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最亮的星[娱乐圈]》圈圈小透明

23、少年之路

　　回到宿舍里的秦琥珀陷入了失眠。
　　脑子乱轰轰扫过很多念头。
　　一会纠结着明天不知道该如何跟上官开口沟通，一会纠结着自己要不要就这个问题予以妥协，一方面觉得自己说的并没有错，一方面又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较真而导致了团队的矛盾。他几乎在小脑瓜里面模拟了一遍这两年的生活，有好的有不好的，又想着如果自己退赛，会造成粉丝多大的轰动，会造成对公司、对整个节目多大的影响，公司会不会同意，从这里离开之后他会不会就进入了天鹿的黑名单，要赔付的一笔巨额的赔款应该怎么向家里人开口，会不会又被父亲大骂一顿，从这里离开之后未来的路该何去何从。但是如果坚持下去，他真的能做到么？他该如何跟队友相处？如何克服沟通的障碍？其实邵远说的他想过的，在韩国的时候，外族的排挤激发的民族自豪感，让他曾经也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在中国出道成团，他就要让这个团让世界都刮目相看，让世界对中国刮目相看。但是，他真的做得到么？他真的能像邵远说得那样做出些什么么？
　　直到凌晨五点，秦琥珀才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可惜这个得来不易的睡眠并没能延续多久，四个小时后，作为人气TOP1的秦琥珀就被选管叫起来录制赞助商的口播视频，浑浑噩噩地拍完视频，又被拉去拍另一个广告大片的定妆照，都是自己一个人，好不容易忙忙碌碌地拍完广告，食堂里也几乎没有什么人了，草草吃了几口淡到不行的健康减肥餐，心里想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吃完午饭也没让他消停会，又被叫去录制导演组临时新增的特殊环节，还特意对选手保了密，完全不透露要录制的内容。
　　不知道节目组又在搞什么鬼？练习时间又要缩短了……
　　秦琥珀想着，挪到了录影棚里面，推开门看见大家都随意地坐在地上，陆鸿程老师正站在前面跟工作人员说着什么。秦琥珀跟大家打了招呼，就随意挑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琥珀，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么？”
　　旁边传来声音，秦琥珀这才意识到旁边坐的是温意。
　　“困的。”
　　“你要不要在我肩膀上靠一会？”
　　“没事，我闭目养神一会就好。”
　　秦琥珀说着就想蜷起双腿趴一会，就听见工作人员说：“人都到齐了，准备开始了，这次是临时新增的环节，没有事先的台本，到时候陆老师先开头，大家配合就好，都精神点哈。ONE，TWO，THREE！Action！”
　　“hallo，各位学员们，下午好。大家最近几天都过得怎么样？都在做些什么？”陆鸿程不愧是三十年如一日敬业的艺人，镜头一开，立刻切换上了活跃的状态。
　　“练舞！”
　　“练歌！”
　　大致清一色的回答如此，不知道是谁回答了一句“吃饭”，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气氛也算是活跃起来了。
　　“看来大家的集体生活都很愉快嘛。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是来自于同一家公司，或者是之前就是好朋友，但也有很多人呢是到这个节目才开始熟悉的，可能都还不太了解对方。所谓人心隔肚皮，说不定哪个人呢，就对自己的室友，或者是队友有些个什么意见，不敢说出来。今天呢，节目组就特意找了一些特殊挑选的人，让他们来说说对你们的心里话。一个个都怕了么？”
　　陆鸿程故作凶狠地说完，立刻引起众人的一片唏嘘。
　　“哇，节目组这么直接的么？”
　　“那这里面肯定有范明明了，八卦小王子。明明，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没有找我呀，该不会找的是你吧？”
　　“没有啊……”
　　底下议论纷纷，似乎大家都担心被身边的人爆出什么料，损害自己的形象。
　　陆鸿程不禁暗笑了一下，故作严肃地说：“好了，现在害怕已经晚了，我跟你们说啊，纸是包不住火的，今天我就跟大家一起来看看，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的真面目。来，放！”
　　陆鸿程说着故作八卦地搓了搓手，也坐到学员堆里，似乎对接下来的爆料视频很感兴趣，大家不禁都紧张起来。
　　电视亮起，黑色的屏幕雪花闪烁，发出“滋滋”的声音，大家都紧盯着屏幕秉息以待。突然，屏幕闪烁一道亮光，出现了一个穿着贵气的中年妇人的脸。原本还一脸八卦的范明明，脸上立刻换上了极度震惊的表情。就在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妇人是谁的时候，范明明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提问：范明明在您心中是什么样的？”
　　“那就是我宝贝儿子呗。我们家明明，我和他爸爸，从小就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不想让他吃一点苦。这个也导致他自己生活自理能力比较差，我们其实都特别担心，怕他一个人出去之后不能照顾自己，不过看到他现在能够在这个节目里自己穿衣服、叠被子、学会那么难的歌和舞，还能交到那么多好朋友，真的特别替他开心。”
　　“提问：您有什么想对他说的么？”
　　“明明，妈妈知道，你参加节目可能不能经常跟妈妈联系，妈妈真的特别想你。但是你现在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有自己要打拼的事业了，你好好努力，妈妈在家里等你。”
