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如画》苏水榭

52、山庄奇遇

　　苍夜痕在镜前怔了良久，又匆忙的把发丝束起，起身打开了房门。她走出房外，环顾四周，忽而施展轻功跃上屋顶。
　　苍夜痕一边御风疾行一边暗暗记下整个山庄的庭院布局，心中不敢有丝毫大意。行了不久，忽地从一座别院内传出一道尖利的斥骂声，似是在管教新来的下人。闻声，苍夜痕不禁心如电转，她早就知晓冷月山庄避世多年，庄中隐情怕是隐藏极深。此时正愁于无法得知冷月山庄的更多内幕，眼见此机，便心道来得正好，停驻身形落在了屋顶上。
　　苍夜痕在屋顶上压低身子举目看去，只见一个肥胖的婆娘正教训一位蒙面女子。那婆娘满脸横肉，面目凶狠，乍看之下便令人心生厌恶。她一边用手狠狠的掐着蒙面女子白皙的胳膊，一边大声的责骂道：“你个光会吃饭的小蹄子，让你看药你都不会，长着这幅鬼模样，还指不定之前做了什么孽。若不是我家夫人可怜你，你早就饿死在深山老林中被狼给吃了。”
　　那蒙面女子胡乱用手挡着胳膊，口中呜呜咽咽也不言语，可她哪里敌得过凶悍的婆娘？原本就白皙的胳膊上布满了紫青的伤痕，显得尤为可怖。
　　那婆娘见蒙面女子还敢阻挡，更是怒不可遏，劈手要给这女子一个耳光。孰知，正想下手之际，两记微弱的破风声袭来，她那只白胖的手背上多了两道紫痕。
　　这一切似是来的太快，婆娘甚至都未缓过神来，半晌才瞧见自己的手背上多了两道紫痕，进而整个手臂都开始变得酸软无力，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喊道：“谁？？谁啊？？？”
　　无人应她，冷冽的寒风吹过空荡荡的庭院，地上的枯叶被随风而起，竟是满目萧瑟。
　　婆娘显然是被吓破了胆，脸上大为失色，惊慌的喊道：“夫人……夫人……我不会有意要打扰你的……你千万……千万不要来找我啊！！”说着，狠推了蒙面女子一把，仓皇的逃离了院子。
　　蒙面女子并不害怕，却也不知那婆娘因何事那般恐惧。正茫然之时，忽被猛地推倒在地，痛的不禁□□了一声。正在这时，她却看见一个男子从房顶上轻盈的跃了下来。那男子身着蓝衣，面目俊美，嘴角上还噙着一丝微笑，整个人都在阳光的笼罩下显得熠熠生辉，气质非凡。
　　没有女子能够在这个时候还可以不春心荡漾，就像从来没有少女不会曾幻想美好的爱情一般。
　　而这一刻，蒙面女子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陷进了一个极深的漩涡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偏偏苍夜痕并未多想，她从小就女扮男装，少时便跟那群江湖浪子称兄道弟，逛遍了花街柳巷，见多了勾栏妓院。自然也将那些浪子调戏少女的把戏更是玩的通透。而如今，她虽已不似过去那般顽劣不堪，但也知晓这招对那些朴实少女确实好用。
　　“你没事吧？可有伤到？”苍夜痕伸出一只手递给蒙面女子，微微笑道。
　　蒙面女子摇了摇头，正欲把手递给苍夜痕，却又犹豫的把手放下了，而是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
　　苍夜痕微微一怔，把手收了回来，脸上却并未太多尴尬，笑道：“在下不小心在庄内迷了路，不知姑娘可否助在下回到处所？”
　　蒙面女子低着头，半晌，又抬头看了看苍夜痕，轻轻摇了摇头，继而转身便走。
　　苍夜痕只觉这蒙面女子奇怪的很，又转念一想这女子似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见她欲走，便急忙喊道：“姑娘请留步！”
　　那女子果然驻了足，回身瞧着苍夜痕。苍夜痕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道：“适才确实是在下帮姑娘赶走了那个婆娘，虽说在下作为贵庄上的宾客如此作为并不光明，但那婆娘也确实是欺人太甚，所以在下才会出手相助。如今，在下一人在这硕大的山庄中迷了路，若是姑娘不助在下，那在下岂不是要继续困留在这里。还望姑娘发发善心，领在下回去吧。”
　　蒙面女子伫立良久，似是十分犹豫。忽然却又伸出手指了指苍夜痕，又指了指自己，继而又要离开。
　　苍夜痕忽然心中明了，道了一声：“多谢姑娘。”说罢，便疾步追上了女子。

