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最亮的星[娱乐圈]》圈圈小透明

11、无愧于心

　　“邵远哥，你说秦琥珀他们去哪了？一早就不见人。”早晨7点的食堂餐厅里，吕灵杰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对对面的邵远说道。
　　“也许只是去练习了，待会应该就会来了吧。”邵远嘴上说着没事，眉宇间的担忧之意却愈加深了。
　　“惊天大新闻！惊天大新闻！惊天大新闻！”范明明熟悉的大嗓门又从门口传了进来，想必是和这几个人的缺席有关。
　　“明明，又有什么大新闻呀？”
　　“秦琥珀……秦琥珀……和方淼打赌，在海里比憋气，谁输了就听谁的。”
　　“我去，秦琥珀太刚了，方淼可是他们学校的游泳冠军啊，跟他比水性？”
　　“早就听说两人不对付，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他们也真是敢，我可不敢下海。”
　　在没有专业人士监控的情况下，私自到海边游泳已经很危险了，更何况是比赛。邵远本来想开口询问细节，莫谦却抢先一步抓着范明明的衣领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海边？什么时候？”
　　“就……现在，估计已经差不多开始比了吧……”范明明见他一脸着急的表情，有些讪讪地回答道。
　　“莫谦，怎么了吗？”邵远觉察事情不对，拉着他问道。
　　“秦琥珀怕水，他小时候溺过水！”
　　“那他还和别人比憋气？”旁边炎天语有点不可置信地问到。
　　“哎呀，他那人不就那样吗？真是不让人省心。”莫谦说着就往外跑去。
　　邵远见状不对，也急忙跟了出去。
　　其余热衷于看热闹的人士，也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口早餐，纷纷跑出门去。

　　“哗！哗！”
　　海浪一阵一阵用力地拍打着沙滩，海风呼啸着从耳边划过，吹得站在海滩上的少年衣袂凌乱。莫谦看着那少年孤零零地站在海滩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空荡荡的海面，哪里有什么秦琥珀的身影。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也顾不上礼貌，冲过去就一把抓住站在海滩上的少年问道：“秦琥珀呢？他不会下海了吧？说话呀！”
　　上官泽言被冲过来的人一顿质问，似乎没有明白他为什么好像要出大事的表情，身后居然还跟了一群人，只愣愣地看了眼海面。
　　“该死！”莫谦甩下外套，正准备冲下海去，却见一个身影从海浪里浮上来。众人定睛一看，是方淼。
　　“秦琥珀呢？”
　　“不知道啊，他还没上来？……遭了！”
　　方淼虽然没有完全用上全力，但他憋气时长的记录也没有几个人能赶得上，如果说秦琥珀还没有从水里出来，那十有八九要出事。想到这里，方淼急忙又潜回水里，向秦琥珀下水的方向游去，莫谦也一跃跳进了水里。上官泽言脱上衣要往海里冲去，却被邵远用一句“你也就游泳池里游一游的水平，就别去添乱了”拦住，只能留在原地干着急。

