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城堡GL(重修)》rogeran

3、狩猎

　　周末天气晴好，虽然已时值深秋，但依然阳光明媚，正是狩猎的好时节。菲力浦、路易、安妮、休、麦姬、克莱顿、费奥多等一干人各自带着几个侍从，组成一个几十人的狩猎团体，齐向海特森林驰去。沿途众人兴高采烈意兴飞逸，都拟满载而归。
　　众人分作两组竞赛，计划到黄昏时会合，以决胜负。菲力浦、克莱顿、费奥多为一组，路易、安妮、休和麦姬为另一组。
　　路易、休和麦姬都是箭无虚发，每一张弓搭箭，必有所获；而他们所猎取的对象，也是各有所好。路易喜欢珍贵禽兽，虽然箭无虚发，却难得碰见奇珍异兽，是以所获寥寥。休则是兴之所至随手拈来，收获颇丰。麦姬则堪称神箭，只令动物失去行动能力，叫侍从用笼子关起来，预备喂养或放生。唯一毫无收获的只有安妮，她骑术马马虎虎，箭术更是惨不忍睹，只好跟在众人身后指手画脚，却也眉飞色舞。
　　时间悄然而逝，眼看夕阳西下，众人开始打马回行。正说笑时，忽然安妮的坐骑一声长嘶，原地踢跳了几下，吓得安妮大声尖叫，那马更撒开四蹄飞奔而去，转瞬便消失在丛林深处。
　　众人惊愕间，忽闻一个侍从惊叫道：“狮子！”
　　前方林中现出一双森森的碧眼，茂密的鬃毛，尖利的獠牙，忽然一声响彻森林的咆哮，惊得众人的坐骑无不惊跳失措。
　　众人心胆俱寒之际，忽闻休大声命令：“不得惊慌！慢慢围成一个圆圈保护殿下，安东尼退至圆心。麦姬，这里交给你了，我去追安妮！”
　　麦姬点头道：“放心，你快去吧。”
　　路易也镇静下来，命令道：“都听休安排！”
　　休掉转马头径直朝安妮的方向追去，余下人等竭力控制惊慌的坐骑将路易围在中央。
　　那兽中之王似乎已被饥火煎熬得异常焦躁，昂头一声怒吼，后腿一蹬，疾如闪电地扑向了最近的一名骑士。
　　队伍顿时大乱。众人张皇间弯弓搭箭，却哪取得了准头，更加激怒了饿狮。一个甩尾，将一名骑士硬扫落马下，獠牙绽露便要一口咬下！
　　众人惊叫间，忽然一道白光乍起，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只闻饿狮怒吼连连，倒似显出一丝恐惧。强睁开眼睛看去，却见麦姬手持一颗晶球拦在饿狮面前，夺目的光芒便自那球中发出。她向前一步，那狮子便退后一步，似乎对那光甚为忌惮，却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肉被夺走，极不甘地咆哮着。
　　那名骑士急忙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树后。众人都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幕，路易亦被这不可思议的情景震得说不出话来。
　　“我命令你离开这里，作为回报，你将得到一头麋鹿。去吧，回去，森林深处才是你的家，回去。”麦姬眼中释放出异芒，向那猛兽举起一只手。
　　狮子惊恐地退了一步，却仍原地逡巡着，对她低低咆哮，不舍得放弃这里丰盛的晚餐。
　　“走，还不快走！”麦姬眼中异芒大盛，手中晶球白光遽强，如一波白浪向那狮子压去。猛兽惊跳几步，终于甩尾回身没入了森林深处。
　　白光渐渐隐没。麦姬站在那里，胸口微微起伏，片刻后方道：“留下一头麋鹿给它，我们走吧。”
　　众人惊魂未定，听了她的话还都呆立在当地。
　　路易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散乱的心神，厉声道：“你们没听到麦姬小姐的吩咐吗？”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执行起命令来。间或看向麦姬一眼，亦都敬若天神。
