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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月夜之变 ...

  •   苍夜痕与宋萦轩很快便寻到了宋焕浪的住处。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落,且十分老旧。院落的围墙处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因年久失修,有一处砖墙竟已塌了一小半,两扇柴扉紧闭,似是久未人至,更添几分破败与萧索。
      苍夜痕上前轻扣院门,却未闻院内动静,她与宋萦轩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跃过了院墙。待二人落至院内,只见院子的一角处安置着一个水缸,一堆柴火跟一些农具胡乱堆在水缸旁边,水缸底下还有一滩水渍。而院子正中央的地上正躺着七八个空酒坛,一阵风吹过,一个酒坛骨碌碌的滚了过来,正好滚至苍夜痕的脚边。
      苍夜痕瞧着那空酒坛,心下却微觉不妙,她行至屋前看去,屋门处被一根破旧的草绳栓在一起,只伸手用力稍稍一推,脆弱的草绳登时断裂,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屋内的陈设十分简陋,一目了然之余,更说明了此间主人的处境十分窘迫。
      宋萦轩环顾陋室,只觉十分冷清,瞧着苍夜痕,道:“看样子像是没回过此处呢。”
      苍夜痕也在屋内游目四顾,正好瞥见那破柜子上挂着把开了的铜锁,便随手打开柜门,里面已是空无一物。她走到床前,只见床头处整整齐齐的铺着一席旧床褥,略作沉吟,道:“他应当近期回过此处,不过后来又离开了。”
      “哦?”
      苍夜痕指了指一旁的空柜子,道:“你瞧,这柜子平日里上着锁,应当是存放着要紧的什物。但如今这柜中已空无一物,且这铜锁也丝毫未有外损,想必是他自己打开柜子将东西都拿走了。而且......”苍夜痕目光倏地一敛,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划过陈旧的桌面,然后弹了弹手指,“你不觉得这些陈设很干净么,连灰尘都很少有,显然是有人刻意打扫过此处,不想留下任何痕迹。”
      宋萦轩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讶然,道:“依你所言,宋焕浪是发现了自己的玉佩遗失在案发现场,知晓会有人怀疑到他,所以连夜收拾细软,打扫屋子消灭证据逃走了?”
      “不错”
      宋萦轩随即正色,思量道:“他既如此谨慎的逃走,想必一定与柳老汉之死有脱不了的干系。不如我们现下就去询问入境守卫,想必一定会所发现。”
      苍夜痕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还等什么,现下便去吧,若晚了,怕是又迟则生变。”说着,宋萦轩便急匆匆的往门外走。
      苍夜痕跟在宋萦轩的身后,最后又瞧了一眼这间屋子。她走出门口,望着院子里破败杂乱的景象,心底却不知怎地生出几分异样。

      宋潋空已经换好了药。
      她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抬头看向眼前之人,忽地想起了宋萦轩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心里想了想,终于开口道:“多谢。”
      苏泠风一怔,之前宋潋空与自己跟苍夜痕二人稍有隔阂,知她许是不喜她们二人,如今听她今日主动道谢,不禁一笑,道:“不必客气,你心口与左臂的伤势不重,只需休养些时日便无大碍了。我适才也去瞧了宋二公子,他跟蓝姬也很好,听闻你受伤之事,二人还十分担心呢。”
      宋潋空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适时二人俱是各怀心思,屋内一下子沉默了下来。须臾,当苏泠风正欲先开口之时,便听闻宋潋空忽道:“我知晓你们怀疑什么。”
      苏泠风有些猝不及防,她抬眼看向她,只见宋潋空正静静凝视着她,一双乌瞳毫无波澜,似乎适才只是在讲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之事,她就这样瞧着苏泠风,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缓缓道:“你们认为是我杀了柳老汉,对么?”
      苏泠风凝视着她,似乎想在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异样的神情,她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反问道:“是你么?”
      “不是。”宋潋空目光一敛,眸色由浅转深,依旧毫无波澜,道:“昨夜大火发生之时,我一直与你们在一起。所以我绝无可能。且我察看了柳老汉的尸首之后,得知他是死于一种十分高深的剑法。于是我在返回途中便已猜到凶手的意图许是要嫁祸于我,毕竟,整个清和境地里以我剑法最高。所以我便回到了听雨轩,将柜中的金丝软甲取出并穿上来以防万一。只是,我未曾料到,他们竟来的如此之快,当夜便开始行动了。”
      苏泠风目光灼灼,问道:“那昨夜袭击你之人,你当真认为是为杀你而来?”
      “自然不是。”宋潋空垂下眼睫,瞧向自己的心口,“若要杀我,有一千种稳妥的方法,但绝不是昨夜所用之法。昨夜,那人其实只是想用迷香将我迷晕,若非我提前存了防备之心,而他又临时动了杀机,或许我现下还会比这更好些。”
      “那若非想要杀你,凶手还会其他目的么?”
