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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山水篇(七十)要形婚吗? ...

  •   茫茫大海之后的垂涎岛,遗世而独立,远远望去,在云海之中,独有一番美景。
      只是刚刚踏上垂涎岛,林月梢就觉得脚下一个趔趄,她本以为自己不习惯坐船,在海上颠簸了两日,上岸不稳。但左右一看,众人都是一副醉鸡的模样,她才明白,原来脚下是地震了。
      从海边蜿蜒往上,垂涎岛的宫殿高耸在山间,越靠近越闷热。林月梢只觉得这非一般海上湿热,只觉得奇怪。
      那陈疯子表现的更奇怪,越靠近大殿,脖子缩的越厉害,但脚底下却倔强的很,紧紧贴着陈陌的后脚跟,一点也不肯放松。
      只见大殿之上,陈大人也已经恭候多时,见众人上来,赶忙迎着陈袁朗坐下。贺长老和陈大人一左一右躬身站立在陈袁朗后面,一个精瘦,一个大腹便便,林月梢看的津津有味。
      贺长老向陈袁朗一拜,低声道了句:“陈生,得罪了。”然后转身向陈陌道:“陈大侍卫,现在已经到了大殿,你且给我们个交代吧。”
      陈陌向大殿各处看了看,闭眼久久不语。众人只感觉脚下又是一阵细微的地震,略略站不稳,都忍不住向大殿后远远的一个洞口望去。
      林月梢顺着众人目光看去,只见那洞口略有红光泛出,似乎还夹杂着炙热的空气。
      陈陌终于睁开了眼睛,缓缓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南海女尊,世代在垂涎岛镇守,生双生子后,可得女婴作为继承人,女尊的守护职责就结束了。前任女尊大人,多年不得生育,残杀陈府成年男子数人,仍然不能开枝散叶,最终直至疯癫……”
      贺长老斥道:“陈府自古就是女尊伴侣的唯一渊源,南海陆城和海城唇齿相依,就是靠着这份血脉。为保南海祥和,女尊不得已为之,你作为吊唁侍卫,应当以女尊为首,却顾及自己仍是陈府中人,偏袒护之,现在居然有脸污蔑女尊。”
      陈陌垂泪道:“女尊直至疯癫,但中间仍有少许清醒之时。她清醒的时候,告诉我,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蛊惑,要她进到那洞里,跳进熔岩,她就解脱了。她亲自吩咐我,那是诅咒之音,她太久不能生子,阻挡不住这声音的蛊惑,要我在必要的时候,出手拦她……”
      贺长老声音略是颤巍巍道:“你拦她便拦她,何至于是那般血洗大殿的惨相?”
      陈陌倔强地抬头道:“那蛊惑的声音,不仅扰乱女尊心智,更是如妖魔附体一般,给了女尊大开杀戮之力。那日,陈府最后一批成年男子被送来大殿,女尊本来要再择夫婿,拼命同那诅咒之音再抗衡一把。却不料,那咒诅却突然发力,女尊发狂,动手杀人,我等拼命阻拦,也只是救下陈袁朗一人……”
      林月梢蹲在一边,一字不落地听了,瞧着这如今安静祥和的大殿之上,居然发生过如此惨绝人寰的局面。连吊唁侍卫此等身手,都抵抗不住发了疯的女尊,也怪不得陈袁朗被吓成了失心疯。
      林月梢摸摸自己的脖颈子,忍不住向洞口又望了望,心道:“雪山神女的女儿,果真不一般,但愿我成了女尊,不要被她蛊惑成杀人狂魔,也不要跳进那熔岩里化成灰。”想到此处,她恨不得立刻把“不要自杀”刺在自己的手心……
      贺长老道:“无论如何,惨剧已经发生。现在垂涎岛无女尊镇守,地震四起,每一次地震,那洞里的熔岩就又活跃一分。现在海上被地震影响,处处起巨浪,大小渔船皆不能成行,大的兵船也被困在湾里。原来,陆城和海城唇齿相依,哪怕风阳城当年十城之势,也不敢轻易骚扰我们南海陆城,那不是你们陈府在陆城守的好,是因为外地一旦来扰陆城,我海城兵船必是陆城的坚定后盾。可是现在,海陆通讯中断成这样,陆城在那些枭雄眼里,就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南海大祸在即啊!”
      陈大人一直不语,此时终于出声道:“陈大侍卫,即使当时事发突然,又事出有因,但你诛杀女尊,事实清楚,而后为避祸出逃,也是事实。看当日惨相,女尊在进入洞口前被诛杀,众侍卫几乎全死在洞口前,生生将洞口堵住,我也知道你们尽了全力……”
      贺长老听了这话,向陈大人深深看了一眼,接口道:“事实如此,无可辩驳。吊唁侍卫违背誓言,其罪当诛。陈陌,你可认罪伏法?”
