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山间》文不度闻

2、贰.练剑

　　入夜了。
　　春至的夜来得都早，沉沉的夜色将天空最后一丝曙光掩去，凉风习习，竟还有点冷。
　　宋山间叼着根草，漫不经心的走在青石路上，神色是少有的面无表情。
　　又有一片花瓣落下，宋山间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接住了，想到刚刚宗主和他讲过的话，皱了下眉，“啧…那孩子……”
　　应惜周其实不算是他捡来的，因为当时是她了解到自己是南山宗七长老后，死缠烂打说服了家人跟着宋山间上山拜师的。
　　而宋山间其实也不太明白，这姑娘身世颇好，不算金枝玉叶倒也算不错了，为何会选择放着那不错的身世上山修炼受苦呢？
　　就在刚刚，宗主给出了他答案。但是，他一点也不想接受。
　　就快回到自己的院落，眼尖的宋山间隐隐约约看见应惜周的房间似乎亮着灯，想了想，硬给自己挤出了个高兴的表情来，呸掉口中的草，去敲响了应惜周的房门。
　　“谁？”里面传来一道女声，听不出什么感情。
　　“惜周，是我。”
　　随着脚步声渐近，“吱呀——”一声，应惜周打开了门，“怎么了师尊？”
　　看着应惜周，宋山间突然就后悔了。怎么不先打好腹稿再来敲门呢？！
　　他是真的不懂怎么哄人啊啊啊！
　　于是，他和应惜周大眼瞪小眼许久，才干巴巴道：“你要歇息了吗？”
　　“还没，弟子刚刚在背经书。”
　　……这要人怎么接啊？
　　宋山间眨了眨眼，才憋出一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不会的。”应惜周笑了下，一语双关道，“师尊放心吧，弟子不会那么小肚鸡肠的，现在这么晚，师尊先回去吧。”
　　“行，那你也早点歇息。”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中，点亮了桌边的烛灯，宋山间才沉下脸来，还未松完一口气，却听见房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低喝道：“谁？！”
　　“师尊，是…是我。”似乎被吓到了，从暗处走出一个人来。
　　“南辞？”宋山间有点诧异，“你怎么在这？怎么了吗？”
　　南辞已经洗干净了身子，换上一套新衣裳，竟让见多了美男的宋山间都忍不住眼前一亮。不得不说，这孩子，长的真是好。
　　一袭浅蓝色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有种天人下凡的感觉，头发高高束起，眼睛雪亮雪亮的望着宋山间，脸上似乎还有点羞涩。
　　等等，羞涩？
　　南辞皱了下眉，纠结了下后，还是开了口：“我…师尊，今晚，我可以先和你睡吗？”
　　“可以，”都是男人，宋山间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还是有点好奇道：“不过，你这是怎么了？”
　　“我……”他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没说出原因。
　　宋山间了然：“哦～我懂我懂～”还自以为明白的朝南辞眨了眨眼。
　　南辞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失声道：“师尊你怎么知道……”
　　几乎是同时，宋山间捂住了他的嘴，用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低声道：“好啦，师尊知道你怕黑，不用说出来的。”这种事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多丢人啊。
　　南辞疑惑的眨着眼看他。
　　怕黑？他怎么可能怕黑？
　　他只是发现那些房全被应师姐锁上了自己进不去而已啊！
　　看着南辞那水汪汪的眼睛，宋山间简直母爱……呸，父爱泛滥，一下子抱住了小南辞，嘻嘻道：“小南辞不要怕哈，为师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然后翻身曳帐熄灯睡觉。