      闻言,宋潋空的神情露出一丝疑惑,她摇了摇头,轻叹道:“这件事,我从昨夜想到现下,也未想到她究竟是何目的。”
      苏泠风闻言,便知已问不出什么了。如她与苍夜痕所料,宋潋空在清和族被架空多年,剑法极高,刺客若非另有他故,绝不会行此徒劳无功之事。她思绪万千,一时却也实在想不出个中关窍。正凝思之际,却听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潋空,开门。”
      “啊,是萦轩。”宋潋空反应极快,急忙起身去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一道红影便闪了进来,焦急道:“潋空,你的伤没事吧。嗯?泠风姐姐?你怎地在这里?”
      苏泠风笑了笑:“今早见听雨使受了伤,所以便专程来看看她的伤势。”言语间,又见苍夜痕也跟着宋萦轩进来了,便问道:“你们二人这是碰一块了么?”
      未待苍夜痕言语,宋萦轩便兴冲冲,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欣喜,道:“是啊,我与夜痕去探查柳老汉的住所去了,果真被我们寻得新的线索,这下杀死柳老汉的凶手很快便确定了。”
      “哦?是谁?”宋潋空问道。
      苍夜痕在旁沉吟道:“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一块玉佩,经别人证实,是属于境中名为宋焕浪的一个人。”
      宋潋空随即蹙眉,神情有些难以置信,道:“是他?据我所知,此人只不过是族内的一个赌徒混混,每日不是去境外阳雪城中的赌坊厮混,就是在家中喝得烂醉。就凭他,能使出那样高深的剑法置柳老汉死地么?”
      宋萦轩叹了一口气,显然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但又带着几分庆幸道:“可是他的玉佩掉在案发现场里,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只可惜我跟苍夜痕赶到他家之时已经人去屋空了,就连整间屋子,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随后我们又去问了入境守卫,守卫说昨夜境口并未有人进出。可是我们随后又打听到,昨夜马场失火,大多部分守卫都被宋暮云派去马场救火了,所以若当真有人要趁乱出境,也并非难事。”
      苏泠风肃容道:“如此说来,眼下这个宋焕浪已经失踪了?”
      苍夜痕颔首,“不错。”
      宋潋空静静的听着,目光却一直未曾离开过宋萦轩身上,仿佛有某种情绪在眼底氤氲开来,柔软至极,“萦轩,你是为了我,才去调查的么?”
      “当然了,你这傻瓜。此事若不及早查清,势必会被人栽赃到你头上来。何况,你昨夜又受了伤,可见幕后之人的矛头是你啊。”
      苍夜痕瞧了一眼宋潋空的神情,古怪中透露着一丝温情,心下不禁暗暗好笑,她看向苏泠风,见苏泠风也一幅了然于胸的神色看着她,随即对宋萦轩道:“萦轩,我与泠风还有事相商,就不叨扰听雨使了。”
      宋萦轩看了看二人,忽地叹道:“我发现你们二人自从相认后,似是有说不完的要事。”
      “那是自然。”苍夜痕笑着牵起苏泠风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屋外走,苏泠风也一脸笑意地跟着她出了门,还顺手轻轻地将门关上。
      宋潋空看着那二人离去,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她静静地看着宋萦轩,见她正瞧着关上的房门,半晌,忽地扭头看向她,一双眸子出奇的明亮。
      “潋空,你不觉得她们二人适才离开时笑得一脸诡异么?”

      夜色如水。
      苏泠风跟苍夜痕道别后回到房内,关上房门,她未掌灯,便径直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今日她先去瞧了宋暮霆与蓝姬,又瞧了宋潋空,随后跟苍夜痕谈了半日的事情,听闻苍夜痕如何推断出柳老汉即是宋千寻,如何寻到宋焕浪的线索,又如何找到了无极钥等事。想起苍夜痕讲起阴阳无极之时的神情,心里却忽地生出一种不安。
      朦胧之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她为情抱恙之时,病榻旁的银发男子正凝望着她,眉眼深深,叹息幽长,面上所承载的似是心疼,似是怜爱,似是无奈,诸多神色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了深深的悲悯。
      “情深不寿,慧极必殇。薄情转是多情累,说的就是你啊,傻丫头。”
      “师父......”苏泠风微微睁眼,却只觉一道黑影倏地闪过。她心中瞬间闪过千万个念头,此时却也为时已晚。
      她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一个黑衣人立在床前,他穿了一件极宽大的黑袍,全身都笼罩在黑暗里,只有脸上的面具惨白异常,那面具上还画着一枝深蓝色的鸢尾花,在月色下正泛着冷冷的光,显得格外妖异凄迷。
      苏泠风的穴道尽封,连半个字也说不出。只能任凭那黑衣人抱着她自窗子掠了出去,他的轻功极高,身法飘忽,丝毫未惊动其他人。忽地,那黑衣人停在了一棵参天大树上。
      银色的月光透过打开的窗子,将室内晕染如幻。而黑衣人,就这么居高临下地与屋中人隔窗静静相望着。
      透过窗子,一身素衣的苍夜痕正立在窗前,仰望着树上来者,整个人阴郁似冰,道:“你想要什么。”
      “阴阳无极。”一个极为沙哑的声音自面具下传来。
      “所以,你们到底还是找上我了。”
      “若想她无事,你最好照做。”只见银芒一闪,一柄短剑已稳稳抵在苏泠风的脖颈处。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一个清亮的娇吒传来“你是何人!?快放下泠风姐姐!”