　　“秦琥珀，你看看你，上课上课不认真，考试考试不及格，就知道出去跟你帮狐朋狗友混，你未来还能干嘛？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还想指望你继承家业，迟早也要被你败光。”
　　“秦琥珀，你吃我的穿我的，我都没有说你什么了？你还天天跟我摆什么大少爷脾气。还怪我不回家，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人。你身上穿的，手上戴的这些是哪来的，还不是我赚的，有本事你自己去赚呀！养你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你能给我跟你妈什么？”
　　“你还委屈了？我是你爸爸，我骂你几句怎么了？而且，我有骂错你吗？你做了什么值得我给你好脸色的事情，你倒是说呀！说不出来了吧？”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男子汉大丈夫，谁还不能受点苦了。当初是你自己要去韩国练习的，现在才多久你就打退堂鼓了。我跟你说，你自己做的决定就要自己负责，你死也要给我死在那，听到没有！”
　　……
　　虽然外面波涛汹涌，但在水里的秦琥珀的世界却异常的宁静。宁静到来自岁月里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耳边，似乎想要把他拉进海底那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他又想起，十一岁那年他生日那天，父亲本来答应要带他去游乐园，当作给他的生日礼物。但临时来了一个大客户，父亲一直陪客户应酬到晚上，游乐园已经关门了。他忍不住生气地责备了父亲的不守诺言，却换来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不行，我呆不下去了，我要离家出走！气死你们！”他拿着父亲给的零花钱偷偷跑出门，买了些零食一边吃着一边走着，因为天太黑了，走着走着就走岔了，走到一个偏僻的公园，不小心掉进了公园的湖里。
　　污浊的湖水混着难闻的恶臭不断地涌进他的口鼻里，像是要把他拉入地狱。他害怕极了，不停地拼命地挣扎，直到快没有力气，在他几乎就要放弃了的时候，胡乱扑腾的双手无意间抓住了长入水里的藤蔓，他用尽浑身的最后一点力气，顺着藤蔓爬上了岸。他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倒在地上大哭着喊着爸爸妈妈，却没有人应答，直到昏睡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力气恢复了一些，就急匆匆地跑回家，那时候他对自己说，只要他在他开门的一刹那拥抱他，哪怕只给他一个担忧的眼神，那他就原谅他。但是，什么都没有。他在门口站在5分钟，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书房传来父亲电话的与客户电话交谈的声音，母亲在忙着哄哭闹的刚满月的弟弟，保姆阿姨忙着打扫被弟弟打翻的碗筷，一切都像是他没有离开过的时候一样。
　　“琥珀，你不是在房间里吗？怎么从外面回来？怎么弄得一身水？”母亲有些惊奇地问道。
　　“秦琥珀，你又在胡闹什么？还能不能让人省心了，真是。李婶，还快带他去洗一洗，脏死了。我出去见个客户，就不陪你们吃午饭了。”
　　“你慢点哈，这个面包带着路上吃哈。”
　　“不吃了不吃了，待会直接跟客户吃了。欸，看着阿弟，等下他又乱动摔了。”
　　“哎呦，小祖宗，你这么这么不乖，脏了就别碰了，都弄到衣服上了。”
　　“让开呀，还站在门口做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直到父亲站在他面前，不耐烦地说道。
　　他缓缓地退开至门边，看着父亲提着公事包离开了家里，门“嘭”地一声关上了，重得仿佛击碎了什么。
　　第一次，他没有反驳，没有辩解，也没有哭闹，乖乖地让李婶带去洗澡、换衣服。
　　那一刻，他清醒地意识到，原来，这个家里并不是非他不可的，在他离开的这一天里，这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有人发现他离开了。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他更加清醒地意识到，他离不开这个家，他所有拥有的一切都依赖于这个家，如果没有这个家他就会一无所有。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去要求给予自己这一切的人去做什么呢？
　　他没有，他不配。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躺在自己房间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精致的水晶吊灯许久没有合眼。软软的被子把他紧紧包裹住，桌上摆着母亲让李婶煮的怕自己着凉的姜汤，明明周围的一切还是那么温暖和熟悉，但他却感觉自己的心冷得吓人。
　　秦琥珀，这个世界没有人有义务为你做些什么，哪怕亲人也是一样，你能够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在闭上眼睛之前，他对自己说道。
　　这些他本来以为他已经忘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旅程就像一个开关，从前的这些画面就像魔咒一样，总在相关场景里的出现，缠绕在他的脑海里。
　　如果那时候他真的淹死了，那么一切会怎么样呢？
　　如果他真的死了的话……

　　“秦琥珀！秦琥珀！”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呼喊，蓦地把秦琥珀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缓缓地睁开眼睛，就见到莫谦等人一脸焦急的神情，这才想起来，他正在履行着和方淼的赌约。
　　“琥珀，你没事吧？”莫谦见他醒了，急忙问道。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旁边的邵远也开口问道。
　　“没事。”秦琥珀说着挣扎着坐了起来，看了眼对面坐在地上全身湿透喘着气的方淼。
　　“是我赢了么吗？”
　　“秦琥珀，你有病吧？……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没命？要不是我把你捞上来，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所以是我后从水里出来，是我赢了……愿赌服输，你要听我的好好练习。”
　　“你这个疯子！真不知道你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你就这么想赢吗？”方淼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捞了一把湿透的头发，说道。
　　“是，我是想赢，来参加比赛谁不是抱着一颗想赢的心？但相比于比赛的结果，我更想对得起自己。我可以输，我可以输一千次一万次，但我不可以不努力就放弃。我不想多年之后我对曾经的自己的定义，永远是那个没有努力就放弃的胆小鬼，那样我会一辈子都看不起自己。就算世人都以成败论英雄又怎样？我只求无愧于心！”
　　方淼看着这个还靠莫谦等人搀扶着站立着的因为刚才的缺氧有些虚弱的少年，水从他的发丝滴下，他甚至有些睁不开眼，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场，他说出的这些话，还是震撼到了他。在大多数人都还在打打闹闹，天真无邪的18岁，面前的这个少年要经过多少磨难和锤炼，才能练就出这么强大的内心。
　　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信服于他。
　　方淼不禁笑了笑，捡起地上的外套和鞋子，就要往回走去。
　　“方淼，你还是想做一个胆小鬼吗？”看方淼要走，秦琥珀不禁有些着急地大声喊道。
　　“烦死了！”方淼停了脚步，转身勾起右边的嘴角，说道：“我方淼，别的没什么优点，就是向来一诺千金，赶紧收拾收拾，练习室见！”
　　“练习室见！”
　　秦琥珀朝他的背影喊道，方淼比了个OK的手势，一个甩手将外套搭在肩上，一步一步朝岸上走去，秦琥珀也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对了，你们怎么都来了？”秦琥珀似乎这才有空关注周围围着的一圈人。
　　“你还说，不会游泳还逞什么强？还好没事。”邵远有些责备地说道。
　　“对呀，早说我就不让你下水，我替你比也行呀。”上官泽言也在一旁说道。
　　“谁说我不会游泳了？我会游泳，只是游得没那么好而已。”
　　“他说你怕水的。”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句，秦琥珀转身看向莫谦，却被对方躲避了眼神。他的浑身湿透了，头发凌乱的黏在脸上，秦琥珀想起醒来的时候看见他担心的神情，加上这几日的故意避而不见，秦琥珀心里已有打算，轻轻地说道：“对，我是怕水，不过我也会游泳。”
　　“这是什么逻辑？”上官泽言还要说什么，却被邵远的眼神制止了。
　　“莫谦，我们谈谈吧。”秦琥珀倒是完全没有理会上官泽言，转而向莫谦走去，柔声说道。
　　“大家先回去吧，等下选管看大家集体不在，又要发飙了。”邵远先开了口，大家纷纷离开了海滩。
　　炎天语看了眼在沙滩上并肩走着的两人，也跟着邵远离开了海滩。

