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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3】起兵造反 ...

  •   白昼日光愈发变得稀薄,江宝筝立于树下已经有几盏茶的时间了,可是不见身体变得暖和,反而不尽人意地变得薄凉。

      咳咳咳,江宝筝白指纤纤扶着枯干的树,一声声牵动肺腑。

      “姑娘,您怎么又一个人站在风口处。”贴身女使的话里多是心疼,捎带些隐约可见的责怪。

      她给江宝筝披上了一件石色的披风,搀扶着江宝筝,想带着她进屋,可江宝筝执意不走,她有些吃力地抬头望天,这半个月以来身子每况愈下,咳嗽的疼痛后感愈来愈明显,连药也一碗比一碗煎的苦。

      不过江宝筝并未配合吃药治疗,每次清月把药端来了,她就寻各式各样的借口把她支走,然后把药尽数倒了。

      刚开始,爹爹、清月高兴不已,江宝筝原本生的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高烧一场加上梦魇缠心才一时半会好不了,直到半个月过去了,江宝筝愈发身形消瘦,江庭驭才察觉出端倪,自此他命令清月守着江宝筝亲眼盯着她把药喝下。

      可是江宝筝哪里会配合,她又哭又闹地把药碗掀翻,可是小厨房那边却一碗又一碗的药送进闺房,直到整间房间充盈着苦药的涩味。

      江宝筝依旧反抗,她不喝药,她也知道改变不了嫁给赵承栩的命运,她不改变了,只盼望着自己早些香消玉殒。

      恐怕只有一死,于她而言才是解脱,若她真的年纪轻便如雨浇落的梨花般,江宝筝也会在天上给予爹爹和赵承郢好运,盼望他们一生平安。

      江宝筝一直拖着不喝药,后来江庭驭没辙,只好亲自给江宝筝喂药,那是一个雨打芭蕉的风雨夜晚,也是她首次点头答应这场婚事,江宝筝死死咬着贝齿,硬生生没让一滴药汁过关。

      那也是江宝筝不长不短的人生中第一次见父亲垂泪,在她印象中,父亲官拜左丞相,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很多人都要看他脸色决定是哭还是笑,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眼角泛出泪花,声音动容地恳求她,“筝儿,你就把药喝了罢,你若真是不想嫁,为父还没无能到要卖女求荣的地步。”

      江宝筝倔强撑了很久,整个人一直绷着,即使她明面上点头了这桩婚事,也是那次她终于软下了心,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喑哑。

      “爹,我自幼爱慕瑜王殿下,如今多年过去,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江宝筝双眸蓄泪,哭的尤为伤心。

      江庭驭也忍了一把心酸泪伸手抱住江宝筝,他哽咽着道:“筝儿不必伤心,爹明日就去把婚事退了,我们筝儿不嫁。”

      江宝筝无以为恋地闭眼,可是泪水还是忍不住往外流淌,她气若游丝,心中也明白真相。

      这些天父亲为了她的时到处游走,经常夜半三更才回到府上,她也曾经驻足窗下听说过爹爹与朝中大臣的谈话,大臣们分析利弊地说过,如今官家时常把三皇子蔺王挂在嘴上,只怕蔺王会是下一任帝王,如果此时江家与蔺王决裂,日后恐怕没有个好下场。

      这些话如同一根根针刺痛江宝筝的心,她忍着心痛推开了父亲,挤出一道平常最为拿手的笑容,懂事道:“爹爹,女儿不是答应过了要嫁于蔺王吗?您怎么忘了。”

      她说的时候双目灌泪,眼角舒展,薄唇两角往上提,明明是笑的模样,可是却让人感觉到了无边的悲伤与凄凉。

      她又说,“就算我不嫁于蔺王,瑜王殿下他也不会娶我的,他说了……他心里只有花雪一人。”

      咳咳咳,她说到后面神情明明是平静的,可是话音转急,她猛地咳出一抔血来,从那天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好不了了,江庭驭不停安慰着她,可是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又哭又闹,平静得像个泥塑的娃娃。