      苍夜痕与黑衣人俱是一惊,那黑衣人蓦地携着苏泠风疾掠而去。苍夜痕正欲追上去,忽被人挡在面前,竟是宋萦轩。
      “你当真要拿阴阳无极给他?”宋萦轩紧紧盯着她,神情复杂难言。
      苍夜痕一怔,眸色由浅转浓,却透露出极尽的温柔,她朝宋萦轩笑了笑,道:“傻瓜。”说着,便足尖一点,便追了上去。
      那黑衣人轻功极佳,但毕竟带着苏泠风这个不能行动之人。而苍夜痕则提气狂奔,几纵几落之后,终于在一处树林里追上了黑衣人。一道碧光忽现,那黑衣人反手以短剑挡住,剑锋一转,便划向苍夜痕。
      二人缠斗了几十招,苍夜痕见此人剑法倏忽鬼魅,心知此人武功或在自己之上。只是不知为何,此人武功高超,出招却稍有生疏凝滞,气劲力道欠缺,且他的另一只手又一直抱着苏泠风,故十成的功力尚且只能施展出六七成。
      忽地,黑衣人的短剑斜刺而出,苍夜痕侧身堪堪闪过,银芒自她胸口划过,衣襟登时破碎,一个锦盒掉了出来,那锦盒的机关已破,一颗龙眼大的水晶珠子从中漏了出来。
      珠子乍一得遇月光,登时绽放出夺目耀眼的光芒,照得二人之间如白昼一般。黑衣人似是一惊,顿时将苏泠风推向苍夜痕,随后朝其送出一掌。苍夜痕急忙接住苏泠风,转身护住怀中之人。就在二人错身转瞬之际,苍夜痕后背已中了一掌,而她则顺势飞起一脚将那珠子踢了出去。
      黑衣人眼瞧那珠子如流星般飞向远处,转动身形赶忙去接。孰知,有一道身影却比她更快。
      “你若再上前一步,我便将这无极钥毁了。”宋萦轩伸出右手将珠子轻轻握住,似乎下一刻就会发力将其化为齑粉。
      黑衣人倏地停住身形,良久,才沙哑道:“身为护钥一族,你不敢。”
      宋萦轩嘴角露出三分嘲讽,她看了一眼不远处苍夜痕正抱着苏泠风,眸底划过一丝难言之色,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眸中却依稀有了泪光,笑道:“你以为我很乐意做这护钥一族么?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阴阳无极都不存在,都是假的才好。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更自由。”
      “你不会。”
      “你尽可一试。”宋萦轩笑得越发灿烂,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或许,待我捏碎这钥匙,我们所有人才方知是此为大梦一场,什么都是假的。”
      黑衣人沉默了下来,似是当真十分忌惮宋萦轩会毁了无极钥。半晌,他忽道:“看来今晚是我错了。”音犹未落,只闻“砰”的一声,地上顿时升起一道浓雾,瞬间便将他的身影隐匿其中,待那浓雾散去,黑衣人的身影早已不见。
      宋萦轩这才长舒了口气,她再次瞧了眼手中的无极钥,一时不禁感慨万千。若非那黑衣人及时走了,连她自己也不知晓适才她会如何做。她望向苍夜痕,问道:“你跟泠风姐姐没事吧。”
      “我没事,泠风只是被封了周身几处大穴,想来无大碍”苍夜痕伸手解开苏泠风的穴道,柔声道:“没事吧。”
      苏泠风活动了下自己的身子,道:“放心。”她看了一眼苍夜痕的后背,担忧道:“你没事吧。”
      苍夜痕只觉后背一阵疼痛,但周身气血经脉运转无虞,料那黑衣人适才只是为了声东击西才送出那一掌,所以受伤不重,便道:“无妨。”
      言谈之间,只闻远处传来了一阵人群嘈杂声,宋萦轩转头望向远处明明灭灭的火光,道:“,有人适才瞧见了你与那黑衣人的身影,看来现下是宋暮云派人来了。我想今晚的事,怕是没这么容易过去。”
      苍夜痕与苏泠风对视一眼,道:“既来之,则安之。”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0-30 22:25:34~2020-02-20 18:2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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