　　但是第二天起来，盯着熊猫眼的宋山间很显然没睡好，看了看已经穿戴好的南辞，无语片刻。
　　他自己犯贱硬要抱着人家睡，结果人家睡得好好的，自己的手却被压麻了，还不敢动，怕吵到南辞。
　　“……你这几天就先搬来和我住吧，到时候你再自己选一间房。”宋山间揉了揉发麻的手。
　　“啊……？”南辞愣住了。
　　宋山间不笨，其实他也大概猜到是应惜周不欢迎南辞，把门都锁上了，害南辞只能跑来和自己睡。
　　所以他直接让南辞搬过来和自己住，就是想告诉应惜周：不要做这些小动作，咱们相亲相爱一家人多好啊，不然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他是这么想的，但应惜周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反正当南辞打开门时，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应惜周一直盯着他，眼神满是惊讶和不可置信，还是南辞先打了招呼，“应师姐。”
　　应惜周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道：“师……师弟。”
　　“惜周？”穿戴好的宋山间走到南辞身后，道：“都洗漱好了？先去吃早点，然后就去练武吧。今天为师就先教你们一套新剑法好了。”
　　南辞有些欣喜的跟了上去，而应惜周却磨磨蹭蹭的，宋山间余光瞥见，不免叹了口气，这孩子……
　　南山宗赏罚堂堂主的屋子里，宋山间扭曲着一张脸，感觉自己要死了：“你这……萧玲珑你……你是，不是要谋，杀我…！”
　　他的面前摆着一碗黑不溜秋的东西，不知是什么玩意儿，总之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南辞担心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师尊…没事吧？”
　　“有…有事！”宋山间几愈泪流满面，“你师尊我快不行了……玲珑啊…你说这不是皮蛋粥吗……为什么……它是苦的……”
　　“放屁！老娘给你做早点还让你长脸了？！还在这嫌弃！有的你吃就不错了！”萧玲珑呸了一声，将另外两碗黑不溜秋的东西狠狠砸在应惜周面前：“师侄！你们吃！”
　　应惜周：“啊……？不是，我……”
　　南辞看着那碗东西，又看看萧玲珑怒气的脸，还是悄悄和装死的宋山间说：“师尊…我们回去吧……我会做早点……”
　　宋山间一个鲤鱼打挺的蹦起，拉着南辞直接跑了：“师姐我先走了哈！我还有事！惜周啊，这三碗东西别浪费！帮我们吃完它吧！”
　　应惜周：………
　　萧玲珑在他们身后吼出声：“以后别来我这蹭饭！”
　　宋山间求之不得！
　　萧玲珑是南山宗赏罚堂的堂主，同时也是四长老之亲传弟子，年纪轻轻，武力高强，样貌较好，脾气也挺大。但人其实挺讲义气的，属于“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类人。
　　那天，南山宗的七长老知道了两件事。
　　一，赏罚堂堂主做的东西吃不得，会死人。
　　二，他的新弟子，做的东西，非常，好吃！！！
　　宋山间吃着南辞做的糯米粥，简直要哭了，天啊，他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天天的不是吃萧玲珑做的那黑暗料理就是南山宗统一食堂里的清汤寡水……他真的太难了。
　　可是！今天的他！要翻身了！以后再也不会担心吃个东西把自己给难吃死了！
　　“师尊，好吃吗？饱了没有？”
　　“好吃！我还能含泪吃下两大碗！”宋山间热泪盈眶。
　　“别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刚说完宋山间就被呛到了，感觉自己好难。
　　之后宋山间和南辞去了武场，在那里看见了一脸菜色活像中毒的应惜周。
　　“师…师尊……”应惜周半死不活的打了个招呼。