      陈陌含泪道:“如释重负。”
      陈大人向贺长老道:“现在中原混战,南海女尊之位空悬,我等现在重中之重是寻回女尊后人继位。吊唁侍卫有大罪,现在若是让他们寻回女尊,将功补过,再轮得失也不迟啊。”
      贺长老道:“女尊后人,我等已经巡查清楚,现中原仅存一人,但此女游离风阳城、风溪城、朱雀城以及远秦城,诸多经历,已经不可考,难以再判定身份。若无神迹,不可轻易封为女尊,何须陈陌再出力找寻。南海若是连此等背信弃义之人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即便这地震海啸天灾亡不了我南海,我南海也必定毁在这纲常无度之上。”
      贺长老在南海自有威严,大手一挥,殿上侍立已久的侍卫立刻围了上来。贺长老道:“陈大侍卫,我自知凭身手,大殿之上无一人能与你抗衡。但天理在此,为了陈府的百年名声,为了陈生,相信你会做出对的选择。”
      陈陌昂首道:“甘愿伏法。”
      贺长老道:“好!今日将叛逃的吊唁侍卫投入熔浆,盼你们英魂能镇守住那熔浆下的蛊惑之音,保佑南海尽快寻回女尊,平定四海。”
      话音未落,侍卫举刀向前,陈陌伏地深深一拜,一眼也不看陈袁朗,站起来向洞口走去。
      陈袁朗本来蹲在椅子上,对周围的人事都不在意,独独低头研究林月梢当时给他的葛帕。见陈伯被判去投熔浆,才突然惊慌失措,从椅子上跳下来,上前要抱住陈陌,却被贺长老一把揪住,摁在椅子上。
      陈袁朗抬头怒道:“你?!”
      贺长老手上使力,口气却仍然温和,道:“陈生,你这一脉只剩你一人,南海将来的希望,也全压在你肩上,责任之重,不可为大罪之人而犯险。南海再敬重陈府,再敬重你,也不能为了你坏了规矩。”
      林月梢心道:“这陈袁朗看似被尊重,其实在南海眼里不过就是匹种马,现在有没有女尊还另说,没有女尊,还顾得上什么种马。这贺长老在外人面前对陈袁朗毕恭毕敬,也不过是看着南海女尊颜面,现在在垂涎岛自家门前,便不必有这些虚礼了,看来陈陌今天是保不住了。”
      正胡乱想着,抬眼一看,正对上陈袁朗焦急的双眼。只见陈疯子手里握着葛帕,不住地向自己看来,似有询问,又似有恳求。林月梢心下一动:“难道这厮一直在装疯?葛帕上有金丝杜若,当时陈婆通过帕子认出了我,难道陈疯子也识得这特殊花纹,认出了我?现在是向我求救?”
      陈袁朗力挣不起,再次看了葛帕一眼,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但又似乎不忍。
      这表情全被林月梢看在眼里,心下一叹:“萍水相逢,冲你这一念之仁,拼着救不了自己亲哥哥,也不愿将我推入火坑,足够了。”
      想到此处,林月梢轻轻从众人身后跳出来,笑嘻嘻地向贺长老道:“要女尊还不容易?我不是在这儿呢嘛。”
      贺长老见这个灰头土脸的女疯子跳出来讲话,向侍卫使了个眼色,仍是将陈袁朗不动声色按在当下,轻蔑地说道:“哪里来的疯子,敢对我南海之事指手画脚。”
      林月梢赶紧抹了把脸,又理了理头发,笑道:“失礼,失礼,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我这个德行,的确难以让大人们信服。不过你们陈大侍卫知道我底细,先留他一命,咱们聊一聊嘛。”
      贺长老转身向陈陌道:“陈大侍卫,这是何人?”
      陈陌受轩辕小白之托照看林月梢,并不知道现在她是什么打算,但终归是为了救自己,才跳出来以身犯险,他听了刚才林月梢的那句话,也是如五雷轰顶,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梗着脖子不说话。
      林月梢见陈陌脸上现出跟陈袁朗一模一样的犹豫和不忍,缓缓笑道:“这会儿真看出来是两兄弟了。南海的诸位长老、大人,我是山水城的首尊林月梢,这个名号你们知道不知道倒不打紧,但我祖母,是南海嫁到风阳城的大陈氏,所以刚才贺长老说女尊后人仅剩一人,这功课,做的不扎实啊。”说着上前揪了一下陈袁朗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揪了下来,自己大大咧咧往里一座,竟是没把一个人放在眼里的架势。
      她一不装疯,气势立刻就出来了。贺长老目光如炬,自然知道这气势不会有假,山水城威名远播,他也听说过这林首尊的大名,于是回身问陈陌道:“真的?”
