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如画》苏水榭

25、神秘高人

　　次日清晨，苍夜痕洗梳完毕，正欲开门走出厢房。却不料门外早已站着一个丫鬟，那丫鬟身穿白色孝服，面上沉静，毕恭毕敬道：“苍堡主，夫人说万事已备，请您去大厅一趟。”
　　苍夜痕一听是赵夫人请自己去大厅，当下也顾不得早饭未吃，笑道“那么，有劳你来我带路了。”
　　那丫鬟低着头，道：“不敢当。苍堡主请跟我来。”语毕，领着苍夜痕走出了房间。

　　苍夜痕跟在丫鬟的身后，看着赵家庄早已不复昨日那般景象。游廊上的红色灯笼已经换成了肃穆的白色，屋檐横梁各处缠绕着白色的花圈。心下不禁感叹，只不过一夜之间，赵家庄竟已是物是人非，萧瑟非昔日可比。
　　她随丫鬟步入大厅，见原本迎客的大厅早已布置成灵堂的模样，苏泠风几人安静的站在一边，似是在等她。赵夫人穿着白色的孝服，不发一语的跪在火盆前烧着纸钱。昏黄的火光映着她那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庞，显得憔悴之至。苍夜痕向赵夫人微微颔首，走上前伸手取了三株香点燃，对着赵守鹤的灵位拜了三拜，然后插入了香炉。
　　赵夫人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苍夜痕面前道：“苍堡主，我知道你想盘问那两个煮茶与沏茶的丫鬟，所以已经叫她们来了。”她微微转头，面容上未有丝毫表情，向旁边的两个丫鬟唤道：“你们过来。”
　　那两个丫鬟紧张的对视一眼，竟一时齐齐的跪了下来，哭道：“夫人，不是我们啊，真的不是我们。那银针都已经试过的，我们对此真的毫不知情啊夫人。”
　　苏泠风看了一眼赵夫人，她的脸上还是无丝毫表情，好像是个木头人一般。她就这样听着丫鬟们的哭喊，却毫无动作。似乎在赵守鹤死的那一刻起，就一并也带走了她的喜怒哀乐。
　　“你们起来吧，我不怪你们。”良久，赵夫人才幽幽的吐出一句，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涣散，随后又缓缓走到赵守鹤遗体旁，缓缓道：“守鹤累了，你们下去吧，不要扰他了。”
　　那两个丫鬟一时有些发蒙，不过还是立刻停止了啼哭，万分感激道：“谢谢夫人，谢谢夫人。”然后，匆匆忙忙的退了下去。
　　苍夜痕未言语，在她看来，这件事即使盘问了下人似乎也不见的能对查明赵守鹤的死因有多大帮助。她走到苏泠风的跟前，道：“昨晚赵庄主是因何毒致死？”
　　苏泠风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口气有些沉重道：“若我猜的不错，应当是暗香。”
　　“暗香？莫非就是二十多年前就已失传的毒药暗香？”
　　苏泠风看了一眼花遗世，点头道：“不错。此毒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绝迹江湖了，若不是我在浮云谷里无意中翻看了师父所著的《解忧集》，恐怕也认不出这是暗香。”
　　宋萦轩也蹙起了眉，在旁道：“我在江湖上也曾听说过世上却有此毒药，据世人所传，此毒是二十多年前一位有着惊世才华的奇女子所创，此女子不但才貌无双，而且在制毒方面尤为高超，放眼江湖，竟是古往今来无人能敌。只是后来不知因何故，此女子忽然在江湖上消失了，再也无人得以相见。而她所创的毒药也大多随着她的消失而绝迹江湖了。”
　　苍夜痕静静的站在旁边依旧未言语，她忽然想起那张寄存在红枫堡多年的情殇配方。到底当年那情殇配方是如何流入到红枫堡里的呢？锦云阁的江瑜身中情殇之毒，又是谁还持有情殇之毒？又为何用情殇来杀江瑜？难道是那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女子又回来了？可是她布下这一局又有何意义？
　　一念至此，苍夜痕又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冷冷问道：“你们中无人知晓那女子的姓名吗？”
　　她这一问，周围的人都不言语了，大厅里又重新恢复了一片静寂。
　　花遗世忽地开口道：“据说二十多年前这女子在江湖中出入的十分活跃，但由于她善易容，又常常告诉别人假的名讳，所以即使有人见到了她，也不知她的真实名字与身份，更认不出她。”
　　苍夜痕皱了皱眉，道：“依花岛主的话就是说，天下无人知晓这女子的真实身份？”
　　众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陈隐在旁急道：“我虽不知晓你们口中的奇女子是谁？但是这事情事关我陈家存亡，而如今赵庄主又惨遭不幸，我们现下不是要找出凶手吗？”
　　苍夜痕正欲答话，却被一直不发一语的赵夫人打断了。
　　赵夫人走了过来向苍夜痕福了一福，道：“苍堡主，守鹤的死因，我看就算了吧。”
　　此言一出，厅里的众人各是微微一凛。陈隐更是变了脸色，道：“赵夫人，这怎么行？赵庄主可是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啊！”
　　赵夫人神色很平静，又走回赵守鹤的遗体旁，道：“算了吧。人都死了，是谁杀的，都不重要了。我心意已决，各位不必再劝了。”
　　陈隐正欲再说什么，却见苍夜痕摆了摆手，终究也未开口。
　　赵夫人又淡淡道：“各位，妾身还要为亡夫守灵，还望各位请回吧。”
　　苍夜痕接着道：“既然如此，苍某和各位就不打扰赵夫人了，还望赵夫人节哀顺变。”说罢，和众人走出了大厅。

