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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花期以待(番外) ...

  •   几壶清酒,两杯残盏。
      苍夜痕轻转着手中的酒盏,温柔的看着对面之人,如墨般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而坐在苍夜痕对面的人此刻正一手半支着头,原本就出尘胜雪的脸庞被蒙上一丝酒醉的微醺,似是清晨冷傲孤高的白雪偏偏与昏后艳丽妩媚的晚霞的辉映,二者明明是两种天差地远的气质,却恰恰在这个人上巧妙的融为一体。
      而这个人,只能是苏泠风。
      “夜痕……你可……可知道……我在南方….看到一种花……那花名唤姜花……状如蝴蝶……跟……跟你我……种下的梨花……皆是白色……只是那花…..却只能开一天。”苏泠风抬起头,目光虽是朦胧散乱,却始终不离苍夜痕,“那花……实在……好看极了……可是……我却没法子……把那花带来……让你见到……”
      苍夜痕微微一笑,柔声道:“没关系,你觉得好看就好了。”
      “才不是……”苏泠风蹙着眉,明亮的眼眸中竟带着几分哀伤,“那花……开得……时间实在……太过短暂,我……带不来……当真恼人……我总想着……若是那花能够……知人心意……再等一等便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在北方欣赏姜花了……你一直待在堡里……堡外美丽的事物无法看见……着实可惜……我不希望你因为……那些俗事……被围困着……倒将外面的美好……都忽视了。”
      闻言,苍夜痕看着已是半醉的苏泠风,心头不禁一暖,嘴角泛起微笑。她知晓苏泠风适逢第一次出行远游归还,虽说她性子沉静,但也是少年心性,心中欢喜之情自是按捺不住,所以,酒一下腹,便一改平常的冷漠性子,跟她诉说起出游际遇。
      但苍夜痕却不曾想到,苏泠风这一欢喜,竟也不禁贪杯起来,酒过三巡后,竟已是醉意浓浓。
      苍夜痕正这么想着,抬手拿起石桌上的杯盏,正欲饮尽杯中清酒。忽地,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猛地抓住她的手臂,苍夜痕猝不及防,手中杯盏微晃,少许清酒竟洒在了手背上。她抬眼看向苏泠风,苏泠风却目光游离,仿佛看不见她一样,只是断断续续地道:“你……喝的什么东西……我……也要喝!”
      闻言,苍夜痕不禁莞尔,温柔道:“你醉了。”
      “胡说!”苏泠风闻言蹙眉,脸上红霞更盛,“你……你才……醉了!快给我……喝!”
      苍夜痕瞧着眼前这个有些任性的苏泠风,心道:以往的苏泠风何曾这般不讲理过?便笑着摇了摇头,试图用另一只手把苏泠风的手松开。孰知,苏泠风竟一下子猛扑了上来。
      苍夜痕只觉得唇上瞬间贴上一个很软的东西,那东西带着莫名的药香与清醇的酒香,两种气息将她迅速环绕,使她的心好似顿时停住一般。然而温软的触感只有一刹那,苏泠风的头滑在了她的肩上,已经睡着了。
      苍夜痕的身子僵立着,她觉得她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适才那个触感所抽走了。良久,她才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似是在回味适才的滋味一般。
      过了许久,苍夜痕转头看向正枕在她肩上熟睡的苏泠风,双手轻轻环抱住她,唇边不禁再次绽放出粲然的笑容。