　　却说休追踪安妮虽只耽误了一点时间，但片刻间她已杳然无踪。他循着蹄印一路追寻，至暮色四合月光普照，方在一个湖畔发现安妮的坐骑，随即在一棵树下找到晕厥的安妮。所幸地上铺满落叶，她只是脸庞、手臂等处略有擦伤。
　　休将她抱至湖边清洗伤处，凉水一激，她“嘤咛”一声慢慢张开了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顿时抱着他大哭起来：“休，休，你来了，你总算来了！我好怕，真的好怕呀，到处都那么黑……”
　　休轻轻抚着她的发柔声安慰：“别怕，我在这里。我带你回去。”
　　宽慰半晌，安妮方慢慢收止了哭声，紧紧依偎在他怀中，抽噎道：“周围好黑，我怕。休，别离开我。”
　　休轻轻一笑：“我不离开你，一步也不。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鞠起湖水洗净了伤口，撕开斗篷上的衬里包扎起来，动作轻柔仔细。安妮痴痴地看着他专注的眉眼，忽然便忘了疼痛。
　　“好了，我们走吧。”
　　休扶着她站了起来，安妮突然秀眉一蹙，娇呼道：“脚好痛！”
　　休又扶她坐下，撩起裙裾脱下鞋袜，才发现她的右脚踝红肿起一大块，稍一碰触便刺痛难当，想是落马的时候扭伤了。小女孩又哭得一塌糊涂。
　　休为难地看着她，又看看四周暗沉的森林，叹了口气：“看来我们要在这里等一晚上，等他们明天找到我们。”
　　安妮哭道：“不，我不要待在这个黑暗的地方。休，你快带我离开这里，求你了。”
　　看她哭得惨然，休亦无计可施，掏出手帕揩着她的眼泪，道：“好，我们就走。别哭了。”将她抱了起来，回到坐骑旁，小心扶上马背，随即也上了马，将她牢牢抱在臂弯，缓缓策骑向来路行去。安妮那匹坐骑也跟在后面。
　　森林虽然仍旧黑暗可怖，但在身边这人的陪伴下，安妮慌乱的心渐渐宁定下来。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只觉得安全，抬头看见枝叶交错，夜空中繁星点点，清朗的月光投射下来，影影绰绰，便似在林中散步。他微微的气息轻轻拂在后颈，脸上不由地便烧了起来。
　　夜色朦胧，两人穿过静谧的森林，四周笼罩着无边的黑暗，安妮的心中却充盈着柔情和悸动。回头偷瞥一眼，只见他警惕的目光四处侦察，丝毫没有发觉怀中人儿暗藏的心思，便希望这段回家的路可以更长一些。
　　休忽然勒停了马，安妮讶道：“怎么了？”
　　“前面似乎有东西。”休说着提起了弓箭。
　　吓得安妮立刻噤若寒蝉。随着休目光瞧去，只见前方幽暗的丛林中闪现出几双绿光荧荧的眼睛。
　　安妮吓得反身抱住休，颤声道：“那是什么？”
　　休冷静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几匹狼，不用害怕。坐稳了。”说罢弯弓搭箭蓄势以待。
　　电光石火间，狼从不同方位向两人猛扑上来。
　　休连珠箭发射倒了从前方扑来的两匹狼，不及再箭上弦，反手拔出腰间长剑，疾如闪电劈落后方和侧面恶势汹汹扑来的两匹狼。其余饿狼一时不敢再贸然进击，却低吼着将他们围在了垓心。
　　血腥的气息在林中弥散了开去。休心中焦灼，这气味必将引来更多的嗜血饿狼，大批的狼群是比狮虎更可怕的恶魔。但怀中的女孩早吓得痴痴傻傻，自己行动受到诸多限制，饿狼窥伺在侧，又不能轻举妄动。这一刻，一秒钟便似长到了一小时。
　　片刻间丛林中又多了十数双绿油油的眼睛。不能再耽误，必须当机立断！
　　休沉声道：“安妮，抓紧了。”猛一夹马腹，□□坐骑箭一般向狼群外弹射出去。狼群亦同时跃起，尖利的爪牙向他们撕咬。休连珠箭发，放倒了距离最近的几匹狼，终于脱出狼群的包围圈。
　　两人一骑在林中奔驰，背后数十匹恶狼穷追不舍。安妮听着身后恶狼的嚎叫和自己那匹马被撕咬的悲啼，紧张得缩成一团，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的马虽然健壮，毕竟驮了两个人，渐渐被狼群赶上。几匹狼竟一跃而起，妄图将他们阻截下来。休挥剑一一将之击落，一蓬蓬血雨立时洒了他们满身满脸。
