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术淡竹叶

1、重逢（1）

　　刚过六月的上城，天已热得很快，刚是初夏日头就已经毒得不行。

　　下过一场暴雨，空气中还有新鲜的泥土气息，一扫上午的阴沉气压，此时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高楼林立间来往车辆匆匆，路上行人形色各异，来来往往间无人注意身边景物。

　　市中心99大厦就处于寸土寸金的绝佳地段，99大厦名副其实，99米的商业大厦就矗立在江岸，拔地而起、高耸入云，高楼鳞次栉比的玻璃窗在阳光的反射下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这便是许氏企业的总部大厦。

　　32楼总裁办公室内。

　　“小许总，今天晚上有两个安排，一场是和京北供货商的晚宴，一场是一海券商的路演，是否为您敲定晚宴？”

　　“嗯。”没有一丝多余的犹豫，桌案上神色专注的男人轻声回答，眼睛一瞟，皱了下眉继续查阅着手里的议案。

　　“等等……”助理点头正准备离开时，男人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刚刚还在翻看文件的修长手指停在半空，只见身穿灰色高定西装的俊美男人用手扶了一下银色边框眼镜，眼里露出莫名的情绪，似乎是紧张与期待，薄唇轻启：“与会名单有吗？”

　　助理点头，他伸手接过助理手中的iPad，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放大名单，往下触摸，直到点在屏幕中间的位置停住，眸色渐深，口中呢喃道：“秦……臻……”

　　他刚刚一瞬间瞥到的竟然真的是她。

　　许其劭轻摸了一下鼻尖，把平板放在桌面上，抬眼看着助理，眼神带着坚决的态度。

　　“去路演。京北那边派老傅过去，有什么情况汇报给我，按之前的方案谈。”收起深邃的眼神，低下头一丝不苟地看着手中的报表，仿佛从始至终都处在工作的状态，刚刚的小插曲只是幻觉。

　　助理暗自思索着，小许总从美国留学回来之后接手公司内务才不到半年，平时人狠话不多，一般都秉承实用原则，他对这种层出不穷、千篇一律的券商路演都是直接拒绝或者指派某个副总去听再交个总结作罢，并且之前也一直很看重京北供货商的这份合同，想把产品打入京北内部。

　　这次怎么突然之间就改了作风，而且……好像隐约听到他叫了一个名字，秦真？

　　助理内心波澜壮阔，面上不敢显露，轻声把门关上离开，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只剩许其劭一人。

　　办公室被透过落地窗的阳光照得透亮，窗外便是繁华似锦的江河，有商业船只来来往往，整整一百八十平的大办公室可以将江岸风光尽收眼底，室内除了几株罕见的进口绿植与柜子上松果的装饰物之外再无其他摆设，只是他伏案工作的金丝楠木办公桌、小叶紫檀打造的橱柜、波斯天鹅绒地毯还有另一侧房间内的鳄鱼真皮沙发无不展现出这家企业的奢华，如果懂行的人自然也不难看出他身后墙上装饰的那一幅便是文艺复兴时期某位大师唯二仅存的油画代表作，在前几年法国的拍卖会上被一家中国企业买走，而这些都比不过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贵气。

　　伏案工作许久的许其劭在审完最后一份报告之后终于直起身，后背微微靠在老板椅上，修长精致的手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眼窝，双手交叉看向窗外，远处滩上游人如织，隔岸高楼林立，江水如镜，完美的侧脸在夕阳映照下俨然一幅精致的画作。

　　明华大厦一海券商投行部。

　　“臻臻啊，你晚上准备穿什么呀？衣服带了吗？”贾甜甜转过身，手放在办公位之间的挡板上问正在专心工作的秦臻。

　　秦臻停下手上的工作，揉了揉眼窝抬起头，茫然地问：“啊就上班这套啊。”

　　秦臻此时正穿着最普通、无趣的黑色套装裙，可她明眸闪烁，长睫毛扑朔，高挑的鼻梁下是殷红色的樱桃小嘴，依然美得不可方物。

　　“不是吧，今天可是我们团队在一海第一次上台领奖诶，这次肯定会有很多大客户参与，搞不好又能多拉几单。”贾甜甜笑着揶揄她。

　　“天哪……甜甜姐你饶了我吧，就现在手上这几单我都快疯了，我快两个月没进办公室了，零零七工作模式不说，电话、会议轰炸都没停过，遇上几个发行人搞不清的，我24也要早衰了呜呜呜呜……”秦臻哀嚎道，微微蹙眉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唇角有两个隐隐约约的小梨涡。

　　“得了吧，我看你这鸡蛋一样光滑的皮肤，还有丝毫没变的发际线，该喊早衰的是我吧。”贾甜甜伸出手捏了捏秦臻的左脸，真是光滑有弹性，像她这样结了婚的半老徐娘不知道有多羡慕。

　　“说正经的，咱们刚过来半年，这第一次团队集体亮相呢，咱们能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就看你这朵团花的表现啦。你看，这半年哪次人到这么齐过。”贾甜甜笑着打趣她，往四周看了看都在专心致志工作的同事。

　　“你有没有带小礼裙，晚上要穿呢，没有的话你下班快去隔壁金明中心买一件。”贾甜甜不放心，又补充道。

　　“好啦甜甜姐，我有准备的，一定让你大开眼界行吧，我不说了先，这边发行人我又要再核一遍清单，等会下班叫我，咱们一起打车过去哈。”说完秦臻起身离开办公位，对贾甜甜笑着眨眨眼，跑去走廊上打电话去了。

