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如画》苏水榭

49、冷月黯无光

　　宋萦轩话音刚落，苍夜痕便转头看向她，眼中露出几许赞赏之意，又冲花遗世笑道：“宋姑娘说的不错，前些日子我们从潇洛城里无意寻得了段流云的踪迹，所以便一路沿途跟来此地。”
　　花遗世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目光，笑道：“原来如此，想来这一路也必定有劳苍堡主了。”
　　苍夜痕立刻回笑道：“哪里哪里。”谈笑之间，眼中余光已经游离到了花遗世身旁的白巾身上。但那白巾此时却并未留意苍夜痕的目光，而是一直在看着对面的苏泠风，眼神中隐隐含着复杂不清的爱慕之情。
　　但凡君子皆是喜好佳人，白巾也自不能例外。他从看了苏泠风第一眼之后便沉入神思之中不可自拔。他自认自己这一生见过识得的美女佳丽无数，可是比起眼前的佳人，那些个美女佳丽只能算得上是些庸脂俗粉，丝毫未有半点入眼之处。在她的容颜上，永远都透着说不上是淡然还是冷漠的神色，仿佛一朵开在深渊寒潭中的白莲，尽显冷傲高贵。正想的入神，忽觉一道冰冷的目光向他袭来，让他霎时就回过了神。
　　起先他以为那目光所含的只是怒气而已，但等他彻底回神之后，他立马察觉到那目光中所含的并不是怒气，而是强烈的杀意！
　　不错，不是炽热的愤恨之意，而是最直接的冰冷杀意。
　　“你还站在这里作甚么，你家公子可是在唤你呢。”苍夜痕在旁提点他，那饱含杀意的眼睛瞬间被她的笑意所隐盖。
　　白巾沉下眼神看了一眼苍夜痕，在此之前他从未想到这个人竟藏有如此大的杀意，适才她的目光就像是要将他完全摧毁一般，着实令他都有些心有余悸。不过更令他不寒而栗的是她那如沐春风的笑容，简直是完全变了个人。
　　花遗世站在不远处看着白巾，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开口道：“白巾，咱们走罢。”
　　白巾听闻花遗世的声音，赶忙应了一声，作揖道：“苍堡主，在下先行告退了。”说罢，抬头冲苍夜痕微微一笑。
　　苍夜痕也笑得越加灿烂，道：“好说。”
　　待花遗世与白巾上了二楼之后，苏泠风转头看向苍夜痕，却见她还在一脸笑容的看着楼梯口，便皱眉道：“笑得真假。”
　　苍夜痕还在看着花遗世二人消失的方向，闻言轻笑一声，道：“是吗？”说罢，脸上笑容渐渐敛去，眼底却透出一股深深的寒意。
　　她可以容许其他人以欣赏尊敬的目光去看泠风，但却最见不得其他人露出对苏泠风势在必得的自信与想入非非的遐思，尤其是男子。

　　没有人可以承担起一个女子的嫉妒与醋意，尤其这份嫉妒与醋意还是属于一个站在众人顶端并拥有着无上骄傲与荣耀的女子。

　　笼罩在晨雾中的寒山上有些冷，山上的风，不仅刺骨，还很无情。
　　苍夜痕一步一步迈上山路阶梯，山风吹得她的衣袂飞扬。她没走两步便回头望一眼，似乎像是寻什么东西。
　　宋萦轩看了一路，实在禁不住心中好奇，便道：“你来时的路上莫非掉了宝贝不成，到底在看什么呢。”
　　未及苍夜痕应声，苏泠风已淡淡回道：“后面没有宝贝，有的只是一个人。”
　　宋萦轩恍然大悟，奇道：“难不成你在看白巾，他有何看处？”
　　苍夜痕眺望着跟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已是累的气喘吁吁的白巾，道：“我只是好奇为何花遗世会吩咐他这么一个无用书僮来跟着我们。”
　　宋萦轩一脸惊诧，道：“无用？你是指……”
　　苍夜痕转过头，朝宋萦轩微微一笑，又叹气道：“你也看出来了不是，他的这个书僮身上一点武功也没有，所以花遗世才会在临别之时让我们好生照看着他。”
　　宋萦轩瞥了一眼苍夜痕，道：“那也是花岛主担心他这个不识武的书僮跟他去科维族有危险，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再者，你原本也可不必答应他要一定照顾这个书僮的安全。身为江湖中人，本就理应相助。既然帮了，也不应反悔才是。”
　　苍夜痕冷冷瞧了山下的白巾，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花遗世是真的担心他的这个书僮安全？他若真的担心，又怎会带他一路来这偏远之地解决续约之事。既然来了此地，为何又不把他带去科维族，偏偏将这书生交托给了我们。再者，我们对他早已道出此行目的是追踪段流云，难不成我们所行之事就不危险？”
　　闻言，宋萦轩又道：“既然如此，你不答应不就是了。现下带着这个拖累，我们此行行事岂不麻烦的紧。”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泠风忽地开了口，道：“只怕我们别无选择，别忘记花遗世已经知晓夜痕的身份。他现下这般做，为的便是让白巾监视我们的行动。”
　　苍夜痕冷笑一声，悠悠道：“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好好保护这个监视我们的人。要不怎么说花岛主的心思当真深不可测。”
　　宋萦轩眼神忽地一沉，整个人的脸上染上一层沉郁之色，静静道：“他要是敢来坏我们的事，我就只好把他杀了。”
　　音犹未落，苍夜痕便满不在意的笑了笑，嘴唇微动。一阵山风吹来，众人只听见耳旁的呼呼风声，却始终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什么。而她也恢复之前的一脸轻松，与二人擦肩而过，继续上山去了。

