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拾碎笔》归云枝

5、提琴（2）

　　第二天，老陈领着一个背着琴的小个子男生进了教室。
　　陈正直敲了敲黑板，让大家安静下来。最后清清嗓子：“咳咳！这位同学。相信就不用介绍了吧。”老城环顾一圈教室。指着严乐旁边的空位对江平说：“你就坐那儿吧。”
　　江平很听话的走过去。坐下来的时候还向严乐一点头：“大哥哥好！”
　　严正指着江平背着的琴,比划了一下,说说:“你看你看,这琴放中间放不下,我这正好落我这正好靠墙,要不就放我这吧。”
　　江平点点头，把琴把琴给严乐。
　　严乐刚准备进入听课模式，前面的朱景为就传来一张纸条：“我严，陈正直讲到哪一课了？”
　　严乐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写了一个详细无比的答案：化学，必修1专题二，第一单元第一课时，□□的生产原理，P40。
　　收到纸条的朱景为：姓严的恐怕以为他是智障。
　　这边朱景为内心骂街，那边江平手忙脚乱。
　　江平看着老陈的板书，在书包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必修1。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就抽出一张草稿纸，硬着头皮上课。
　　严乐上课也不是谁都不理，老陈读书上概念的时候也会开会儿小差，不过很快就被他拉回来了。刚好，这次小差开到了江平头上。
　　“怎么，没有书吗？”严乐看着江平桌上的草稿纸，目光落在左上方的姓名上“江平”。两个字写的简约大气，没有多好看，胜就胜在清爽。
　　江平没想到严乐会注意，小声说：“带成必修2了。”
　　严乐点点头，把自己的书向右推：“你看吧，我课前看过了。”
　　江平刚要道谢，却发现严乐又进了状态，只好不吭声。
　　众人期盼的下课铃终于响了。有些人坐不住，刚要有所动作，老陈就瞪了她们一眼：“急什么，我说下课了吗？想下课的现在就出去，就是今晚作业可能多几张化学试卷做添头。”
　　屁股重新黏回椅子上。
　　老陈环顾一周，继续讲课。下面人坐不住，时不时抖抖腿，转转笔，顺便抬头看看教室里的钟。
　　老陈看了看急躁的学生们，便一挥手：“算了，下课，现在讲你们也听不下去。”然后把粉笔扔回粉笔盒，走了。
　　一群猴子没人看着，立马炸了锅，一瞬间，江平身边围满了人。
　　“江平，能给我签个名吗？签这儿。”
　　“你小提琴拉的特别好听，NB！”
　　“你以前在哪上学，成绩怎么样？”
　　“你父亲是不是江天晓？金德尔的前小提琴首席？”
　　……
　　诸如此类的问题砸的江平晕头晕脑，实在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
　　严乐在一旁看戏看的高兴，直到江平急了才出声：“孩儿们，一个个问，这样人家怎么回答？”
　　一帮人这才反应过来，忙向江平道歉。
　　江平笑笑，从一堆问题中挑出几个回答，顺便签个名。
　　“我10-13岁因为要学小提琴，都和我父母和爷爷住在英国。”
　　“以前都上英国的私立学校，但我父亲对我的成绩要求不高，小提琴好就行。”
　　“我父亲前一阵子突然说要征集新首席，他说他想试试单簧管……”
　　一个首席小提琴突然要学习单簧管，众人沉默，这么任性的吗……
　　朱景为眼尖，注意到里面的小提琴，好奇道：“你为什么上学要带着小提琴？”
　　江平：“因为我爸可能随时把我领走……”
　　话音刚落，老陈就进来：“江平！你爸让你带着琴去校门口等他，说是要带你见老师。”
　　江平一脸“我就知道”，从严乐手里接过琴不小心碰到严乐指尖，连忙缩回来，把琴背上，向大家说了声再见准备走了。
　　“诶等等。”严乐突然抓住江平的手腕，“你真的喜欢小提琴吗？”
　　江平愣了一会儿，随即笑起来：“当然，我父母人很好。”说完摆摆手，走了。
　　朱景为一脸羡慕：“看看，才上一节课。我也想走……老严儿？你咋咧？”
　　严乐摩挲着刚才抓住江平手腕的手，走到窗边，看见江平匆匆掠过的校服衣角。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江平挺好玩的。”
　　朱景为看着严乐的表情，俯下身在严乐耳边说：“不是吧，真看上人家了？我知道你喜欢男的，但不知道你喜欢这种啊！而且人家可比我们都小，你下的去手？”
　　严乐白了朱景为一眼，“怎么，不服？”
　　“没没没，不敢不敢。不过说真的，你可别只是玩玩。”
　　严乐啧了一声，皱眉：“姓朱的，你是不是傻！？想什么呢！？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
　　朱景为点点头，又不要命的问道：“你看上人家哪了？”
　　“不知道，或许是……一见钟情。”
　　朱景为被雷出一身鸡皮疙瘩。