      就如她现在,趁着清月去断药的时候打发走了身边所有的人,她只穿着薄薄的一层衣纱就走到了风口,院内的树早已掉光了叶子,偶尔还有一两片倔强的叶子也被冷风吹的摇摇欲坠,就如她一样。

      身上盖了一件厚厚的披风,可是江宝筝并不觉得身子回了暖,反而觉得多了累赘,让她喘不过气来。

      “还有两天就到了婚期,是吗?”江宝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清月的话。

      清月裹着江宝筝往屋里走,江宝筝的身子愈发孱弱了,每一步虚浮若履于云端。

      清月回答着她的话,她轻轻道:“姑娘,是还有两天,您可得保重身子啊。”

      江宝筝咳嗽着回答,她扯出一道凄凉的笑,“我会撑着举行婚礼的。”她不能让赵承栩那个表里不一的小人寻着借口欺压她的父亲。

      只是江宝筝高估自己了,这次出门受了风,当天夜里就高烧不止,江府的灯从夜里熬到白天,所有的人都守在江宝筝榻边,直到东方既白,江宝筝才慢慢醒来。

      不过她的身子再也经不起任何磨损了,她醒来时父亲正在门口与大夫谈话,她隐隐约约听到“小心为是”、“油尽灯枯”这样的词语,只是她不再心慌了,反而笑了出来,笑音低转。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江宝筝还是不配合治疗,她想着只要自己撑到一脚迈出江府的大门就行了,她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屋子里放置了明日要穿的喜服。

      殷红的衣裳在橙光的光照下发着安静地光芒,江宝筝使出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惊醒了旁边守着的清月,她连忙倒水,江宝筝确实渴了,她刚启唇,水汽微微润了她干的有些疼的唇。

      吱呀一声,荔枝红的木门从外向里推开,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人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里,他神采奕奕,不复往日病殃殃的苍白,整个人透露着一股龙腾喜悦。

      只是那双眸子折射出来的目光锋利如刽子手下杀人不见血的刀,他冷冷地盯着江宝筝,江宝筝哑了哑口,推开了清月,终究是滴水未沾。

      “出去。”这句话是赵承栩命令清月的。

      迫于他上位者的气势,清月放下杯子,江宝筝却拉住了她,她很讨厌和赵承栩独处一室,因为她觉得自己会窒息身亡。

      “这里是我的闺房,你凭什么让清月出去,要出去也是你出去。”江宝筝身上对他的抗拒明显比上次见面还要浓郁,可是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声音即便喊到最大,也比上次弱了不少。

      赵承栩并没有恼羞成怒,他一贯如此,“他可以留在这里,但我不希望有外人听了我们的谈话。”

      意思就是说,死人才可以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里是江府,不是他的蔺王府,他凭什么这么神气!

      江宝筝把清月的袖子抓的皱皱巴巴,可依然还是咬着牙松开了手,她不想害了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女使,对她而言不仅是一个亲密的玩伴,更是一条活鲜的人命,可是对于赵承栩来说,却是如此的随便可碾。

      清月垂头出去,关上了门。

      “你想说什么?”江宝筝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出冷汗,屋子里的窗户都关的死死的,一丝紧实的风都刮不进来。

      赵承栩朝着她一步步走了过来,他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药碗。

      “你故意的?”他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江宝筝听明白了。

      江宝筝也没否认,她说,“我是故意的,故意不配合吃药让你把一个药罐子娶进家门。”

      赵承栩要娶她,可不是贪图她的美貌,而是如今官家身子也到了朽木之年,最近官家把自己信得过的大臣一一召到身边询问立储之事,江宝筝可以死,不过必须等江庭驭那张嘴说出了赵承栩想听到的话,她才可以死。

      他突然伸手,遏制住了江宝筝的脖子,江宝筝脆弱的像是易折的身子猛地向上一提,她心悸的速度一阵比一阵快。

      不是害怕畏惧,而是这幅身子真的快磨损到极限了。

      “把药喝了。”赵承栩命令道。

      他猛地把江宝筝如同残根带泥的败花一样从被子里拽了出来,让后径直把她摔到地上,江宝筝摔的膝盖和手疼痛的厉害,她偷偷了倒抽了几口凉气,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我凭什么听你的!”江宝筝怒了,她扶着旁边的座椅才站起身来,身子纤瘦。