　　忽然安妮一声尖叫，一匹张着血盆大口的狼从前方向她猛扑上来。休的剑尚未从后面的一匹狼腹中抽出，危急之中便将手臂护在安妮面前，那狼狠狠一口咬在他臂上，吓得安妮长声尖叫。休冷哼一声，拖出剑来一挥而过，将那狼劈为两段，继续纵马飞驰。
　　眼见冲出了森林，前方只见点点篝火，两人大声呼救。原来正是菲力浦和路易等在此宿营等候他们。狼群兀自不肯罢休，紧追不舍。
　　□□坐骑忽然前蹄一软，向地面俯冲下去，两人被甩了出去。滚动中休将安妮护在怀中，左臂伤处在地上连续碰撞，痛得冷汗直冒。
　　转眼间狼群已追至面前，休还来不及从地上跳起来，剑已化作电光击落了猛扑上来的两匹饿狼。长剑随即化出漫天寒星洒向狼群，同时护着安妮向后疾退。
　　狼群嚎叫着，不顾死伤累累，依然疯狂地向两人扑击。
　　危急关头，蹄声轰鸣，一阵箭雨落向狼群，火把通明中，费奥多带着二十几人赶来，终于将狼群逼回了森林。
　　眼见脱险，安妮惊累交加，在休怀中晕了过去。
　　营地中菲力浦、路易、克莱顿、麦姬匆匆迎出，见两人归来，都松了一口气。
　　路易见休臂上鲜血淋漓，惊问：“你受伤了？”
　　休道：“小伤。安妮吓晕了，先把她救醒再说。麦姬，快来！”
　　路易忙将安妮从休手中接过，道：“安妮就交给我。麦姬，你先去看看休的伤势如何。”
　　麦姬急将休领入另一个帐篷，仔细诊视他伤口，但见咬伤深及骨面，齿痕赫然血肉模糊。不由责道：“怎么不等到天亮再回来？你应该知道晚上在森林中行走有多危险！”口中责骂，手下却是一刻也没闲着，银针游走如飞。
　　休疼得皱紧了眉：“安妮很害怕，我觉得不宜再让她在森林中滞留一晚。哎呀……你就不能给我用点麻药吗？”
　　麦姬气道：“活该你痛！我以为你很有分寸，现在竟搞成这样！你只知道自己冒险，却不顾别人担惊受怕！”
　　休额头冷汗涔涔，柔声道：“不是没事么？不用担心。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好吗？”
　　麦姬嗔道：“还下次？这次幸好没伤到神经，否则你这只手就废了！下次你还有这么好的运气么？”
　　休陪笑道：“有你这位神医在，我什么也不担心。好麦姬，不要再骂我了。真，真的好痛！”脸色惨白。
　　麦姬动作如风，将他手臂包扎妥当，眸中方才落下一滴清泪：“这次出来狩猎，哪有带齐东西……还痛吗？”
　　休看着她笑起来，柔声道：“不痛了。”
　　麦姬拿绢帕拭去他额头汗水，叹道：“痛成这样了还说不痛！”
　　休正要答话，安妮忽然一瘸一拐地闯了进来：“休！你怎么样了，手伤得重不重？”匆匆走到他身边，轻轻拉起他的手，看到已经细致地包扎稳妥，紧张的面容方才松弛下来。
　　见他面色苍白，又关切地问：“疼得厉害么？”
　　休微微一笑：“已经不怎么疼了。”
　　安妮一转眼才看到麦姬坐在旁边，眼中有些调侃意味地打量着他们。不觉脸上一红，轻轻放下休的手道：“今天太晚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休点头道：“你受了很多惊吓，回去休息吧。”
　　安妮冲麦姬点点头，在侍女搀扶下离去。
　　麦姬半玩笑半幽怨地道：“这下你可好，美人倾心，甩也甩不掉了。”
　　休叹道：“麦姬，我发现我正在掉进一个漩涡之中，唉！”
　　麦姬惊道：“什么！你也爱上她了？”
　　休急忙摇头：“当然不是。我就怕她以后纠缠，可怎么办才好。”
　　麦姬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担心也没用。”
　　休疲乏地点头，麦姬道：“今天你累坏了，又受了伤，还是早点休息吧。”说罢便欲离去。