      陈陌赴死之心已经坚决,此时却迷茫了,只得躬身道:“却是山水城林首尊,但是否是大陈氏后人,我……委实不知。”
      贺长老道:“南海女主归位,应有神迹加持,林首尊,你可有凭证?”
      林月梢笑道:“杀青龙,伏白虎,灭朱雀,屠玄武。白月光,玉兰芬芳,南海尽可得。这可是你们南海关于神迹的歌谣?”
      贺长老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不置可否。
      林月梢道:“上古四大神兽,死后成熊猫泪,熊猫泪在南海女尊后人手里,呈莹莹光辉,如同海上明月,便是身份血统的最好证明。这都讲得通,唯独这‘玉兰芬芳’四个字,太有指向性。神迹的歌谣本是绝密,当初女尊暴毙,神迹的消息传到中原,特意改动了这四个字,直指风溪城木芳语,可见走漏这歌谣消息之人,早已经认定了新主,贺长老,你说是不是?”
      贺长老垂首道:“你果真知晓甚多……非常时期,知道她身份正统,却因为这神迹不可寻,无法归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林月梢笑道:“那原本应该是哪四个字?”
      陈大人听了这些话,心下已经信服了大半,赶忙回到:“温柔垂涎。”
      林月梢点头笑道:“是了,是了,这才合理嘛。南海女尊镇守垂涎岛,保一方平安,也是在女尊离世之后,这岛才频发地震,所以这‘温柔垂涎’,才是女尊的第一要务。”
      贺长老道:“林首尊知道的再多,也不能空口白牙,凭一张嘴妄想坐上我们南海女尊的宝座。南海不屑参与中原纷争,山水城也休想借南海之势。”
      林月梢也的确无凭无证,听了这话,也只得皱眉,一时语塞。
      贺长老拱手道:“远来是客,今日暂且不论是非,涉及我南海秘密,也不能轻易放各位离去,等处理完吊唁侍卫之事,自当再来同林首尊论证。”
      林月梢伸手拦住,朗声笑道:“贺长老,处理失责侍卫事小,寻回女尊事大,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倒也赶紧帮我想想办法,这熊猫泪难得,若只凭此才能证明南海女尊身份,那是上天要绝你们南海啊,必然是有其他方法,何必拘泥。”
      贺长老见她一派胡搅蛮缠之势,心下来气,怒道:“南海家事,由不得你在这里放肆,你一直袒护吊唁侍卫,是何居心?难道他们不但背主,还通了外敌?若如此,更是留不得了!”说着夺过侍卫手上的长刀,举刀就往陈陌身上砍去。
      陈陌见刀势汹汹,也不躲闪,只是微微一笑,轻轻闭上眼睛。只听耳畔扫过一阵风声,睁眼一看,却是陈袁朗一把抱住了贺长老,那刀锋贴着陈陌身侧砍下,在地上顿时凿出一道痕迹。
      贺长老回身怒道:“陈生?!”
      只见陈袁朗露出一个极其狡黠的笑容,顿时从陈疯子变回了一个旷世美男。他向贺长老笑道:“贺长老,我醒了。”
      林月梢腹诽道:狗东西,果真也是装疯!
      贺长老一见陈袁朗这熟悉的笑容和声音,也顾不得许多,伸出颤巍巍的手捧着他的脸,颤声道:“陈生,你果真好了?”
      陈袁朗见他情真意切,老泪纵横,也是感叹,红了眼圈,轻轻笑道:“好了,好了,自从回到垂涎岛,就逐渐清醒过来了。贺长老,眼前这位,或许,真的是南海之主。”
      贺长老抹了抹眼泪道:“陈府同女尊一脉相承,或许陈生知道些我们不清楚的内幕,果真能验明女尊身份?”
      陈袁朗若有所思,拿起葛帕又细细查验了一番,走到林月梢跟前,围着她转了一圈。
      林月梢翻了个白眼,心里道:只有主人选种马的,哪有种马来验主人的,岂有此理?!
      陈袁朗盯着林月梢,林月梢也盯着陈袁朗。
      男疯子和女疯子对着演戏演了这么久,第一次脱下戏服,直面对方,那眼神里是谁都不肯退让。
      林月梢瞧着他眼里隐约的琉璃之光,略微晃了个神,却见陈袁朗凑到自己耳边,轻轻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林月梢不甘示弱,也凑到他耳边,轻轻问道:“要形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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