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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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位大爷，你有事吗？”男孩把帽檐向上推了推，“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童。”
“我不想知道你姓什么，但我知道你不该多管闲事。”何雪章眼睛眯成一条狭长的缝，“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虽然与我无关，但所有的前因后果我都听到了。”小童说，“我最看不得你这样的人，家里有了老婆，在外面还自居学长勾三搭四。你也不看看你肥头大耳的样子，看着人家，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你老婆知道你在外面在这种地方穿得人模狗样的吃大餐吗？上来就随便摸别人的手，小心你的手烂掉。”
两人的争执声引来旁人注视，有些人拿出手机来对准了他们。
短视频时代，没有什么比流言蜚语传播得更快。
灯光照着，周四弦距离何雪章远一点，才看到这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出了一额头的汗，就像一块黏腻的猪肉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
何雪章自诩是有脸面的人，若是平常，一定不肯让人拿着手机拍，但是，人是他约出来的，倘若此刻退缩，那不就坐实了对方的言论？
虽然方才何雪章在周四弦面前表现得太性急了，但他还觉得只要自己劝说，事情就一定会有转机。
“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说三道四，”何雪章指着小童的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计俩，不就是想在女人面前表现自己，做出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你自以为是的样子真的很让人不爽，你以为你替她出头，你问过她心里怎么想的吗？她心里愿意得很，你就不要再让她难堪了。”
“呵！”周四弦听到这话，情不自禁冷笑一声，察觉在场众人都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她咳嗽一声，正要说话，就听到小童抢先开口了。
“呕！你看着年纪不大，油腻得这么厉害。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猥琐？我和这位女士是第一次见面，我不是为她出头，我只是单纯地看不惯你。”小童说。“你家里是不是没有镜子，是不是买不起镜子？你肚子上的三层五花肉都要把衬衫撑破了，人老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认识不到自己不配。不过是有一套房，还在供房贷，就自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忘记你小时候吃的大白菜住的小平房了？我有三套房两栋楼一间饭店我也没熊成你这样！这位女士出于对你的尊重赴约，你上来就动手动脚，自以为魅力无限，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一头猪在地上拱，呸！你看看她什么模样，你什么模样，您配吗？”
“不配！”旁边拍视频的人起哄道。
“猥琐男，有家庭了还出来祸害别人！”
“自己长的什么样子，心里没有点13数吗？”
“他老婆真可怜，瞎了眼了看上这种狗东西。”
“我……”何雪章还想开口为自己辩驳。
“我什么我？”小童说，“骚扰别人这么轻车熟路，看来平时在单位性骚扰的事没少干吧！你哪个单位的？让你的领导好好看看你的嘴脸。”
“对了！”小童一拍手，“我想起在哪里见过你了。刚才在厕所那个就是你！跟学妹吃饭，怀里揣着壮阳药，你那金针菇就不要祸害别人了可以吗？安德海看了沉默，李莲英看了流泪，魏忠贤要说你是个好同志！虽然我都不好意思说，我也不知道你老婆有没有对你说过这件事，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啊！”
“你……”何雪章的脸被憋得通红，宛如新鲜的猪肝，他努力想说点什么出来，但舌头打了结，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急得直跺脚，眼泪几乎都在眼眶里打转，“你才是，你才是……”
“这才多大年纪就吃上药了，啧啧……”
“你老婆跟你在一起多年了吧，还不离开你，对你是真爱。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嫁给你这种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大声地发表意见。