      江宝筝病了有大半个月了,病的浑身上下的肌肤苍白,透出纸一样没有生机的白色来,现在她气的双颊涨红。

      赵承栩嘴角一划,露出一抹让人喉咙一窒的笑容来,他走近江宝筝,身子微微下倾,江宝筝本能躲开,可是他说,“我想和你说个小秘密,作为我们成亲的彩头,你想听吗?是关于赵承郢的。”

      听到“赵承郢”这三个字,江宝筝仿佛是画里的病弱天仙一样,薄薄的一个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缓缓失了怒气,两抹还没浮到表面的绯红色极速褪淡下去。

      他吐纳出来的气息近在迟尺,可是江宝筝却觉得仿佛天边来音,那股气息温热,可是江宝筝却觉得是快刀斩下来时那股利风,是要人命的。

      他像说玩笑一样说,“这半个月以来我鞍前马后地伺候父皇,也从父皇身边的人那里听到,父皇人前人后说了不少关于我的好话。”

      “我天真以为,父皇要立我为太子了,可是今天我从父皇身边的大太监王吉恩那里听说,父皇准备择日立赵承郢为太子。”

      这个消息对于江宝筝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她瞳孔睁大,恢复了几个月不见的明亮,她本是个自投深渊的人,听到这句话,她想活下来了。

      赵承栩猛地抬手摁住了江宝筝的肩膀,他预见了江宝筝一定会有所作为,但他今日敢说,也是因为做全了准备。

      江宝筝肩膀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她气息弱甩不开,她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听到赵承栩用威胁的平淡口吻问她,“你想知道父皇为什么要立他为太子吗?”

      “因为陈团,陈团擅长看人相算命,父皇让他各来看看我和赵承郢谁更适合当太子,结果陈团只是到了赵承郢府门前看了两眼就走了,他对父皇说,在赵承郢府上担当洒扫的长随小厮都能堪当大任,以他看来,赵承郢能担天下。”

      卡擦一声,赵承栩一寸寸加重力道,快要把江宝筝的肩骨捏碎了,江宝筝实在承受不住用力推开了他,她看到赵承栩双眼猩红,她不敢想象他刚听到这件事是什么样吓人的反应。

      江宝筝一步步后退,这个快疯狂的人一步步靠近,他说话时似乎每一个人都在极尽用力,似乎要用话语碾碎江宝筝的骨头。

      他一边靠近一边,气到深处突然发了疯一样魔笑,“就因为陈团这一句话,父皇就要立赵承郢为太子,哈哈哈,荒谬可笑,父皇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中用了,他的位置早该让出来了。”

      他弓着腰笑,江宝筝被他吓到了,正准备转身就跑,背后幽灵一样的声音传来,“父皇决定在我大喜的日子宣布立赵承郢为太子,|我该还什么样的重礼,才不会辜负了他这番好意呢?”

      赵承栩可不是在问江宝筝,他说话时心里已经有了答应,这个答案让江宝筝脚下一磕摔在平地上。

      他说,“我准备自立为王。”

      几乎是同一时间,哐当一声,江宝筝摔在地上,不知痛觉,那个疯了的赵承栩不知怎么悄无声息地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单膝跪地,伸手去碰江宝筝的脸,“我已经准备好了重兵,明日大全城松懈,那是个大好时机助我一臂之力拿回属于我的江山!”

      “到现在你还想着赵承郢吗,只要我拿下了江山,你就是枝头凤凰,享受尊容。”他的手带着一股寒气逼近江宝筝,话里话外无尽的残忍和血腥。

      江宝筝打了个寒颤,避开了他的触碰,她听到他一阵放肆的笑声,让江宝筝不停地往外冒出冷汗。

      她以手作脚,往后退爬了几步,看着那张逐渐扭曲的脸,明天汴梁城就要变了吗?

      他称呼江宝筝,“我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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