　　“苍夜痕！这事情你真的不管啦？”宋萦轩一下子站到了苍夜痕的面前，双眸紧紧的盯着她。
　　苍夜痕也看着对面的人，忽然笑了一下，道：“我没说不管啊，你见我适才答应赵夫人了吗？”
　　宋萦轩立马笑了，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这事的，你就爱多管他人事。”
　　陈隐沉吟了半响，道：“可是赵夫人话已说到了这个地步，怕是我们也不好插手。”
　　苏泠风看了一眼陈隐，淡淡道：“你倒是对这事上心的紧。”
　　陈隐微微一叹，道：“不管怎么说，陈家与赵家也是多年世交，我记得每年我爹为当今圣上运镖的时候，都会路过赵家庄住宿与赵庄主切磋武艺。再说此次赵家庄遭难，怕也是被我们陈家拖累至此。”
　　花遗世在一旁问道：“那陈镖主与赵庄主究竟谁更厉害些？”
　　“这个我不知晓，我只记得爹每次回来都说赵庄主的武功都精进了许多，让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苍夜痕笑道：“陈兄，看来你已经对你爹释怀了很多。”
　　陈隐目光黯淡了几分，随后又苦笑道：“大概是现下才发现家其实对一个人很重要吧，以前我常常流连青楼，认为家是个累赘。现在家真正的没了，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是实在太愚蠢了。”
　　几人正谈话间，忽见迎面一个丫鬟走上前道：“苍堡主，适才绸缎庄的老板差人送来了你要的衣服，我们已经为你放到你的房里了。”
　　宋萦轩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苍夜痕，苍夜痕笑道：“多谢了。”又回过头看向宋萦轩，道：“你看我干什么？”
　　“喂！你有没有搞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情逛街买衣服。”
　　“衣着体面能让我的心情随时保持愉快，有问题吗？”
　　“你看看你，整一败家子的嘴脸。”
　　“要你管。我再败家也比你聪明。”苍夜痕嘿嘿一笑，道“我先回房了。”语毕，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宋萦轩干瞪着关上的房门，转头问其他三人道：“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苏泠风皱了皱眉，道：“随她吧，我从小到大就知晓她这个人的思维有些奇怪。”
　　陈隐也有些觉得不妥，道：“苍兄这个态度也...太悠闲了点。”
　　花遗世依旧微笑不改，道：“苍兄怕也是在苦中作乐吧。我们还是各自回房吧。”

　　待到门外的四人回房后，苍夜痕才坐到桌前审视着桌上摆放着一套白色衣裙。她翻开衣裙，只见最里层夹着一张纸条，便伸手拿了出来。
　　纸条上记着所有有关花遗世的事情，却也只不过是寥寥数语。苍夜痕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经历确实神秘。五岁时被上代凌霄岛岛主花尘在从洛渊王府回凌霄岛的路上所收养，十六岁初出江湖，并且与天下第一才识之人对诗而赢，从此名声大噪。二十岁便继承了凌霄岛岛主之名，但花尘却不知所踪。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个无父无母的贫苦孤儿，到赫赫有名的凌霄岛岛主。这其中究竟又隐含了什么不知人的秘密？苍夜痕的手慢慢的捏紧了纸条，陷入了深思之中。
　　从衣襟中掏出火折子，看着手中的纸条慢慢燃为了灰烬。苍夜痕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隐隐感到一场无形的风雨已经缓缓向自己而来了。
　　正思量之余，只听一阵短促而急躁的敲门声已响起。苍夜痕打开了门，只见一名下人道：“苍堡主，我们在赵家庄的门口发现了奇怪的东西，夫人请你们前往与她一起察看。”
　　闻言，苍夜痕竟怔了怔，口中犹自喃喃道：“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