　　“呜呜呜，妈，我也想你了……呜呜呜……我想回家……”范明明哭着说道，陆鸿程看着小孩哭得面目全非的样子，递了一个纸巾过去。
　　范明明接了也顾不上说谢谢，胡乱抹了一把，转而哭得更凶了。
　　众人还来不及去安慰他，画面闪动，跳到另一对衣着普通的中年夫妇身上。
　　“提问：炎天语在二位心中是什么样的？”
　　“这孩子很孝顺，很努力，平时也很照顾我们。就是太倔了，他高考的时候，考试成绩一直不理想，考了两次都没考上，第二次公布成绩的那天，他当时就哭了，一直跟我们说对不起。当时他爸就跟他说了，就算他之后没有工作，他爸也会养着他。但是他就坚持要自力更生，自己一个人出去打拼。平时我们问他要不要缺不缺钱，他都说他不用他可以自己赚钱，还经常给家里买东西。我们就特别心疼，你说一个小孩子，也没个正经工作，天天就在那些个什么地方唱歌，哪里有什么收入？一开始他要去走这条路，我们都很担心，你说我们这些普通人家，也不能给他什么支持，真的没想到他真的有一天可以走到大舞台上去，我们都特别骄傲。”
　　炎天语的母亲说着也忍不住开始抹眼泪，旁边的男人一下一下拍着女人的肩膀，眼睛里也似乎有泪花。
　　“提问：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么？”
　　“仔，努力往走，不要觉得有负担。凡事都不要太勉强自己，不管最后名次怎么样，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看着父母含着泪水说出最后一句话，原本还强自控制住自己的炎天语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旁边的莫谦搂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压抑的气氛感染，也有其他人忍不住开始抹眼泪，秦琥珀也不禁咬紧运动外套的衣带。本来以为又是节目组搞得恶趣味的吐槽大会，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场景。看着其他选手父母的视频一个个过去，自然也逃不了他的。
　　家人，这个他最不愿意拿到台面上去触碰的词，现在却硬生生地摆在了他面前。他看着这些温情脉脉，这些眼泪，他看着他们父母一个个提起自己儿子都特别骄傲或温暖的表情，却没来由地觉得悲伤。
　　他们是这样的深爱着彼此啊。
　　家人不就应该是不管外面发生什么腥风血雨，永远都是停歇的温暖港湾么？
　　可是他呢？
　　为什么他想起家人的记忆里，几乎都是谩骂、争吵、痛苦。
　　他对于家人的回忆，还停留在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带着自己去游乐园的场景。他左手拿着气球、右手拿着冰淇凌，爸爸一手把他抱着骑在肩膀上，妈妈在旁边笑着，那个场景是那么幸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他变成了在他们心中没用的废物，变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虽然他已经用此前的成功向父亲证明了他并非一无是处，父亲对他的态度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但是这并没能让他们之间变得温暖起来。他们几乎很少聊天，坐在一张桌上吃饭都几乎无话可说，偶尔说上几句话，聊得不是汇钱就是工作近况，就像例行公事。可是就这几句话，他都要说得小心翼翼，还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又会惹得他生气。
　　明明面对外面的人他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面对这个人，他却时常觉得恐惧。
　　别人都恋恋不舍的温暖港湾，却是让他恐惧的根源。
　　太可悲了。
　　秦琥珀想着，更紧紧地咬着衣带，似乎要把它咬断。这等待凌迟的十几分钟，简直比每一次高强度的工作、练习还要难熬。
　　好不容易，终于到他了。看到荧幕上出现了他的母亲和弟弟，没有父亲，他不禁松了口气，又不觉有些失落。听完母亲和弟弟说着支持的话，也算是他难得感到的温暖。突然，画面一转，父亲单独出现在了荧幕上。
　　“提问：秦琥珀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
　　“特别爱哭，从小娇生惯养惯了，有时候蛮任性的，吃一点苦就受不了……”
　　秦琥珀的父亲说的，几乎是跟在场所有人认知相违背的秦琥珀，大家都不由得诧异地看向秦琥珀，仿佛不明白他的父亲为什么会这么说。只见秦琥珀使劲地咬着嘴唇，一双冷漠地眼睛里，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讶中缓和过来，又听得他转而说道：“但是，这么多期节目看下来，我觉得我不用担心了，他已经长大了，他不会再做一个逃兵。”
　　明明是认可的话，但是他却并没能觉得快乐。
　　“提问：有什么想对秦琥珀说的么？”
　　“秦琥珀，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每次都动不动就哭了，丢人。”
　　不知道是不是秦琥珀的父亲，说着这话有点羞赧地表情特别逗，导致大家一改常态笑了起来，但是秦琥珀笑不出来。他知道，这些他曾经在他心里犯得错，一辈子都会刻在他的记忆里，哪怕他已经长大了，哪怕他变得更强了，但是在父亲心里、嘴里，永远也抹不掉曾经那个一无是处的自己。
　　这种感觉，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愈发让人难受了。
　　但是难受又如何呢？他没法抹去曾经的自己，哪怕是多么不好的、令人厌恶的，哪怕那些过去令他难受、痛苦，都是他是必须接受的。