　　宋山间心虚的“嗯”了一声，问道：“惜周……你还好吧？”
　　应惜周看着他，道：“说实话的话，我觉得我不太好。”
　　“咳咳，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先练次剑给你们看。”
　　说罢，他拿过南辞递给他的长剑“明月”，拔剑出鞘，剑身雪亮冷冽，映着阳光闪了一下南辞的眼睛。
　　“看好了！”宋山间道，随后一个转身挥出一剑，破风而去，脚下随即一个踮起，翻了个空翻，踏上了那剑，口中念了句咒，用灵力御剑而起，剑身有了灵力的过渡显得更冷冽，他冲看呆的南辞和应惜周眨了眨眼，却听见一声惊呼，他挑了挑眉，余光瞥见有一东西向他破空袭来！
　　宋山间笑了下，一个侧身躲过那个东西，原来是把红剑，他还漫不经心的用两指磨砂了一下那剑身，赞叹道：“不错啊。”然后乘剑向下滑去。
　　那红剑紧随其后，几个旋转后速度增加，直向宋山间刺去。
　　宋山间在剑上来了一个侧踢，将红剑踢出几丈外。
　　有人接住了那红剑，道：“七长老是在教弟子么？一个人多不好玩？让琉璃来会会！”说罢，还不肯罢休似的手持红剑几个闪瞬间逼近了宋山间，像是想直接一剑封喉。
　　“唉，原来是琉璃师姐啊。”宋山间笑眯眯的装着逼，一直站在剑上不为所动，似乎没把提剑向他袭来的洬琉璃当回事，却是在红剑向上挑快要碰到他时，他忽的一个空翻下了剑，右手手指勾了一下，明月回到手中。
　　洬琉璃脸色变了变，捏了个诀，手中的红剑威力加增再次向他袭来，宋山间则右手转了一个微妙的程度，手中的明月剑剑身扬起，向右下一挥，一个转身加几部微移间，躲过了红剑，且手中的明月已抵上了洬琉璃的脖颈。而此时的红剑离他们还很远。
　　洬琉璃惊了下，才不甘心的控制红剑停下，“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宋山间笑了下，熄掉灵力，去帮她捡起了红剑，道：“好剑，什么名？”
　　洬琉璃看着他：“你也好贱，居然出假招！我还以为你是想先制服花眧！”
　　“那是你自己不长心，怪我咯？”宋山间帮她拍了拍灰，递回给她：“花眧？好名字。话说，严郡琦那小子怎么不跟着你？”
　　“他为什么要跟着我？”洬琉璃奇怪的反问他。
　　“之前你们不是经常走在一起吗？”
　　“哦，他最近没空，老宗主快不行了，他身为宗主继承人总得准备一下一些事情。”
　　“……老宗主他…还能撑多久？”宋山间想到那人，不禁有点愧疚，毕竟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是因为自己。
　　“应该还能撑两年。”
　　“还有，”洬琉璃想了想，又道：“这次可能不仅严郡琦接位，各个长老也可能会换了，他们说自己也老了，未免有些力不从心。”
　　宋山间点了点头，道：“反正没我什么事对吧？”
　　“嗯，但是那天交接位置时你也得过去看看。”
　　“啧，知道知道。你还有什么事？快说，说了赶紧走，我还要教我的小徒弟呢。”
　　“你可别误人子弟啊。”洬琉璃笑了下，背上剑，压低了声音道：“小心点你那大弟子。还有，老宗主说了，你那二弟子不错，是个可塑之才。”
　　“知道知道。我眼光可好了！”
　　“你确定？”洬琉璃：“你看看你的大弟子再说说这话吧，你可真是一不小心就捡了只中山狼回来。”
　　“啧，她又还没做什么，别想这么多，而且说不定她就只是觉得我太过英俊潇洒才拜我为师的呢。”
　　“别自恋了，就你？”洬琉璃撇了眼南辞，评价道：“诶，你那二弟子长的可以啊，比你好看。”
　　“……快走！”
　　洬琉璃笑了下，准备走了，想了想，她顿了下，还是转过身来道：“不过，就希望你那大弟子真是你说的那样吧。”
　　“行了行了，你快走！”
　　赶走洬琉璃后，宋山间才转过身看向他的两个弟子，道：“你们想要一把好剑吗？”
　　“想要，可是能得到吗？”
　　“想！”
　　应惜周与南辞几乎是异口同声。
　　他有点诧异的看向应惜周：“怎么会这样想？”
　　“……没什么，师尊，开始练剑吧。”应惜周甜甜的笑了一下。
　　“行，好好练，刚刚你们的洬师叔和我说，一年后你们就可以参加试武大会了，到时你们要是有本事取得好名次，就可以去剑堂取剑。”
