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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擦过锁骨的冷箭 ...

  •   吴悔一直认为,大门打开就能看到绿色的草,蓝色的天。
      但是她没有想到,竟然是她梦里那个封闭的让人窒息的长廊。
      让她更没想到的是,这条长廊比梦中的长廊,更加一言难尽……
      吴悔看着眼前一股脑儿堵在门口,都想往长廊里窜的众人,她实在是不明白,这条长廊这么一言难尽,为什么大家还要这么踊跃的往里窜?
      至于是如何的一言难尽呢?
      吴悔只能说,如果只看长廊的上半部分的话,它还是算是正常,皲裂的水泥地板上面建了一个封闭的长廊。但是你把眼睛往下移,你会发下这座长廊竟然建在一个垃圾填埋场上,并且是一个没有做任何安全措施的垃圾填埋场。
      而从吴悔的视角看就是,一扇敞开的大门,大门的上半部分能够看到一条歪歪扭扭的长廊,而大门的下半部分则是被高达2米的垃圾墙堵住,垃圾发酵后产生的渗滤液在大门打开的瞬间像是找到了出口一样,带着恶臭的渗滤液如同涓涓细流从门口向工厂里扩散。
      而那群蜂拥而上的人们踩着那些带着酸臭味道黏黏的渗滤液,你推我,我推你,有的人一时站不稳,整个人被推倒在地上,裸露的皮肤直接和那些无法直视的渗滤液来了个亲密接触,吴悔甚至能看到他们站起来时被带起来的丝状黏液。而冲在前排的人直接趴在那堵两米高的垃圾墙上,两只手向上伸着,紧紧地抓住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牢靠的垃圾,手脚同时用力向上攀援着,似乎是想爬到水泥地上。此时,他们衣服上已经沾满了污渍,又黄又黑的液体顺着他们攀援的手滑向脖颈,然后渗进衣服里。
      吴悔看到前排有一个穿着西装衬衣的中年男人拽住了一个被压在垃圾里的看起来算是干净的透明的塑料向上攀援,这时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背着黑色硬壳,还有两条长触须的虫子,那虫子从垃圾堆里爬出来,头上的两个触须一颤一颤的,接着6条毛茸茸的腿微微下蹲,一个蓄力,展开自己黑色的壳在空中飞了起来。大多数人看到这虫子无动于衷,继续着自己的爬垃圾大业,但有些人则被飞虫给惊着了,左摇右晃,本来就推搡着的人群瞬间乱了套,大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在地上。
      那只飞虫也是只不安生的,飞到了那穿着西装衬衣的中年男人的脖子上,这个把那人吓坏了,拽着垃圾的手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直接将那透明的塑料扯了出来。他赶紧放开了手中塑料,一只手想要抓住另一个看起来比较牢靠的垃圾,却不小心抓住了一个女人的已经结成一团散发着臭气的头发,另一只手伸到脖子上赶走这只飞虫,结果两边儿都够不着,直接摔了个狗吃屎,顺带连累了被抓住头发的女人,以及周遭的一片人。那只飞虫则是慢悠悠的飞起来,换了另一个地方躺着。
      而那个透明的垃圾在经过一段短暂的滑行之后,落在了离吴悔两三米远的地方。一个红色的加号和一根细长的导管映入她的眼帘,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个透明的像热水袋一样的塑料袋应该是医院给病人使用的尿袋,而袋子里似乎还残存了一些黄色的液体。这种垃圾难道不是医疗垃圾吗?可是医疗垃圾是需要交给具有医废处理资质的第三方来处理,就这样随意的和普通垃圾一起填埋吗?
      吴悔起先是不敢置信,但看看眼前众人疯魔的状况,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存在的呢!
      大家你推我挤的爬上了长廊,工厂里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在垃圾墙拽着垃圾往上攀爬,还有被扯出来,散落一地的垃圾,以及到处乱窜的渗滤液,而一股浓重的酸臭已经填满了整个工厂。吴悔闻着这难以言喻的味道只觉得自己的胃里直冒酸水,忍不住干呕了几声。但此刻静文阿姨却拉着自己的手往大门处走去,吴悔全身都在拒绝,站着不肯动。
      “我不过去,这太恶心了!”吴悔眉头都要皱到一起去了,说着身子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这还没靠近呢就臭气熏天的,这要是走进去岂不是要被熏死?
      “你不上去难道在这儿等死吗?小五,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于静文向着吴悔走近,似乎是想要说服吴悔。
      吴悔没有说话,其实她很清楚她没有没有别的选择了。无论她愿意与否,她想要离开这里,这是必经之路。但是,她真的从内心抗拒!毕竟前一秒她还在吃着炸鸡,看着电视,享受着咸鱼一般的生活,后一秒就趴在垃圾堆里了,这换谁谁能受得了?