      苍晋近来发现他的堡主变得很奇怪。
      自上次苏大小姐回来与堡主聚了两日又离开后,他的堡主便特意命人从遥远的西南方带来了一些花的种子。从那以后,原本从不栽花养花的堡主,竟时不时的摆弄那盆许久都没发芽的花。
      “堡主,溟海山庄庄主叶远杭的夫人近日里又为他们庄上添了新丁,叶庄主为其子庆生,特在三日之后在庄中设宴款待各路江湖人士,如今请帖已被人送至堡上,不知堡主的意思是去是不去?”
      苍晋站在那里,许久竟等不到回答,不禁抬头看去。却见苍夜痕边摸着下巴边满腹疑虑地看着那个花盆,竟似是完全听不到他适才的话。
      “堡主?堡主?”
      闻声,苍夜痕似缓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苍晋,道:“你差人告诉那送信的使者,就说我最近抱恙,不便前去赴宴。”
      “可是……”
      “苍晋,你说为何此花始终不肯发芽呢?”苍夜痕看着那花盆,忍不住问道。
      苍晋看了一眼苍夜痕,只觉苍夜痕的心思似乎都被那盆不发芽的花给吸走了,忙道:“堡主,据苍晋所知,此花名唤姜花,原是从西域引进而来,此花喜阳厌阴,抗旱性差,并不适合在此地生长。而且此花枝叶娇贵,一般的养花好手都很难使其成活,堡主就亦不用说。”
      苍晋原本以为他如此说,便能使苍夜痕不在这盆花上继续徒劳。孰知,苍夜痕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半晌,才缓缓道:“我定要让这盆花在此地开花。”
      时光渐渐流逝,尽管苍夜痕每日都精心照料这盆姜花,但由于气候与土壤的缘故,这姜花生长的却极其缓慢。然而终于有一天,在那高大狭长的绿叶之中,结出了小小的白色花苞。
      苍夜痕看着那点缀在青翠中的点点白色,一点点的从含苞欲放,绚丽多姿,直至凋零枯萎,只不过一日而已。忽地,竟也知晓了那日苏泠风的眼里为何这般哀伤。
      自古从近,似乎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不可长留。
      所幸,花期未过,只要能等到那人的再次归来,能再让她瞧一眼这美丽的姿态,纵是花开花落,亦是无怨无悔。

      春去秋来,转眼间竟又到了仲冬时节,然,这也是姜花最后的花期了。
      相思苑内,角落里已经生起了火盆,炭墨中带着零星的彤红,使得屋内暖意盎然。而苍夜痕则披着狐裘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越发凄凉的枫林,一如昔日的这个季节。
      将近一年了,直至今时,她依旧未归。
      有过迫切的思念吗?确实也有,但是在迫切中更多的却是安逸。安逸的甚至已成为一种习惯
      不错,她早已习惯等待,她的心已经逐渐变得不再迫切,她已学会带着沉静与欢喜来等待那个人。
      然而,这次却不行。
      苍夜痕转头看向屋子里的那盆姜花。那盆本不应生长在这里的姜花,此刻虽然未枯,但已经显出了衰败之势。
      再等等罢,再等等罢。

      终于,辜月即将结束,姜花的花期也即将结束。
      那人还是没有归来。
      苍夜痕看着那盆越来越衰败的姜花,心里明知那人怕是不会归来了,却依然不禁想着。
      再等等罢,再等等罢。
      也许那人很快就会归来了。
      “外面寒风肆虐,而你这苍大堡主的日子过得倒是安适得很呢。”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门外忽地传来。
      下一刻,相思苑的门被推开,一个人步入屋内。绝代风华,却又沾染着几丝沧桑与风霜,不是苏泠风又能是谁?
      苍夜痕怔怔地看着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的苏泠风,恍若似梦。良久,才缓缓笑道:“你终于来了。”
      苏泠风坐下来,看着苍夜痕,凝湛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柔,道:“路上有事耽搁了,你莫要怪我来晚。”
      苍夜痕伸手端起酒壶,为苏泠风斟了杯温酒,道:“无论你做什么,我从未怪过你。”
      闻得此言,苏泠风似又想起了什么,只觉心里一酸,眼圈不禁红了,泫然欲泣。
      苍夜痕见苏泠风竟然落了泪,脸色微变,忙道:“怎么了?”
      苏泠风微微一笑,感慨道:“大概出门在外的时候太多,已经很久没有人与我在一起饮杯温酒了。”
      苍夜痕也笑了起来,道:“我只知你从小到大性情冷漠,至今却才发觉你也多愁善感的很。”
      苏泠风瞪她一眼,佯怒道:“少贫嘴。”
      苍夜痕依旧忍俊不禁,过了半晌,她才似想到什么,道:“你曾告诉我,南方的姜花好看,但花的寿命过短。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将角落里的姜花搬了出来。
      此刻的姜花,原本狭长透绿的叶子早已不再青翠,泛着枯黄。大半的花都已凋落了,而枝叶上却依旧挺立着最后的几朵状如白蝶的花朵。
      这是它最后的期限了,过了今日,它就将零落成泥。然而,它也终于等到了它要等的人。
      苍夜痕默默的看着姜花,眼底闪过一丝哀怜,轻声道:“姜花固然好看,只可惜,一过今日,它们就要枯萎了。”
      苏泠风伸手托住娇嫩的姜花,闻着鼻息间的清香,一向清冷的声音竟温柔了下来,道:“无妨。是花终有开败,然只要根未死,那么终有一天花还是会重新盛开的。”说着,她扭头看向苍夜痕,“就如人一般。”
      苍夜痕看着苏泠风,霎时若有所悟,忽而大笑道:“说的不错。今日,我心里可真真高兴,来,我们这次定要好好畅饮一番。”
      苏泠风也拿起酒杯,笑道:“自当奉陪。”
      相思苑外,寒风凛冽,相思苑内,暖意浓浓。