　　蜿蜒的碎石小道上，苍夜痕跟在这个奇怪的蒙面女子身后，穿梭于冷月山庄的各个别院内。
　　苍夜痕看着女子的背影，思量了良久，心知再不开口就快到她所住别院，可是偏生这女子似乎无法开口言语，饶是询问，也将会无功而返。
　　即使如此，苍夜痕还是试探道：“姑娘不能说话？”
　　身旁的蒙面女子的眼神一黯，轻轻点了点头。
　　苍夜痕微微一笑，道：“我听闻冷月山庄来了几位贵客，其中有一位就是被世人称为‘风袖暗香’的苏泠风，不知姑娘你可听说过？”
　　蒙面女子一怔，转过头看着苍夜痕，眼眸中露出几许惊诧与疑惑。
　　苍夜痕笑道：“在下是红枫堡的苍夜痕。”
　　闻得此言，蒙面女子瞬间定立在当场，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只觉现下她的心里充满了矛盾，惊诧，自卑，好感，羞愧。似乎她唯一做的，就是立在当场，等待着这个人的下一句话。
　　苍夜痕挑了挑眉，道：“姑娘识得在下？”
　　蒙面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苍夜痕在旁瞧见女子的面容一下子红了，却也能猜出其中缘由，便又趁机问道：“其实在下还有一些事情要问姑娘，望姑娘能够如实相告，在下感激不尽。”
　　蒙面女子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
　　苍夜痕释然一笑，道：“你可会写字？”
　　见蒙面女子点了点头，苍夜痕环顾了下四周，忽然拉着蒙面女子的手，走到花丛中的一块空地上蹲下，随手折了一只树枝，道：“那姑娘笔述便是。”
　　蒙面女子犹豫着思量了半晌，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请问姑娘，庄里除了近些年出了这等事之外，之前可否平静？”
　　闻言，蒙面女子似是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持着树枝在地上写道：“我才进庄不久，并不清楚庄中出了何事。”
　　苍夜痕心下一沉，便觉有几分失望，但又接着问道：“据我所知，冷月山庄避世多年，庄中鲜有外人能够入庄，姑娘是如何进庄的？还有你为何带着面纱？”
　　蒙面女子写道：“我只知晓我是在夫人出庄的路上被收留的，当时我的脸不仅被火烧坏了，而且还失了忆。后来夫人派人查清了我的身份，我原来是山下一户平民家的女儿，那晚，我们一家被强盗杀死，还被放火毁尸灭迹。但后来我却侥幸免于一死，昏倒在路边，才得以被夫人救起。”
　　“那你的哑病呢？夫人可有请大夫为你看过？”
　　蒙面女子接着写道：“已经看过了，但是大夫说我的喉中声带已断，想要再开口说话已然不可能了。”
　　苍夜痕见女子眼中露出淡淡的悲伤，便安慰她道：“只是这个大夫说你不可能说话，而不是所有的大夫。我认识一个人，也许她可以重新医好你。”
　　蒙面女子惊诧的看向苍夜痕，良久，才颤抖着用树枝在地上写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苍夜痕见那地上好人两字，在心底对其嗤笑不已，道：“我们先站起来吧，这个模样让别人看见了怕是会多生事端。”
　　蒙面女子这才想起她竟与一个陌生男子蹲在这偏僻的花丛之中，念此，脸不禁又红了起来。
　　苍夜痕却并未过多在意蒙面女子的少女情怀，反而心中隐隐却有几分失落之情。她站起身来，用脚磨平地上的字迹，悠悠开口道：“还要劳烦姑娘带路。”
　　蒙面女子点点头，继续为苍夜痕领路。苍夜痕跟着她行了不远，便到了她原本住的别院。苍夜痕微微嗅了嗅别院中的气味，心下却不禁暗笑。
　　蒙面女子见路已带到，便转过身向苍夜痕微微一福。正欲离开之时，苍夜痕忽才想起还未问这姑娘的名字，便摊开一只手，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蒙面女子低头看向苍夜痕白皙的手掌，犹豫了半晌，才伸出纤纤细指在上面写了起来。
　　苍夜痕看得真切，待她写完便笑道：“静悠，原来姑娘叫做静悠，果然是好名字。”
　　静悠瞧了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下了头，转身向院外跑去。
　　苍夜痕看着那个婀娜背影渐渐出了视线，嘴角笑意却渐渐加深了下去，缓缓笑道：“出来吧。”
　　苏泠风从墙角缓缓走了出来，淡淡道：“我道你这是去哪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原来还是改不了以前的习惯。”
　　苍夜痕转过身子，冲苏泠风笑道：“我这习惯不好吗？”
　　苏泠风瞪了苍夜痕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习惯纵是不好，还是有人受用。”
　　苍夜痕听着苏泠风的话却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道：“看来这个山庄，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趣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