　　只有苏泠风知晓其中真意，那是再说：“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檀木案几上摆放着一盆兰花。
　　兰花开的正盛，熏得幽兰馨香盈室。
　　兰花开的虽妩媚多情，却也不过是做了这坐在主座上的妇人的陪衬。
　　妇人长的很美，美丽中更是透着一种成熟女子才具的诱惑力。金钗步瑶衬着她的乌黑云鬓，说明她还值青春的年纪。
　　“我就知晓你也该重回故地了。”她笑，笑容非常的美好，令每个人都不禁心头涌出一丝暖意。
　　段流云未言语，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笑。妇人的笑非但未融化她的冰冷，反而显得她的目光更加冰冷。
　　妇人似乎被她这冰冷的眼神看得有些怕，又勉强笑道：“已经十几年了，你还是这番模样，只懂得冷漠待人，天下里就对她一个人好的紧。”
　　段流云冷冷道：“这已经算好的了，最起码我还像个人。若没有她，我现下说不定还跟条狗似的活着。”
　　妇人摇了摇头，道：“你何必这样说自己，你过去也是逼不得已。”
　　段流云依旧不言语，良久道：“自从你嫁了严诚之后，你也变了不少。”
　　妇人脸上带着许些深深的忧愁，道：“是啊，我已不在年轻了。有些事情我也力不从心了。”
　　段流云缓缓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妇人闻言一怔，又叹了一口气，道：“近来庄里出了太多的事，想必你也知晓了吧。”她说着顿了顿，又带着莫名的恐惧，语气转为了哀求，道：“我求求你，你要帮帮我。我不想死，我知道当年是我错了，求求你帮帮我。”
　　她的哀求声，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可怜。令是个人都无法不去帮助这个妇人。
　　但段流云却用更加冷漠的语气道：“我不管这些事，待到时机一到，我便会走，然后永远都不会在江湖上出现了。你好自为之。”
　　妇人正欲再度开口，便听门外有下人唤道：“夫人，红枫堡苍夜痕与潇湘山庄苏泠风求见。”
　　妇人的眼睛出现了一丝光亮，道：“看来君兰请来相助的贵人到了，只可惜……”
　　段流云也不言语，忽地默默站起身，走出了厢房。
　　“我说了，我不管这件事。”
　　妇人怔怔的看着段流云走出去的背影，忽然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顿时生出强烈的惧意，再难褪去。

　　苍夜痕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正环顾四周之时，已有婢女端上了茶。她手捧茶杯，心中却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心道这一路风霜好歹总算是换了杯热茶来。
　　“几位贵客大驾光临敝庄，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一位美丽的妇人与一男子从偏厅处走了进来。那妇人脸上虽是满是笑意，却也遮不住眉宇间的一抹忧愁与恐惧。而那男子则是神情淡淡，一脸冷峻之色。只听那妇人笑道：“妾身现为这庄中的当家人，庄主严诚乃是妾身的夫君。这位是我庄上的管家严皓。”
　　苍夜痕心下一沉，便放下了茶杯，微笑行礼道：“原来是严夫人，苍某有礼了。只是恕苍某冒昧，两个月前，向苍某捎来口信之人明明是庄上大小姐的婢女才是，岂不知现下严大小姐身在何处？”
　　严夫人怔了一怔，脸色一下子苍白的骇人，带有几丝恐慌与忧愁道：“妾身……妾身也不知君兰她现下是死是活……”
　　宋萦轩看了一眼严夫人，蹙了蹙眉，惊道：“是死是活？严夫人言下之意是说严大小姐出事了吗？”
　　一直站在严夫人身旁的管家严皓见状回应道：“我家大小姐在派舍青出发去红枫堡的第二日夜里，便不知去向了。庄中的下人将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出大小姐的下落。”
　　闻言，苏泠风脸色变得极为严峻起来，沉声道：“你是说严大小姐忽然就从庄内人间蒸发了？”
　　严皓叹了口气，道：“不错，现下庄里人心惶惶，起先是老爷被人暗杀，其后二小姐变得神志不清，最后连大小姐也……”说罢，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所有人都不再言语，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大厅里忽然静得有些可怕。

　　忽然，白巾转头向厅外看了一眼，疑道：“好像有什么声音。”
　　闻言，严夫人与严皓对视一眼，脸色皆是惨白无比，严皓惊慌的喃喃道：“是……是二小姐……她又要开始了！”
　　他话音犹未落，忽然从厅外传出一声极为凄厉的尖叫声，像是要穿透这里每个人的耳膜。紧接着便又是哭又是笑，犹如厉鬼索命，冤鬼齐哭一般。一阵阵尖利的歌声传到了大厅里每个人的耳中。

　　“冷月黯无光，全庄人将亡，善恶终有报，杀人要命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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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怎么有点向恐怖那边发展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