      午夜丑时,相思苑内已是灯息人静。
      苏泠风从屋内走出来,轻掩上了屋门,转身却看见苍晋还站在相思苑外,似是已久侯多时。
      苏泠风走下台阶,走到苍晋面前,上前施了一礼,缓缓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苍晋赶忙还了一礼,道:“苍晋只不过是不忍看堡主日夜相思,又眼见姜花的花期临近终结,苏大小姐还未归来。便只好瞒着堡主暗自派出红枫堡的弟子查找苏大小姐的行踪,希望可以通知苏大小姐赶在姜花枯萎前赶来。”
      苏泠风微微一笑,道:“你确实做到了。你派去的人在凤尾镇找到了我,而我也回来了。”
      “不,苍晋根本做不到。”苍晋抬头看向苏泠风,眼中露出了敬佩之色,“只因,我派去的人是两日前找到的苏大小姐,而凤尾镇离潇洛城的路程至少也需要五日。苍晋原本都已不抱期望,却未想到苏大小姐竟来了。可见苏大小姐这一路想必历经风霜。”
      他说的不错,当身处千里之远的凤尾镇的苏泠风经人得知,苍夜痕盼她归来是为了让她看一眼姜花时,她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赶在姜花凋谢之前回去。
      千里之遥,苏泠风顶着严寒冷风,两日未曾进食休息,日夜兼程地赶回潇洛城。
      只为不逾姜花的花期。
      只为不让她失望。
      一念及此,苏泠风转头看了一眼相思苑,又看了看天上的明月,缓缓微笑道:“能够赶回来,真是太好了。”

      清晨,苍夜痕醒来之时,忽然发现自己已躺在了床上,而苏泠风的人已不见,只剩下满桌的杯盘狼藉。
      她起身下床,却发觉自己头痛的厉害,想必是宿醉的缘故。恰巧屋外传来了苍晋的声音。
      “堡主,苍晋进来了。”
      “进来吧。”
      屋门被推开,苍晋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他将醒酒汤放在桌子上,转而开始收拾桌上的狼藉。
      “堡主……”苍晋转过身子,似是有点犹疑,但最后还是轻声道:“姜花枯萎了。”
      苍夜痕一怔,忙走过去一看,果然,白色的花已皆都凋谢了,叶子也已干枯萎黄,只留下一地残香。
      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不可长留。
      然而,苍夜痕看着那已经枯萎的姜花,心头却忽地一暖,柔声答道:“无妨,是花终有开败,然只要根未死,那么终有一天花还是会重新盛开的。”说着,顿了顿,用更加坚定的声音道:“就如人一般。”

      不错,是人终有聚散,然只要情未灭,那么终有一天人还是会重新相聚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原本是我中秋节写的,结果那天我死活上不了晋江。
    于是我就把它随手扔进了我的文海中...之后...就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 -
    刚刚玩游戏,我又无意间看见了它,于是...还是发上来吧。
    这章有音乐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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