　　江平拿着陈正直开的请假条，刚到校门，一辆银色大众便停了下来。看车的人摇下车窗，对江平说：“走吧。”
　　江平点点头，把假条递给保安，说声谢谢就上车了。
　　保安从没见过谁向他道谢的，顿时对这个名声大噪的小提琴手好感倍增。
　　“爸，我们去哪？”
　　江天晓看一眼手表，心想来得及，便挂抵挡，顺便回答：“去见我的老师，雷蒙纳·桑安先生。”
　　江平把这个名字念叨几遍，一惊：“桑安先生？！是哪位被称为‘小提琴之王’的桑安先生？！”
　　江天晓乐了，他猜到江平会是这个反应。“不然呢，有几个桑安先生？”
　　“可是桑安先生不是在英国吗，怎么到中国来了？”
　　“老师说想试试你的水平，顺便来看看中国。”
　　江平不自觉挺直了腰板。
　　江天晓看着心里好玩，但表面还要维持做爹的威严，很严肃的说：“你要表现好些，不然老师要骂我了。”
　　江平感觉自己不是去见老师的，而是背负了振兴家族的重任。
　　大众驶进一个很普通的小区，江天晓把车停在楼下，招呼江平进电梯。
　　桑安住在12楼，说是住的高看得远，江天晓觉得他纯属闲得慌。
　　江平紧张了一路，到电梯里更紧张了。虽然他表演过很多次，但这一次是桑安先生啊！
　　江天晓感觉自己好像吓过头了，刚想安慰安慰，电梯便到了。
　　“小江！”
　　江平一抖。
　　“老师，好久不见啊！您又老了不少呢。”江天晓笑道。
　　桑安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不理会这个目无师长的家伙。他把目光转向江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吓得江平蹦出一句：“老师好！”
　　桑安突然笑了，声如洪钟。他用力拍拍江平的肩，让他别紧张，然后皱眉对着江天晓：“你小子，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江天晓：“没没没，我哪敢啊。”
　　桑安再次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领他们进门。
　　“坐下吧。”桑安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江平没动。
　　桑安看看就江平，又看看江天晓。啧。
　　桑安把江平按到座位上，对着江天晓翻了一个隐秘的白眼，吐槽：“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爸一样啊，开始见到我好向遇见鬼似的。不过看你爸现在跟我没大没小的，你可别学他。”
　　江天晓刚要反驳，就看见桑安给他一个“别说话”的表情，于是立即闭嘴。
　　“江平是吧？别紧张。你就把上一次在金德尔演奏的曲子拉给我听一下吧。”
　　江平深吸一口气，拉出第一个音符。他的指尖流出悠扬的乐声，时而缓，时而急；时而轻，时而重。双音恰到好处，修饰音华丽而不多余。一曲终了，窗外鸟鸣不止。
　　桑安看着江平，就像看着十几年前的江天晓。在少年时期便崭露头角，像是音乐的王子，优雅，闲适，又不乏激情和欢乐。桑安突然觉得江天晓退出首席的决定是正确的，江平有这个实力，他天生属于舞台。
　　不知为什么，曲子拉完后，江平反而平静下来。反正无论怎样，他已经尽力了。
　　终于，桑安用老人特有的，沙哑而饱经风霜的声音说：“小江，你培养了一个很好的子。”桑安顿了顿，接着说：“江平，你有很高的天赋，但不可懈怠。我刚刚听你拉琴，有些地方少了几拍，以后要注意。如果是因为太紧张，就多在人前练习。”
　　江天晓接过话茬：“说起来这怪我。他小时候都是每天把一个曲子练完多少遍才能吃饭的，时间长了就习惯性的漏拍。”
　　桑安差点没上手打江天晓，气他差点毁了一个好苗子。
　　江平乖乖听着，从桑安手里接过标注过的五线谱。桑安在听的过程中把不太对的地方都标出来了，让江平回去练。
　　“诶，对了。你们学校不是有文化节吗，你可以在文化节演奏曲子。想好演什么了吗？”
　　江平看向他父亲。江天晓点点头。
　　“想好了。《我的中国心》”
　　桑安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爽朗的笑起来：“好！好！好孩子！”

　　“爸爸，桑安先生中文为什么说的这么好？”江平很奇怪，他听说中文是最难学的。
　　“嗯……老师的父母都是中国人。当年为了躲避政治灾难才逃到其他国家，被迫改名换性，本名也只有老师自己知道。最后留在英国，但老师一直想回来看看这个他曾经生活了三十年的国家，还好，如愿了，落回大地了。”
　　江平更佩服桑安了。
　　老师办公室里，陈正直正发愁。他桌上是两打照片，本来是要签名的，结果他忘了。
　　杨小奇溜达过来看热闹：“诶呀呀诶呀呀，你完了。那位女魔头可是最讨厌有人答应了却没做到，还好人家今天下班早。到了明天，诶呀呀诶呀呀，你完了。”陈正直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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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
啊啊啊我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