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如画》苏水榭

50、庄中迷雾

　　歌声凄厉，一字一句都宛如一双手，拨撩着在场每个人的心弦。
　　而那一根根心弦，也许就会在下一刻中因不堪拨撩而绷断。
　　严夫人第一个忍受不得了，嘶声大喊道：“别唱了！快让她别唱了！在这样下去，我非要变成一个疯子不可！还不快让她闭嘴！”
　　她大声的祈求着，神态已经像极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严皓终于缓过了神，神情变得比之前更加难看，向旁边呆愣着的下人喝道：“还不赶快让二小姐闭嘴！”
　　苍夜痕见那几个下人个个吓得体如筛糠，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立着，哪里还能动弹得了。正思忖着，便听闻那凄厉的歌声越发近了，其中还伴着不少的噪杂声。她定睛一看，只见一大群下人似正拦着一个身着污秽衣裙，云鬓散乱的女子向大厅这里来。
　　“冷月黯无光，全庄人将亡，善恶终有报，杀人要命尝！”
　　那神智疯癫的女子边唱边披头散发的跑进了大厅，那群下人一时竟也拦她不住。严夫人一见了她，更是面无血色，惊道：“快拦住她！”
　　一干下人上去连忙去抓她，孰知那女子疯的厉害，见人上前来便又打又咬，东躲西藏。下人又怕自己受伤，又怕伤了自家小姐，一时也抓不得她。
　　那女子边躲边惊恐的哭着，嘴里胡乱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也未看到，别杀我！姐姐救我！！救我啊！！！”音犹未落，忽又转而大笑道：“这里的人都要死，死吧，死了倒也好！”
　　苍夜痕眼见这幅场景，心下自是一沉，转头道：“泠风……”她音犹未落，苏泠风早已疾步行至那女子身后，指间忽然多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她出手如电，倏忽之间便将银针刺进了女子的风池穴。至此，那女子方才安静下来昏睡了过去，身子缓缓向后倒去。
　　苏泠风从后面抓过女子的手腕，将她接在自己的怀里，脸上仍是一派淡然之色。在场多半众人似是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一时皆已愣住。正在这时，只闻严夫人有些心有余悸的吩咐道：“严皓，还不快把清芙送回房里。今日看管清芙的下人上哪去了，竟然闹出了此等乱子，待我查清，非要好好整治此人不可！”
　　此言一出，方才没能拦住严清芙的下人们纷纷皆已神色惊慌的跪了下来，其中一个下人为其辩解道：“夫人，我们并未离开过二小姐的房门半步啊。是……二小姐自己把门打开出去的，我们实在是拦不住啊！”
　　严皓在旁厉声道：“胡说！二小姐的房门明明是被铁链锁好的，她区区一个闺阁女子，怎会自己将那铁链弄断跑出来的？”
　　下人惊恐的怔了一怔，脸上的冷汗立刻流了下来，又道：“当时……我们也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原本我们几个都在二小姐的房门口好好的守着，可是后来就闻到从小姐房间里传出一阵很奇特的香味，接着就记不起什么了。后来……等我们集体回过神之时，二小姐已经跑到庭院里开始发癫了。求夫人开恩，我们真的是冤枉啊。”
　　严皓面上阴沉，看着这群下人思量了片刻，忽又转头垂首道：“夫人，如此看来今日之事并非是下人们玩忽职守，而是…有人故意放出了二小姐，让她出来惹是生非。此事还有诸多疑点有待查实，不如就先将这些个下人关进地牢，待到查明事实再过商议吧。”
　　严夫人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这些下人，忽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美丽的脸上已是渐显憔悴。懒懒道：“那就如你所说的去办吧。”说罢，又走到苏泠风身边，一脸复杂的看着躺在她怀里的严清芙，柔声道：“清芙……她没事吧？”
　　苏泠风看了一眼怀里的严清芙，缓缓摇了摇头，道：“夫人切勿挂心，二小姐只不过是昏睡过去而已。”她抬起头看向严夫人，良久，又道：“夫人，你的脸色也不太好。”
　　闻言，严夫人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
　　苍夜痕看着昏迷不清的严清芙，思忖了片刻，走到严夫人的身边，缓缓道：“夫人，怒苍某冒昧，不知你可知晓二小姐适才所唱之词是从何处听来的？”
　　闻言，严夫人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道：“我不知道，之前我从来未听过如此可怕的歌声，我也不知晓清芙她是从何处听来学会的，只知道从她疯了之后，每到早晨与夜晚便会唱这首歌，弄得全庄上下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苏泠风将怀里的严清芙交给一旁的下人，又走到严夫人面前，从腰际取出一个玉瓶递于她，道：“倘若二小姐醒来之后神智依旧癫狂，切要让她将此药服下，方可让她平静下来。”
　　严夫人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瓶，道：“多谢苏大小姐。”
　　苍夜痕在旁目光闪烁不定，半晌，问道：“劳烦夫人可否派人领我们去二小姐的闺房一看？”
　　严夫人点了点头，应道：“好，我这就命严皓领你们去清芙的闺房。”
　　苍夜痕微微颔首，笑道：“如此多谢了。”