　　休忽然抬手轻握住她的手，道：“谢谢你，麦姬。”他看着她的眼睛，像孩子一样依恋。
　　麦姬叹了口气，抽出手来轻抚休的脸庞，秀眸中流露出海一般的怜惜，忽然似下定了决心，断然向外走去。
　　第二天，菲力浦、路易和安妮齐至休的帐中探视。
　　菲力浦道：“今天我们来，除了感谢你对安妮的救命之恩，还另有要事相商。”
　　休谦道：“殿下有何吩咐？”
　　“巴黎龙骑兵队长正职已空出颇长时间，我受父王之命寻觅足当大任的人选，却一直未能如愿。如今我想以此重任托你，不知你可愿意接受？”
　　休惊道：“龙骑兵执掌巴黎驻防，责任重大，我年轻识浅只怕难当此任，殿下还是另觅贤才为妥。”
　　路易笑着接口道：“休，你就毋须推辞了。大哥和我已商议良久，此职实在非你莫属！如若不信，我可以列举三大理由，你若驳得倒我就由你逍遥，否则就得乖乖就任，如何？”
　　休微笑道：“且说来听听。”
　　路易胸有成竹道：“一，你性格刚直不阿，既不会谄媚权贵，更不会仗势凌人，这是此职所要求的首要条件。龙骑兵队长的一切作为都必须从国家利益出发，所谓撼山易，撼龙骑兵队长难，只有你有这份魄力。”
　　休摇头道：“刚直不阿之人比比皆是，为何非我莫属？”
　　路易道：“巨盗安多纳德落网，恶魔华特霍斯伏法，传言都是你的杰作。你可别否认。”
　　休道：“是，我不否认。但是……”
　　“听说你有一句格言说道正义的审判，你以正义使者自居，为平民百姓伸张正义，心中既有这个‘义’字，为何不肯肩负重任为整个法兰西主持正义？”
　　休不语，却微笑颔首，示意他继续。
　　路易信心大增，道：“二，你心怀大志，身负绝技，若不以之成就一番大事，又于心何甘？我看你决非甘于平庸之人，否则也不会出现在巴黎这个是非纷纭之地，而亦只有这个职位才足以使你尽展才华。我有没有说错？”
　　休仍微笑不语。
　　路易精神一振，续道：“三，更重要的是，你是我和大哥最信任的人，只有你坐镇巴黎，才可以让我们高枕无忧！”
　　休听毕哈哈大笑。
　　路易笑道：“所以，这个职位你是推辞不得的！”
　　菲力浦亦击节笑道：“二弟说得对极！休，万勿再推辞！”
　　安妮也在一旁叽叽喳喳竭力劝说，生怕休不领他们的情。
　　休思忖片晌，终于微笑点头：“但愿我能够不负殿下盛情举荐之意！”
　　众人尽皆大喜。安妮欢喜更甚，因这小丫头想到，休作了龙骑兵队长以后长期进宫供职，便时时有机会相见了。
　　菲力浦又道：“听二弟讲起麦姬种种过人的本领，我甚是佩服，打算举荐她掌管太医院，不知她意下如何？烦你告知她一声，我们静候佳音。”
　　休道：“殿下放心，我一定转告。”
　　龙骑兵几乎都由贵介公子纨绔子弟组成，向来在巴黎横行霸道□□奢侈，无人敢管。休走马上任之后，以雷厉风行的手段，严格的纪律约束这帮亡命之徒，从重从严处罚了几名胆敢不遵号令的顽固分子，加上费奥多全力协助，很快在龙骑兵中树立起崇高的威望。从此后令行禁止一呼百喏，将这支庞大的军队牢牢掌握在手中。这帮老爷兵终于被降伏，真正成了保卫巴黎的铁胆雄师，巴黎百姓无不额手称庆。
　　路易七世对菲力浦举荐的这位新任队长十分满意和器重，将巴黎的防务全权交付与休。从此休频繁出入宫廷，成为万众瞩目的实力派人物，朝臣争相结纳，预测其前途不可限量，将来菲力浦继承王位后必然更加飞黄腾达。
　　应酬繁多，休便与麦姬搬至王宫附近一幢别墅，路易和安妮更加趁便，日日出宫与他们聚会，俨然成了一个俱乐部。
　　安妮对休情有独钟，怎奈他只视她为妹妹，虽爱护有加，却从不逾越，加上他和麦姬的关系暧昧难明，小丫头甚是苦恼。路易一心撮合他俩，经常在一旁煽风点火，但休仿佛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路易只得安慰安妮，要她耐心等候，他必将全力以赴攻克休这个顽固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