何雪章擦了擦额头，他看到无数的摄像头对准了自己，他看到隔壁桌的小情侣窃窃私语，他看到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他听不到他们的议论，但那若有若无的沙沙声，仿佛是蚕一样吃掉了他那桑叶一样的心。
他举起手，挡住脸跑了，像一条丧家之犬。
不，不是丧家之犬，这么说他，是对狗的侮辱。
攻击一个人的生理特点，本来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行为，但有些人毫无廉耻之心，你说他朝三暮四，他觉得你夸他有本事；你说他狼心狗肺，他觉得自己这是厚黑哲学；你说他肥头大耳，他觉得这是财力象征。
一个人穷，钱可以挣，一个人丑，脸可以整，但不论健康还是疾病，贫穷还是富有，他那所谓的雄风都短小细软，这才是那些人最大的软肋。
周四弦情不自禁为小童的骂人功力拍手鼓掌。
“好！骂得好！”
不知是谁带头鼓掌。
掌声四面八方，潮水一样涌来。
“谢谢谢谢，够了够了。”小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帽檐一拉，快步走出餐厅。
周四弦拎起包跟了出去。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周四弦说。
“不用客气，那么现在，”小童问，“我有荣幸拿到你的电话号码吗？”
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周四弦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全名叫什么，你告诉我，我好备注一下。”
“从心，”小童说，“童从心。”
“哦。”周四弦闻言，在手机上打下两个字“童怂”。
“对了，我的三套房两栋楼和一间饭店，不是靠别人，都是靠我自己，”童从心一笑，“都是靠我自己一点一滴想象出来的。”
“早料到了，”周四弦说，“我已经过了读霸总小说的年纪，出门撞上高富帅的几率比我嫁给太神的几率还低。”
“你现在回去吗？”童从心推着自行车问她，“我知道附近一家蛋糕店，蛋挞特别好吃。”
白衣少年倚着自行车，路灯照下来，越发显得他不太真切，瘦削的骨架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周四弦倒是很乐意陪无害的弟弟去买甜品，只是房东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小周啊，”房东的声音听起来不大友善，“有件事想要和你谈一谈。”
“好。”周四弦挂断电话，看向童从心，“真不巧，我要先回去了。”
“回去记得打电话报平安。”童从心晃了一下手机示意。
难道是发财被房东发现了？周四弦心里有些慌，那二狗子不会把房门刨了，自己跑到客厅里大吃大喝，被房东抓住了吧？虽然房东没有说不让养狗，但万一发财咬坏了什么大件家具，那就完了。
回到住处，掏出钥匙，刚踏进门，周四弦就见到房东和小阮坐在沙发上，那架势是有些严肃的。
四下瞥去，没看到被抓获的发财，周四弦心定下不少，吐出一口气，缓缓坐在沙发上，问道：“发生了什么？”
房东是个蓄山羊胡子的小老头，瘦干的身体上裹着亚麻材质的衣服，站起身说话，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八字步踱来踱去：“丫头，大晚上你给我打电话，到底是有什么大事？还非要等小周回来才能说？”
“大爷，我知道这房子是您儿子送您的，您爱护得不得了。”
房东点头：“那倒是。怎么？小周把房子哪里给弄坏了？”
“那倒没有，只是，我没想到啊，这周阿姨看着是个正经大学毕业的，实际上可不简单，”小阮说，“思想龌龊，道德败坏，您要是继续让她在这里住下去，会污染这里的环境！”
周四弦听得是云里雾里，与出来拿外卖的男室友对视一眼。
男室友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小阮脑子里想什么事情。
“你说小周怎么了？”房东老头身体前倾，一脸严肃地问道。
小阮得意地一笑，从身后拿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推到房东面前：“这就是证据！”
房东推推眼镜，拿起书来一看：“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你凭什么乱动我的东西？”周四弦有点生气了，这是金瘦马送她的孤本，而且，“这本书在我的房间里，你怎么进了我的房间？”
“你没有锁门，我就进去了，本来想借一下你的凳子，没想到被我发现了你的真面目！”小阮洋洋得意。
周四弦愣住了，她笑了一声，她最近没有积德吗？怎么总是遇到一些奇葩跑来秀智商。