　　本来以为属于他的这个令人难熬的部分总算是过去了，但是画面一闪，台下立刻响起一阵惊呼。
　　“花歌！”
　　“我的妈！花歌老师！我好喜欢他！”
　　秦琥珀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果然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大家好，我是花歌。今天我要来分享下我认识的秦琥珀。首先，他非常的努力，之前参加节目的时候，他永远是课最多，练习时间最长的，他都能够坚持下来，真的非常不容易；其次，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音乐人，听了新的单曲，作品也是越来越成熟，我知道他去参加了新的节目，表现也很出色，希望他可以在新的节目里顺利毕业，走上更好的舞台，加油！”
　　“哇，好羡慕啊！”
　　镜头再一闪。
　　“还有钰姐！”
　　“大家好，我是苏钰。琥珀哥，好久不见。其实第一次看见你，觉得就是那种特别酷，特别高冷那种男生，相处下来就会发现其实也有非常可爱的一面，很贴心。而且真的很拼命，之前参加节目的时候，我就听工作人员说，秦琥珀又通宵了，秦琥珀还在上课，还有一次工作人员说秦琥珀三天没有睡觉了，谁叫都不停。我当时就想，这孩子还正常么？行，你是我哥。我想跟我们琥珀哥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努力拼搏呢，也要注意休息。一路看你走来，也发展得越来越好，我们几个导师都特别欣慰，加油！”
　　“哇！”
　　教室里又传来一阵惊呼，秦琥珀本来强自忍住的泪水，看到屏幕上出现的人温柔的笑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大家好，我是乐凡。我心目中的秦琥珀呢，是一个非常努力、贴心的小孩。虽然他是所有选手里面是年纪最小的，理应由我们来照顾他，但是他也经常尽自己的能力去照顾我们，甚至在遇到一些问题的时候比我们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人还要成熟，也很让人心疼。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经常来陪我，逗我开心。琥珀，虽然节目结束之后我们这些人很难得再有机会聚在一起，但是我们一直都有关注着你，看到你变得越来越好，真的很替你感到开心。希望你永远快乐，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大家好，我是Vincent 陈孝坤。废话就不多说了，秦琥珀，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按照你心里想的去做。just do it！You are the brightest star in the night sky. The only center is waiting for you.You are the best in my heard. I will always look up to you！”
　　“大家好，我是王子艺。小短腿好久不见，不知道你有没有长高啊？出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再比一下，哈哈，开个玩笑。下面，我要难得正经了，你也知道你这个人呢，喜欢逞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喜欢往心里藏，很辛苦的。我想说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要说出来，不要什么都一个人承受，不要总觉得麻烦别人，我不嫌弃你，可以勉为其难做下你的垃圾桶。总之呢，希望你一路大红大紫，永远都有工作，身体健康，万事如意，C位出道。”
　　“大家好，我是王野。琥珀宝贝，好久不见，你都瘦了，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看节目你那么辛苦，真的很心疼……”
　　眼前画面渐渐模糊，虽然极力克制自己以至于不会在镜头前太过于失态，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出现在荧幕面前，听着他们一句句温暖的话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夏天，那个他们都还青春懵懂的夏天，那个他们深夜弹着琴唱着歌谈着理想的夏天，那个他们面对磨难相互扶持彼此陪伴走过的夏天。
　　“琥珀，努力往前走吧，不要害怕，我们永远在你的身后。”
　　荧幕里停在乐凡的镜头，他笑得温暖，右手握拳，放至左心口。
　　他不禁想起，两年前的夏天，那9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曾经一起奋斗过三个月的舞台上，右手握拳，放至左心口，一字一句，对未来宣誓：
　　“我秦琥珀
　　以少年之名起誓

　　在未来的岁月里，
　　不惧怕艰险，只奋力拼搏；
　　不崇尚平庸，只彰显个性；
　　不畏惧流言，只遵循自我；
　　不忘却热爱，只铭记初心。

　　《少年之路》
　　我为少年代言。”

　　在众人的注视中，秦琥珀缓缓地坐直身体，右手握拳，放至左心口。那漫长的30秒的时间里，他什么都没有说，但经历过年那一年夏天的人都懂，这个少年用他弱小却笔挺的身躯，用他湿润却坚毅的眼神，喊出了那句他们共同的口号：“少年之路，勇往直前！梦之少年，生而无畏！”
　　他不会再迷茫，不会再心生退缩，不会再用一遍一遍洗脑般地坚持来麻痹自己，他可以做得到。既然已经选择走了这条路，那他会用“少年”的精神去走下去，哪怕这条路再崎岖、再艰苦，也不会畏惧前行。因为，他知道，即使分开后联系变少了，但那年夏天那些为了梦和热爱聚集在一起的少年们，从来没有走丢过，他们一直在自己的身后。
　　其实啊，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