　　眨眼间，一个春秋已去，南山宗的老宗主病情越来越深，怕是挺不过第二年了。
　　同年，宗内开了时间为三天的比武大会，应惜周被安排在了第一天，南辞则被安排在了第二天。
　　第三天是决赛。
　　比赛完后的前三名可以去剑堂领一把适合自己的剑。
　　因此宗内的弟子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宗主病重之故不能当评选人，所以让其亲传弟子严郡琦代替自己主持大会秩序，比赛的评选人则为八大长老或其亲传弟子。
　　但是，宋山间一点都不想去啊啊啊！
　　他爱他的床！他喜欢睡觉！他不想早起！
　　可惜，反抗无效。
　　于是，大会召开的第一天早晨，宋山间很稀罕的只赖了半个时辰的床。坐在床上四十五度无死角的望着窗台，叹了一口来自美男子的气。
　　生活不易，师尊叹气。
　　“师尊…午膳你想吃什么吗？”早早就起了的南辞突然转头问宋山间。
　　“啊……我想吃大闸蟹，吃糯米鸡，喝花酒，吃……”
　　南辞默默的记下，然后转身出了门。
　　“你什么都想吃，结果什么都吃不到！”萧玲珑毫不吝啬的翻了个白眼，紧接着走进了屋子，“还不快起来！今天还有比武大会呢，你可是评选人之一，还不快洗漱好去武场！天天给弟子带坏榜样！”
　　“怎么这样呢你！”宋山间学着她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回去，“我这不起了吗？好意思说我呢玲珑，你自己都未经别人允许擅自闯入男子的房间！真是让我感觉到害羞啊。”说完还不忘恶心下她。
　　“嘁～动作快点行吗您？！我真的是……手痒的想抽你。”
　　“我要换衣服了你快出去！”宋山间把萧玲珑推了出去，道：“而且……啧，你也打不过我吧？”他听见萧玲珑在门外气的甩鞭的声音，嘚瑟的大笑了两声。
　　当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萧玲珑喜欢用长鞭，因为这样抽人痛。
　　宋山间长大之后就没被打过，更没被长鞭抽过，并不知道萧玲珑拿长鞭抽人疼不疼，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点都不喜欢鞭子，因为鞭子凉凉的，有点像蛇。
　　而宋山间小时候被蛇咬过，对此留下阴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带着像蛇的鞭子他也不喜欢。
　　他利索的换上了一套华而不繁的青衣，拿上了房中的翡玉长笛，翩翩然的走了出去。
　　“……”萧玲珑就站在门口等他，看见他这模样，还嗤了一声：“像个衣冠禽兽。”
　　“……”宋山间呵了一声，不理她，装出一副“我风流倜傥但很清心寡欲生人勿近”的模样，冷淡地问：“南辞呢？惜周？”
　　“应惜周早就去武场了，哪像你这个师尊……啧。”萧玲珑满眼的鄙视。
　　“师尊我在这，”南辞从小厨房伸出个脑袋来，“师尊先去吧，我今天就不去了，我打算练剑，反正今天的比武也没我的事。”
　　“嗯。”宋山间打算今天装逼装到底，就算面对最宝贝的小弟子也不能破功。
　　他点了点头，然后和萧玲珑并肩向武场走去。
　　“你这是干嘛？”萧玲珑不能理解。好端端的装什么冷？
　　“你不懂，”他忧愁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高冷型的，我不得不跟上潮流的步伐啊。对了，你有伞吗？”
　　“……要伞干什么？”
　　“我怕等下太多小姑娘给我扔花砸伤了我俊俏的小脸儿，得防一下。”
　　“……自恋是种病，得治。”萧玲珑呵呵哒，抛给他一个“你脑子进水了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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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笔好渣（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