　　“你什么时候学的游泳？我都不知道。”沉默良久，终究还是莫谦先开了口。
　　“参加节目前。”
　　“为什么突然想去学游泳？你不是一直很怕水吗？”
　　“因为……有人跟我说，越害怕一件事情，就越要去面对它，跨过了之后，就不会害怕了……毕竟要在海边录节目，觉得也要解决这件事了……”
　　“是陈孝坤？”
　　听到莫谦这么说，秦琥珀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莫谦笑了笑，继续说：“你也不用惊讶，你大概不记得了，三年前你刚认识他那会，每天给我打电话，话题多多少少都离不开他，后来你给我打得电话也少了，提得也少了。但你们cp太火了，就连我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是吗？”秦琥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莫谦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那天，选队友的事情，我没有选你，其实是因为……”
　　“剧本，我懂的。”还没等莫谦说完，秦琥珀就接下去说道：“选秀选秀，毕竟还是秀嘛，为了节目效果，总会想做一些争议和话题出来，这个是娱乐圈的常态了，我已经习惯了，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莫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想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但见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索性放弃了，偏了头看向前方，说：“秦琥珀，说实话，这次再见面，你真的变得和之前很不一样。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士别三年，你已经完全成长为一个我不认识的样子了。我还记得三年前的时候，你总是到我这里哭，总说坚持不下去，总是面对一堆问题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还要我一步一步地教你。但是现在的你真的完全不一样了，你完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且你有能力去做到你想做的事情，而且你的坚定不会被任何东西打倒，你已经是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艺人了。但我却还在原地踏步，现在想想，也还真是讽刺啊……”
　　“莫谦……”秦琥珀看着他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下有些落寞的脸庞，似乎也有了岁月的痕迹。
　　他想跟他说，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在韩国训练的时候，自己每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看着他还在练习室里挥洒汗水的样子，就咬咬牙坚持下来了。是他用他的身体力行的告诉他，没有最努力只有更努力，没有最坚定只有更坚定。
　　他想跟他说，他的名次绝对配不上他的实力，他只是缺少一个完整的个人舞台风格，缺少能被别人注意到的话题，缺少粉丝和人气，这些自己也曾经没有过，但他都通过努力做到了，他也可以的。
　　他想跟他说，排名不代表实力，完全是看人气，人气更多的是看话题，他可以多跟别人互动，多说些话表现下自己，这样就可以有话题和关注，如果需要，他也不介意帮他。
　　他想说很多，但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其实，那天，我说的是真心话。”莫谦沉默了一会，转过身正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秦琥珀，我是真的想跟你一较高下，因为你真的很强。我如果再不努力，就真的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虽然现在我可能还比不上你，但是我会更努力，会变得更强。这一次既然我们刚好选到团队pk组，那么就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较量一场吧。”
　　秦琥珀看着他，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就像当年初遇时的少年一样。
　　“秦琥珀，我叫莫谦，已经在这里训练半年了。你初来乍到不熟悉，有什么都可以问我。大家都是来自一个国家的，有什么事情也比较好相互照应，以后要多多关照呀。”
　　五年前在举目无亲的韩国，这个人主动向他伸出了手，握成拳头，朝向了他。
　　就像现在一样，他伸出拳头朝向他，他也伸出拳头抵住他的。
　　两人相视而笑。
　　海浪一道一道地拍打着沙滩，三五只海鸥从头顶盘旋飞过，海风吹动着少年的发丝发扬，似乎一切都还如当年一样。
　　“好。”秦琥珀轻轻说了句，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