　　冷月山庄坐落在雁落山的山顶，由于极北之地原本就地处荒远，天气偏冷，所以雁落山上更是较其他地方更为凄寒。
　　当苏泠风走出大厅之时，她便真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天，真是冷。
　　她环顾了一遍山庄的周围，只觉目及之处，也皆是一片冷清。即使在游廊上偶尔有一两个下人与她擦身而过，也皆是惊恐不安的模样。整个山庄都似是被一层危险而又神秘的面纱笼罩着。
　　“严皓，适才发生了何事？是不是清芙她又发疯了？”迎面走来了一个少年，神情冷峻，面无表情。
　　走在前面的严皓微微垂首，道：“回少爷的话，适才确实是二小姐又发了癫，不过承蒙苏大小姐的医术，二小姐已经安静下来了。”
　　“红枫堡的苍夜痕与潇湘山庄的苏泠风？”少年原本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消逝不见，“久仰二位大名。”
　　苍夜痕施了一礼，笑道：“不敢当，敢问阁下是……”
　　严皓看了一眼少年，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却还是恭敬道：“苍堡主，这位是严玦少爷。”
　　苍夜痕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严少爷，幸会。”
　　严玦冷淡的应了一声，又转头向严皓问道：“清芙这么一闹。娘怕是又受惊了，我去看看她。”
　　严皓只是垂着头，道：“夫人在大厅里。”
　　严玦并未言语，只是自顾自的与苍夜痕一行人擦肩而过，急急的走远了。
　　苏泠风看着严玦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这人走的可真匆忙。”
　　苍夜痕也一同望去，沉声道：“当真匆忙。”她移回视线，看着严皓在原地也跟他们一样盯着严玦的背影，只是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愤怒中掺杂着怨毒。
　　“严管家？”苍夜痕唤道。
　　“嗯？”严皓终于缓过了神，眼中的愤怒怨毒一下子又沉到了眼底，消失殆尽。
　　苍夜痕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笑道：“严少爷已经走远了，”
　　严皓又深深的垂下了头，继续给他们带路。
　　一旁的苏泠风忽然发现这管家似乎总是垂着头，这让她感觉很奇怪。
　　苍夜痕边走边思量，她似是无意的看着周围的景色，却也不容遗漏的注意着每个人的神色。
　　只因这里的每个人的神色是那么的神秘难测，似乎连带这座一直避世多年的山庄就变得神秘难测了起来。
　　“严管家，恕苍某冒昧，不知你可否能够详细叙述一下大小姐失踪之事？”
　　严皓怔了一下，似是并未料到苍夜痕此刻会发问，半晌，才道：“大小姐……是在沉月池旁失踪的。”
　　苍夜痕疑道：“沉月池？”
　　严皓皱了皱眉，脸上闪现出一丝复杂，正色道：“沉月池是这山上的一个天然形成的千年寒潭，潭水奇寒无比，深不见底。据说两位小姐幼时常常去那里嬉戏游玩，对那里有着极深之情。直至沉月池被老庄主封为禁地，庄中之人便再也没有去那里的了。后来庄中经历了种种不幸之事，大小姐一人当家后，便擅自打破了老庄主的遗训，时常去沉月池静思。可是……谁也未能料到，大小姐在一次去了沉月池后，就再也未回来过。”
　　苏泠风蹙眉道：“你们去找了并未找到？”
　　严皓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道：“不错，我们全庄上下为了能找出大小姐，不惜违背了老庄主的遗训，可是仍然未把大小姐找到，之后我们几乎把整个山上都翻遍了，还是寻不得大小姐的踪迹。”
　　言谈之间，众人已来到严清芙的房门前，苍夜痕看了一眼栓在房门上的铁链，手已抚上那已开启的铜锁，随后向严皓笑道：“严管家，我们进去吧。”说罢，抢先一步推开了门。
　　苏泠风也紧跟了进去，然后反身对严皓淡淡道：“此处恐怕线索繁细，人多反而不好收集线索，不知严管家可否愿意让我和夜痕单独在这房间里搜查，若有收获，定会相告。”
　　严皓依旧垂着头，口气依旧平稳，道：“自然愿意，那就有劳苍堡主与苏大小姐了。”
　　苏泠风看了一眼严皓，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严皓身后的宋萦轩与白巾，便关上了房门。
　　待苏泠风关上了房门之后，一旁的苍夜痕轻嗅了一下，皱眉道：“没想到这香味散的如此快，这倒是个麻烦。这样泠风你就闻不到那香味了，也识不出是何种迷香了。”
　　苏泠风环顾四周，忽瞥到房间里的案几上摆着一鎏金香炉，道：“那倒也不一定。”说罢，走到案几旁，将香炉里的几支断香拿出来，放在鼻端闻了闻，目光却是一沉。
　　苍夜痕在旁悄声道：“怎么？这熏香有何玄机？”
　　苏泠风摇了摇头，道：“这熏香并未有任何奇特之处，只是一般的熏香罢了。”
　　苍夜痕眼中露出了一丝遗憾，正色道：“莫非那些个下人说错了？倘若他们说的不错，那么当时定是有人潜入了这房子然后施香迷住众人，抑或是……严清芙根本就没疯，是她自己施的迷香迷倒了众人？”
　　苏泠风摇了遥头，沉声道：“绝对不会是严清芙自己施的迷香，适才在大厅里，我已经趁机为她把过脉，她确实已经神志不清了。只不过不过令人蹊跷的是，她的脉象除了示出她是受到严重刺激后变得神志不清之外，还示出另一种奇怪的脉象。”
　　苍夜痕疑道：“什么脉象？”
　　苏泠风叹了口气，轻轻道：“失魂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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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久等了....- -掩面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