“小姐，我的房间我今天走的急，是忘记上锁了，就今天没锁，偏偏你就闯进去了。我看不是巧合，你是不是每天都要拧一拧别人的门把手，你想干什么？我看你也不像是想要偷东西的，恐怕你就是喜欢窥探别人隐私吧？说是借我的凳子，都没有跟我打过招呼，你那是借吗？再说了，我的书可是放在抽屉里的，你拿个凳子开人抽屉干什么？以前我觉得人和人的相处需要磨合，你有时候越界我也就忍了，之前你带了十来个人在客厅又唱又跳把沙发踩得嘎嘎响我就想说你，但因为你朋友在，我照顾你的脸面，没想到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什么？！”房东一听，眼睛立刻瞪大，趴在地上检查沙发，差点被背过气去，他看向小阮，“丫头，你搬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就是一个沙发吗？”小阮没想到告状起到了反效果，她本以为能把周四弦赶出去，谁料子弹最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嘟囔着，“我赔你不就行了？”
“这是我儿子出国前，亲自给我买的，你怎么能……”老头说不下去了，坐在凳子上生气。
“我赔沙发可以，但你得把她赶出去！”小阮指着周四弦说，“那本哪是什么五三，根本就是黄色书籍，跟这种人住在一起，我不放心！”
“跟你这种人住在一起我才不放心呢！我没在网上传播，没有危害任何人的利益，我碍着谁了？国家图书馆还有全本金瓶梅！他们也是在搞黄色吗？你看不到文化价值就算了，你满脑子龌龊思想，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搞举报告密，你无耻！”
周四弦料定房东觉得她的书不是个事，老爷子从什么年代过来的？那时候电视上都能放全果画面，老爷子啥没见过。倒是小阮，生在21世纪，却像个刚才古墓里挖出来的老古董，看到个果体都叽叽歪歪的。
“你……”小阮脸色成了猪肝色，“你看那个！你不纯洁！”
“你纯洁，祝你永远纯洁，不用谢我。”
房东受够了，他一把老骨头，大晚上被打电话叫来，就为了看两个女房客菜鸡互啄？
“你们内部意识形态纷争，自己解决吧。以后不要为了这种事情打电话给我，不愿意住的话，我把该退的房租、押金都退了，你们搬走，有的是人要租我的房子。”
小阮一看房东不站在她这边，急了，使出最后的杀招。
“周阿姨她未经允许在房子里养狗！”小阮说着，一把就推开周四弦的房门，“那屋子里养狗，狗会把家具都咬坏！”
“家具咬坏了吗？”房东问周四弦，“我能进去看看吗？”
“狗很听话，没有搞过任何破坏，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阮心里笑开了花，恶狠狠盯着正撕咬床单的狗，小声道：“你就等着被赶走吧！”
房东走过去探头看。
“没有啊，这狗好好地在笼子里关着。”房东对小阮说。
“我不信！”小阮去看，却见到那傻狗蹲在笼子里冲他们热情地摇尾巴，这……怎么可能？！一秒前，这傻狗分明在床上，怎么一眨眼，就钻进笼子里了？可是笼子的锁扣是扣着的，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
“我晚上会遛狗，它活动量够了，是不会搞破坏的。”周四弦把狗从笼子里抱出来，双手绕过它的前爪，把它递到房东面前，“它很可爱的。”
房东一开始有点抗拒，毛茸茸暖烘烘的狗被递到他面前。
可是下一秒，房东的心就被软化了。小家伙干干净净，毛色分明，两只大眼睛无辜地转着，嘴巴咧开，似乎看到他很开心。
上了年纪的人，最无法抵抗鲜活的小生命，何况小家伙长得很讨喜。
方太医：我，一个大老爷们，是不会装可爱的……除非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
房东抱着狗，问周四弦狗有没有名字。
“它叫发财。”
“好哇，好名字，”房东说，“以前我儿子送给我一条狗，那条狗也叫发财！”
小阮气愤至极，踹了一脚自己的房门，回到屋子里生闷气。
房东正跟周四弦交流养狗经验，忽然间，狗打了个喷嚏。
周四弦面色难看地抽了抽鼻子。
房东看向周四弦：“你有没有闻到一种臭味？难道是我老了，出现幻觉了？”
周四弦下巴一扬，看向小阮的房间。
房东的心沉了下去，没有心思逗狗了，他走过去，敲了敲小阮的房门。
“丫头，你开开门。”
“又怎么了？”小阮不满地拉开门。
刚开门，那股子腐臭的气息迎面扑来，熏得房东倒退了两步。
原本雪白的墙壁，满是脚印，地上堆满了外卖盒子，让人几乎无法落脚，人一动作，就有小片的飞虫飞起。
“这都是怎么回事？”房东老头摸着墙上的痕迹，按着自己的心口，缓缓向后倒了下去。
周四弦连忙上前扶住老人。
房东指着小阮的手在微微颤抖：“看着十几岁的小姑娘，出门是光鲜亮丽的，怎么把我的房子糟践成这副模样？你告诉我，这墙，这门，这地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周四弦怕老人出事，问：“要不要打120？”
房东摇摇头，指着小阮，声音颤抖而有力：“你！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立刻！马上！”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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