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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结束 ...

  •   他这也是去送婚服时得了椒房殿大宫女的“提点”,说是宸妃娘娘被顾贵人得罪过,所以让他对顾贵人克扣着些。

      宸妃不但备受宠爱,而且马上就是这后宫的主子了,内务府总管当然要讨好着些,这还是第一次为宸妃办事,总不好推脱。

      况且前段时间顾贵人掌掴宸妃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听说那时皇上震怒,这不,荣嫔就变成了现在的顾贵人。

      这么一对比,该讨好哪方他心底跟明镜似的,所以他就按照揽秋姑娘的提点,一大早就将顾贵人宫中的人都调走了,准备让顾贵人受受磋磨。

      结果在这档口顾贵人居然死了,内务府总管听见这消息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心中暗道,完了,事情大了,他一个奴才可承担不起顾贵人死的责任。

      但内务府总管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人了,纵然心中慌乱,行动也是经过思考的,现在可不是慌乱无为的时候,得赶紧找高位的人询问询问对策。

      他镇定地找了个送东西的由头去了椒房殿,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椒房殿的大宫女揽秋。

      她似乎知晓他是为何而来,她让他别慌,稳住心,说是好像这次调查的重点另有他人,焦点并不在调走全部奴仆的他身上。

      若是有人问及,就说是帝后大婚需要人手,一下没调剂好才导致顾贵人宫中空无一人。

      实在不行,也可将宸妃授意如实说出。

      听见揽秋这么说,内务府总管高高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下了。

      毕竟宸妃就要封后了,不能有污点,他还以为宸妃会将所有事推在他身上,捉他当代罪羊。

      如此看来宸妃确是心中坦荡才不怕调查,他在来的路上还想过,宸妃之所以让他将顾贵人宫中所有人都调走,是让她更方便对顾贵人下手。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宸妃应该不至于这么蠢。

      若是她实在想除掉顾贵人,也不急于在这个节骨眼——她们起了争执之后,她封后之前。

      也不该这么招摇,故意把下人调走,再在顾贵人宫中下手。

      这样贸然动手过于扎眼。

      更何况由于宸妃要封后了,前朝后宫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就等着她犯错呢。

      一旦她落下话柄,那些人被皇上强行压下的人都会像鬣狗抢食一般蜂拥而起,将她分食。

      她完全可以等当上后宫之主,权力在握,风头过去,再悄无声息地慢慢毒死顾贵人,让太医说是病逝便好了,这种类似的手段他在这后宫中看了不知道多少。

      再说了,宸妃也才刚进宫不久,纵使和顾贵人有过冲突,何至于这么恨她,恨不得她死?

      若是强说是宸妃下的手,奇怪的地方太多。

      不是宸妃,那会是谁?

      顾贵人向来骄横任性,在宫中树敌颇多,盼着她死的大有人在,想知道是谁还真有些难度。

      内务府总管听揽秋的话,回内务府安心等待调查。

      但比调查来得更快的,是关于顾贵人之死调查的突破性的进展。

      自发现尸体到现在还没过半日,就已经锁定了凶手。

      被锁定之人是顾贵人身边的奴才——荃贵。

      在死去顾贵人手中掰出来的黑扣,被证实是荃贵今日所着衣裳上缺失的袖扣。

      再根据华羽宫门口守卫的证词,他们一直守在宫门口,那段时间无一人进入华羽宫。

      即是无人进出华羽宫,在顾贵人的尸体上又发现了唯一一个除顾贵人外,当时正好在华羽宫中的荃贵身上的配饰,指向非常明显。

      更何况据华羽宫中宫女说,她曾亲眼瞧见顾贵人经常对荃贵摔东西,有一次荃贵还被碎片溅得割破了额角。

      这下连动机都有了,荃贵就算是扒下自个儿那层老皮,也解释不清了。

      人证物证具在,荃贵已经被抓进辛者库拷问了。

      尽管他一直嚷嚷着他由于身体不适,一直躺在屋中,直到调查的人来了之后,他才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但并没有人相信他的辩解。

      抓住了凶手,其他的调查就相应地宽松了许多,大多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调查的人来内务府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就离开了,果真就和揽秋所说的一样,重点并不在他这。

      那人问他为何将顾贵人宫中的奴才尽数调离,他只说是在准备帝后大婚时人手不够,让手底下的奴才去各宫娘娘那借些人,结果手底下的人一时没经验,将顾贵人宫中的人全都调走了。