　　“嗨这小姑娘。”贾甜甜笑笑，心想我是给你想办法制造点机会呢，投行女这么忙本来就难嫁，还不好好争取。

　　贾甜甜他们团队是年初从某中小券商挖过来的，他们做制造业IPO的几单在业内都获得了高度赞赏，激起了一点水花，难搞的审批程序在他们团队的手下几乎是满分过关。

　　倒不是仅靠关系与后台，团队长会选人，学历清一色数一数二就不说了，用人分配、环节链接、责任承担也颇为巧妙。虽然出身于中小券商，但酒香不怕巷子深，秦臻毕业到这个团队也不过半年时间，在带教师傅的带领下跟了几个项目就一起被挖到一海了。

　　她毕业于名校，人又踏实肯干，最重要的是颜值高的没话说，168的高挑身材配上可明艳可清纯的一张脸，微微一笑就能把客户折服，谈话沟通找她准不在话下。

　　当然了，以秦臻的实力根本不屑于使用美人计，她经手的底稿几乎零修改，在叶副总的眼里，这个小姑娘前途不可限量，就是不知道身体支撑不支撑得住这么高强度的工作。

　　晚上7:30，明珠大酒店11F大厅。一海券商路演现场。

　　夜幕低垂，星空中仅有几颗繁星点缀，商界名流的生活才刚刚开始。陆续有各辆豪车在门口停留，得体的司机下车为里面的人开门，西装革履的男人和妆容明艳、气场十足的女人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进会场。

　　“……非常欢迎今日拔冗出场的各位嘉宾，今天也是我们一海券商半年度的总结会，在我们的分析师讲座以及产品推荐结束之后会为大家介绍并颁奖……”

　　许其劭和助理到场时路演已经开始了一会儿，他找到前几排中央标着“许氏企业”的位置坐下。

　　虽然灯光稍暗，这两道颀长的身影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有眼尖的经理已经认出走在前面器宇轩昂的男人就是许氏企业刚回国不久的公子爷许其劭。

　　这位小许总回国接手CEO一职之后传闻颇多，一开始因为他的接任，集团内部还出现了分歧，一直走强的股票也跌了几天。结果他上任之后的几项举措，直击痛点大改弊病，强硬的手段和精确的预判顺利在上城扎稳脚跟，马上就让集团内本对这个年轻后生不看好的老人们乖乖闭嘴。

　　看到真人这架势，确实有接班人的风范。许氏企业一开始不过是江南本土一家家族企业，做汽车零件出身，商业版图越做越大之后，在许其劭父亲的几十年带领下逐步往上城发展，而许其劭似乎野心更大，连京北的蛋糕也想分一块。

　　虽然一海券商在业内名气不错，各方面业务都位列top5之前，但是像许氏这样市值的集团企业，他们还没有经手过。

　　看见风闻已久的许总就出现在面前，大家都蠢蠢欲动，如果能顺利拉到一单，今年和明年的业绩都不是问题了。

　　几位西装革履，头喷发胶的男人不约而同地走过去坐在许总旁边的空位置上，想和许总寒暄几句，交换一下名片。

　　许其劭只是斜眼瞥了他们一眼，眼底冷色尽显，对他们点头致意，兴致索然的样子，伸出手掸了掸西服上的褶皱，漫不经心地用下巴点了点台上位置，示意一下正在台上进行下半年宏观经济预测演讲的分析师。

　　这些个经理见状，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只能收回手中没递出去的名片，讪讪地对他笑笑。

　　此时舞台后台。

　　“诶，小魏，有没有看见臻臻啊？等下我们就要上去领奖分享了，她还没好吗？”换上一身鹅黄色套裙的贾甜甜一边补妆一边打听消失的秦臻。

　　“甜甜姐，我去找您别急，您先准备着。”行政小姑娘魏清匆匆扒了几口桌上的盒饭，放下筷子，收好垃圾，拿上手机一边打秦臻的电话一边四处搜寻她的身影。

　　而秦臻此刻正在舞台后台一个角落的化妆间里和客户打电话。

　　“方总，是这样的，目前上面的要求是这个不能写，然后您那边最新的营业执照有吗，再发我一份，对的对的尽快，麻烦您了，诶诶好的好的。再见！额高尔夫啊，我最近忙比较忙，有空一定来，一定联系您，诶好的我现在还有个客户要联系，方总再见再联系啊！”

　　“呼……”刚挂完这个电话的秦臻正准备再拨出另一个电话，就被风风火火赶来的小魏阻止了。

　　“秦臻啊！可算找到你了，甜甜姐正找你呢，你们马上要上台了！诶！怎么还没化妆啊，快，快和我到那边化妆台，赶紧给你化上！”

　　秦臻连声应和，担心自己闯祸了，赶紧收好包和手机，在备忘录上记了一笔，跟在魏清后面，心里想着又要被甜甜姐骂了。

　　由于高中发生的事情，自己变得不善交际更不喜欢参与热闹的社交活动，工作太忙对她来说挺好的，填满时间之后就不用去想很多事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最近回忆总是不断。

　　“快坐下。”小魏把秦臻按在贾甜甜旁边的椅子上，熟练地抄起化妆台上的化妆品，准备给秦臻快速上妆。

　　旁边的贾甜甜看见还是素颜的秦臻，马上开启了战斗模式，“我的臻臻小祖宗，快点呢你，还没化妆，过十分钟咱们就得候场了，还得对会词……”眼看甜甜的炮火轰炸停不下来了，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秦臻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用眼神示意化妆桌上振铃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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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可不可以给点评论（批评也很欢迎啊！！）
叶总名为叶浮容。
刚入行的时候，别人叫他浮容，他叹了口气说您叫我小叶吧。
等叶总登上“总”的级别时，他说，大家叫我叶总，不要叫我浮容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