      在吴悔还在犹豫的时候,工厂里仅剩的几个人都已经爬上长廊,走了进去。吴悔豁出去了,向后退了几步,做了一个助跑的姿势,估算着距离,最后捏了捏拳头,屏住呼吸果断冲了出去。在接近垃圾墙的时候一个跨步踩在垃圾上,双手攀上水泥地用力向上撑,一气呵成的上来了。但是长廊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吴悔刚敞开呼吸,就直接被劝退了。
      如果说在工厂里是空气里含着臭气的话,在长廊里那就是臭气里含着空气。这两者绝不是一个量级的,吴悔真的是使出了自己毕生闭气的本领了。
      而于静文见吴悔上去了便走到了大门口准备往上爬,吴悔站在长廊上蹲下身子,一只手抵在水泥地上,一只手朝着静文阿姨伸了过去。静文阿姨顿了顿,似乎没有想到吴悔会伸出手,但还是把手放在了吴悔手上,只是眼神有一瞬间的闪避,不敢看吴悔的眼睛。在吴悔的帮助下,静文很快就上来了。
      吴悔憋着气带着于静文疾步往前走,这一路并不是很平坦,地上的水泥因为底下垃圾并不平稳而分裂成大块小块,渗滤液和各种细小的垃圾占领了水泥地的缝隙,吴悔甚至能看到深褐色渗滤液中漂浮的针头,枕头上似乎还沾着已经凝固的鲜血。垃圾由于堆积在微生物的作用下产生了大量的甲烷和二氧化碳,因此在这里呼吸都是困难的,于静文走了一段似乎有些虚弱的晃了晃,吴悔伸出胳膊让她扶着。但其实吴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吴悔只觉得长廊雾蒙蒙的。不知道是因为长廊充斥的臭气太多,浓度过高造成的,还是她吸入了有毒气体产生了幻觉。
      长廊中已经有许多人倒下了。青绿色的灯光下,有的人扶着墙面吐干呕,有的人似乎已经神智不清了,坐在地上念念叨叨的,有的人掐着自己的脖子张着口想要呼吸,结果才吸入一口气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在梦中那些人会如此的癫狂了……
      吴悔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扶着静文加速往前走,经过了一个拐角,便看到了不同于青绿色的光线,心中一喜。静文已经被熏得头上都是星星了,吴悔虽然没有到这个地步,但是也觉得鼻腔、喉咙乃至于肺部都难受得不行。两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走出了长廊。
      出了长廊,吴悔像是解放了一样,大口的呼吸着,整个人坐在了地上。虽然这里依旧充斥了垃圾的酸臭味,但已经比长廊里好太多了。吴悔在心中仰天长叹,这才多久,自己的要求竟然已经这么低了吗?
      吴悔踩了踩地上的泥土,刚刚爬上长廊是垃圾堆至少有2米,但是刚刚走出来却没有台阶,想来这个地下应该也是填埋着垃圾的。
      “你们俩在后边儿干嘛呢?怎么这么慢?”吴起站在长廊外的一棵枯树旁,看到终于走出来的吴悔和于静文,忍不住质问着,大家都出来了,就他们两个磨磨蹭蹭的在后面,耽误事儿!
      吴悔看到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就酸了,低着头也不看他,什么都不说,只当自己没有听到父亲说话。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带着自己训练。
      父亲是开武馆的,所以从小父亲就教她蹲马步,打拳……她一直跟着大家一起训练,直到有一天她打败了武馆里的所有人,父亲告诉她,以后她可以进行单独的训练。
      第二天父亲把吴悔带到了郊区无人问津的小树林里,父亲在小树林里设置了很多机关然后把她推了进去。现在看来那些机关并不是很精妙,但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却颇有难度,为了躲避那些藏在草叶中的兽夹和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暗箭,她摔得到处是伤,筋疲力竭。当她到达了终点,看着站在一棵松树旁抱着手臂的父亲时,她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卸了力气直接倒在了地上。她万万没想到,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了的时候,一只暗箭直接朝她飞了过来,若她当时咬紧牙奋力闪开,是可以躲过去的,但她当时只觉得疲惫,根本动不了,她以为站在自己身旁的父亲会救自己。
      但是父亲没有,他冷漠的看着那一只散发着寒光的冷箭穿透自己的肩膀,铁制的箭头与自己的锁骨擦肩而过,在途径时磋磨着锁骨,削骨之痛也不过如此。
      回家后,吴悔哭着质问父亲为什么明明可以救自己却什么都不做,父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出了药箱给她包扎伤口,还让她认真的学,免得以后受伤了不会包扎。包扎完伤口后,父亲低头收拾药水,忽然说,没有谁能救谁一辈子,想活着,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父亲将掺了血的箭丢掉了,可是他不知道,那一只箭永远的留在吴悔的心里,一如她锁骨旁那一道去不掉的伤疤。
      那一天父亲用最残忍的方法教会了自己独立!
      吴悔从回忆中抽离,见父亲已经跟着众人朝前走了便拉着于静文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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