      听手底下人说,原本荃贵也是要调出华羽宫的。

      结果当时他说是自己身体不适,想在华羽宫休息一会,正好也能照看照看沉睡中的顾贵人,底下人也就没强迫他,任他留在华羽宫了。

      调查的人带走了内务府总管推出来挡灾的小太监,那个没分寸调走华羽宫全部人的底下人。

      他们只是想调查出那小太监与荃贵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换言之他们在调查荃贵有无同伙。

      荃贵刚开始是死不认罪,坚持自己是无辜的,可辛者库那没日没夜,似乎没有尽头的折磨,不仅让荃贵那原本就不怎么康健的身体趋近崩溃,也让他的精神状态每况日下。

      不过才三日,荃贵就坚持不住了。

      荃贵不是不知,一旦进了辛者库,就很难完整着出去,出于对生的渴望,他还是心怀侥幸,希望他们很快就能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

      但经过了长时间不间断的折磨,逼问,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寻找真正杀人凶手的意图。

      不知他们是单纯地为了省事,还是已经被某个高位之人嘱咐过,他们已经钉死了他,想要将他屈打成招。

      怕是最后就算他在酷刑中坚持下来,依旧矢口否认,他们会给他来个畏罪自杀而结案的吧。

      即是没了生的希望,他也不想再受苦了,反正最后不都是个死。

      想通了这些,在迎来新一轮折磨之前,荃贵认罪了。

      认罪后的他很快被赐死,一袭白绫结束了生命,结束了这漫长暗无天日的折磨。

      一如枯树终有腐烂时。

      荃贵死的那天晚上,梅妃派人来请沈离淮单独去御花园一聚。

      沈离淮到她所说的地方时,只见梅妃立于一棵高大光秃秃的树下,微仰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那削薄脊背无时无刻不是挺得笔直,像是自有坚持的遒劲梅枝,脆弱高傲,带着宁折不屈的倔强,那份与生俱来的孤傲将她与纷杂世界隔离开来,月光寂寥下犹显形单影薄。

      若不在宫中,她过得肯定比现在好上千万倍。

      木强则折。

      梅妃这种女子,才貌双全,自有傲骨,不屑于同别人争名夺利,但宫中又是处处需要争,抢的泥潭,泥潭中有多少人仇恨她清高,独善其身,又有多少人想折断她那身傲骨,将她拉下泥潭。

      脱离梅树,掉入泥潭的梅枝是开不出花的,而且若不想腐烂在泥潭中,只能离开。

      可已经满身泥污的梅枝又能去哪呢?

      在寒风中沉默着陪梅妃站了会儿后,沈离淮向她走过去,解开自己的披风披在梅妃的肩上。

      肩上突增的重量唤醒了出神的梅妃,她搭上沈离淮放在她肩上的手,转身道,“你来了。”

      熟稔温和的态度如遇故友。

      她搭上来的手同冷玉般寒凉,沈离淮看着她单薄的衣裙关心道,“今晚风大,梅妃该多穿些的。”

      梅妃笑得清浅,“无事,许是出来的时候没觉着冷吧。”

      沈离淮抬头看向梅妃刚刚所盯着的地方,也没什么,就只是乘着夜色张牙舞爪的树枝。

      不过那处似乎是很久之前断过,碗口大的切面上长出了好几支较细的树枝,“梅妃在看些什么?”

      “一些……已经不怎么重要的回忆罢了。”

      睹景思人。

      她口中说的是不重要,可沈离淮看她寂寂的神色觉得不像。

      许是月光如水,夜色寂静,又许是尘埃落定,没了枷锁,梅妃看着眼前的沈离淮难得地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想,这世间除了已与她恩断义绝的苏湘玉之外,总该有一人知晓她的故事,她这一生才不至于失败到连点痕迹都没能在这世间留下。

      她并没有思索太多,就直接开口了,也没精心组织语言,想到哪说哪。

      “此处是我与皇上初见之地,那时皇上接住了从树上摔下来的我,那一见我便暗自对皇上心生倾慕,那时我心想世间怎会有那般俊朗的男子,望着我的眼中虽不是什么柔情蜜意,却是满眼的坚毅专注,我迷上了他。”

      枯枝映在她眼中的影影绰绰遮挡了她眼中的神色,她深深看了眼那早已长满细枝的断枝,踏着惨白的月色转头走向大树不远处的大红楼台。

      沈离淮踩着她的斜影安静地缀在她身后。

      她领着沈离淮向前走着,没过一会又接着之前的话说了起来。

      “过了一段时日我便央求着舅舅将我送入宫,当时的形势想必你也略有耳闻,无论我如何劝说,舅舅都是坚决不肯。”

      她们一月白一雪青的绣鞋踏上深红近黑的木质阶梯,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那声音要比踏雪声尖锐些,透着些不堪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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