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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chapter.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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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敦终于完成了稿件。
这一篇小说他很早之前就有构想,只是迟迟没有动笔。与真江主编交流的时候,对方还大力夸赞过他的构思。
“怎么说呢,敦能写出这样出色的作品,我真的毫不意外,”黑发青年动作斯文地推推眼镜,又补充一句,“毕竟敦就是这样天才的作家啊。”
中岛敦:“这夸奖未免也太夸张了吧真江先生!”
“所以,这篇小说,有名字了吗?”真江苍羽收起稿纸,问。
中岛敦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他想了想,道:“就叫《山月记》吧。”
“我还以为你会起名叫《月下兽》之类的。”真江苍羽语气淡淡。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山月记》。虽然《月下兽》更加直白一点,但果然还是……”中岛敦抓抓脑后的头发。
真江苍羽笑了:“不,《山月记》就很好。想必太宰也十分期待拜读你的大作。”
中岛敦:“拜读不是这么用的啊真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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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号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真江苍羽知道这回事,但他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就好像并没有那么一个被称之为系统的存在陪伴他度过许多年一样。
他不紧不慢地回到自己的公寓,将中岛敦交给他的手稿从包里拿出来。
手稿化作一本书,自发填充到了书架上。书脊上,“山月记”这三个烫金大字格外遒劲有力。
而书架上还有更多的书。《窄门》《舞姬》《黑猫》《无人生还》《罪与罚》《汤姆·索亚历险记》《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天衣无缝》《罗生门》《山羊之歌》……以及一本看起来格格不入的《统治横滨从催稿开始》。
唯独缺了一本《人间失格》。
“真是麻烦啊,人间失格。”纤长有力的手指拂过众多书本,最后在那本《统治横滨从催稿开始》上停住。
“我的来处,也是一个充满了书籍的地方,”真江苍羽取下这本书,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如同抚摸自己的情人,“写书的人实则为书中之人,那撰写我这本书的人,是否也是书中之人呢?”
封面上作者的名讳模糊不清,不可卒读、不可名状、不可领会。然而黑发的青年却并不在意,他专注地看着这本书,微笑起来:“造我的存有,父母亲。倘若你造我是为了让我受苦,何苦要造我呢?”
书本自动打开,洁白的书页上发出微光。
真江苍羽用手指亲昵地戳了戳书页,低沉沙哑的声音格外温和:“你也赞同我将这个虚假的世界撕开,看一看真实,对吗?”
书页上显示出了大大的、红色的叉。
“还是说……就连我现在的行为,也在你的撰写之中呢?”捏着书页的手猛然攥紧,将上面的纸张撕下一页来。
那被撕下来的书页化作光点消散在空中。
随着真江苍羽情绪的剧烈波动,他周身的物品如同信号接收不良一般模糊、错位。他随手拿起一支笔,在书页上写下了一段文字。
公寓所在的大楼开始扭曲变形,最终露出它最本真的样貌。
巨大的铁灰色柱子从地底贯穿到天际,柱子表面的裂隙之间隐约可见闪烁的银河。
真江苍羽松开手中的书,看着它与其他书籍一同融入进柱子内部的银河之中。
亚种空想树,Beatrice(碧翠丝)。
职介Be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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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内部突然开始动荡。
吊灯在天花板上大幅度甩来甩去,地面上的桌椅也开始移位。吧台后方陈列的酒杯从柜子里跌落,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地震了吗?!”地面的摇晃太过剧烈,藤丸立香不得不靠到墙角,蹲下抱头。
许久不曾响起的通讯在此时突然接入,达·芬奇不稳定的影像出现在空中,连说话的声音都格外不稳:“立香!离开那里!空想树……滋滋……破灭……滋滋……撕裂……滋——”
通讯戛然而止。
酒吧从天花板开始轰然坍塌,巨大且带着钢筋的混凝土块向还在酒吧中的人砸下。
“前辈——!”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原本建筑物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片废墟。
废墟底下传出石块被顶开的声音。不一会儿,一面十字盾将最上面的混凝土块掀到一边,紧跟着从废墟中接连爬出两个少女。
“咳咳……咳、咳!”
藤丸立香一面呛咳着,一面用手赶走空气中乱舞的扬尘。她似乎还没有从这个突发事件当中醒过神来。
明明刚才她还和玛修待在聚集满英灵的酒吧当中,思索着脱身计划。可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是这种突发状况帮助她们从那个场景当中脱离啊!
“咳咳、咳……趁那些英灵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快离开这里,玛修。”她拉住玛修的手。
抬起头的那一刻,藤丸立香突然顿住。
原本高楼林立的城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废墟。而在前方的废墟之上,巨大的空想树贯穿天地。
树身上流淌着神秘的符文,哪怕多看一眼都会使人头晕目眩。
“空想树……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藤丸立香喃喃自语。
侧后方传来混凝土块被搬动的声响。
绑着绷带的青年从废墟底下爬了出来。
他先将自己身上的灰尘都拍干净,才抬眼去看天际边的空想树。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太宰治凝望着树身上的文字,即便头晕眼花也不愿挪开目光,“我全部都知道了。”
玛修先一步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立刻举盾挡住自己和藤丸立香,警惕地戒备着他。
被戒备的人举起双手以示意自己无害:“别这样,两位可爱的小姐。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无法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
玛修并未放松警戒,她依旧板着脸,问:“你的同伴们呢?”
“同伴?你们不是已经见到了吗?”太宰治回答。
“我问的是他们现在在哪?!”
“现在啊……”
绷带青年露出一个难以形容那到底是不是微笑的表情,用一只手指着空想树的方向。
“就在那里啊。”
空想树的表皮之上,只有那些不可名状的文字在缓慢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