里面零星出现的，泊尔娜黛的形象，才让好奇的世人窥见了这个名字下的一斑。

　　‘我很难形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大多数都会解释她是天才，是怪物，是生而知之。这些仅是短暂过客作下的，肤浅的，表象的评价。’

　　‘在我从小和她的接触里，她始终像是一种感觉，萦绕在周围的人的生命里。无法被描述，无法被割舍，心向往之却戛然而止。’

　　‘人的一生，只能遇见一个她，或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