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我和征君交往了吗》幻月迷花

31、Lesson15

　　琉璃花了一秒来消化这个问题。
　　然后她差点在平地上崴了脚。

　　“绿间君？！”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一脸冷淡的绿发少年，“为、为什么——你以前不是对这种八卦没有兴趣吗？”
　　“都说了不是在八卦，也不是在关心，不要在阅读理解以外的场合里脑补那么多东西。”
　　绿间真太郎跟着她停下脚步，抬手推了一下眼镜。
　　他镜片后那双翡翠色的眼睛通透得像是宝石一样，同国中时代分毫未变。
　　“只是每天都能听到你的传言，周围都是不明真相前赴后继赶着填坑的傻瓜，身为班长，我有义务去终结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

　　嗯……不诚实这点也一点儿都没变呢。
　　琉璃心里升起了怀念的情绪，然后她拼命把它压回去，警惕地后退一步：“我才不告诉你。”
　　绿间真太郎眯起眼睛，沉默着上下打量她一番，最后得出结论：“看起来还没有。”

　　“唔、——”
　　琉璃被迎面而来的暴击刺穿了。
　　制造出暴击的人不仅没有就此收手，甚至还试图打出double kill，他疑惑地看着她，用发自内心的疑问语气开口问道：“为什么？”
　　“……”
　　“你对他告白被拒绝了吗？”
　　“？！”
　　三连击完成，完美KO敌人。

　　琉璃捂住心口，表示自己拒绝回答这个无情的问题。
　　她气鼓鼓地扭头重新迈开步子，出离愤怒地指控身后的凶手：“绿间君是笨蛋！魔鬼！女性公敌！！傲娇！！！”

　　“别说傻话。”绿间真太郎镇静地避开她的语言攻击，稳稳当当地跟在她的后面，同时拿出学霸的气势毫不留情地指责她，“不要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语言形容别人，你就是那种杂乱无章的知识接收太多了才导致语文成绩提不上去的。”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琉璃扔下一长串“笨蛋”，然后像是在和身后的人较劲一样，在接下来的路上一声不吭闷头赶路，而绿间真太郎并不是热络的性格，得不到回答的他只是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并没有再次试图开启这个话题。

　　两个人一直走到宿舍前的街口，从这个位置，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宿舍楼的轮廓。
　　在暗下去的天色里，学生宿舍已经亮起了灯，从窗框里透出的灯光如同迷雾中的灯塔一样让人从心底感到熨帖。
　　绿间真太郎的脚步自然地停了下来。
　　琉璃向前走了几步，同绿间真太郎错开了一段距离，然后她扭头，看到身材高大的少年沉默着站在路灯下面，朦胧的灯光让他看起来比平日更加高傲，就像一株挺拔的翠竹在风里巍然不动。

　　他显然并不打算说什么社交辞令，也不准备用道别来作为结尾，他只是沉静地推一下眼镜：“你为什么还不进去？”
　　那副口味甚至显得有点冷淡，如果不是对绿间真太郎有着基础的了解，绝大多数人都会被他这副高岭之花一般不可侵犯的凛然姿态所劝退，但琉璃清楚地知道，剥开他那不近人情的外衣，下面隐藏的是为了朋友着想的纯粹善意。
　　——虽然他本人绝不会承认这一点。

　　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有那么一瞬间，琉璃恍然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两年前，国中二年级时那段过于美好的时光像梦一样覆盖了现实，绿间真太郎也好，黄濑凉太也罢，他们看起来都和那个时候殊无二致。
　　明明谁都没变，明明大家还是同一个人，可是在一年前，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一切都发展成了最后那样不可挽回的破碎局面？

　　琉璃找不到答案。
　　在绿间真太郎催促的眼神里，她捏紧了书包的带子，踌躇着仰起头，突兀地问道：“我和征君，看起来像是在交往吗？”
　　绿间真太郎反问她：“你不希望看起来像是和他在交往吗？”
　　“不，不是那样……”

　　“原来如此。”似乎从她的话里面洞察到了什么信息，绿间真太郎下了结论，“你讨厌现在的赤司。”
　　“才不是！”琉璃立刻大声地反驳，“我一点都不讨厌征君！”

　　在激烈的反驳之后，她顿了良久，有点沮丧地垂下头，用脚尖蹭了蹭地面，然后用极小的声音，向昔日关系良好的友人泄露了一点心声。
　　“我不讨厌征君……我也不讨厌大家，但是、但是——”在心底藏了一年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当事人之一吐了出来，“初三的那个时候，我讨厌在那个赛场里参赛的帝光所有人。”

　　傲慢的、有着碾压式的天赋和实力的少年们，用漫不经心的姿态向着己方的篮筐里投了一个球。
　　在竞技当中，弱小是一种原罪，败者没有抱怨的资格，只要获得了胜利，即使是将对手的自尊涂在地上踩踏也会有人喝彩。
　　如果想要讨回自尊就赢回来，如果没办法胜利——那败犬的无能狂吠又有谁会在乎？

　　胜利就是一切，其余的任何事物都毫无意义，那就是当时的帝光球队奉行不二的理念。
　　篮球队为帝光带来了不败的荣耀与胜利的神话，秋染琉璃音作为外人，没有资格对胜利者的行为指手画脚。

　　她只是感觉到冷。
　　在那个时候，有不知名的恐惧，如同暗绿的湖水一样将她没顶。

　　绿间真太郎没有接话。
　　他当然知道琉璃在说什么。
　　对于自己——或者说，自己所在的篮球队那时的行为，他既没有辩解，也没有评论，他只是如同一个旁听者一般，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
　　“你有跟他说过这些吗？”他问。

　　“……”
　　琉璃紧紧地抿住嘴。
　　她泄气似的垂下头，在原地胡乱踢了几脚，最后心烦意乱地转身：“我、我要上去了。”

　　绿间真太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宿舍的门口，他在原地又停留了片刻，这才安静地转身，推开沉重的夜色，走向了回家的道路。

　　秋染琉璃音，与，赤司征十郎。
　　绿间真太郎在写完了所有的习题以后，无意识地在草纸上写下了这两个名字。

　　请不要误会，这并不代表着他在关心这两个人的情况，一点也不，他对别人的感情生活没有任何兴趣。
　　这只是学霸的本能。
　　在面对未知的题目的时候，本能让他必须找到这道题的答案。

　　他们未曾交往的原因，他本以为是好感度的问题，但仔细想来又似乎并不是这样。
　　秋染琉璃音的好感度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赤司征十郎……抛开好感度的问题，这么明显的感情赤司不可能意识不到。
　　哪怕他现在这个人格的情商再怎么稀缺，也肯定能注意到秋染面对他的时候和别人完全不同的态度。

　　——不，不对。
　　绿间意识到自己看的角度出现了问题。
　　不是秋染对赤司的态度不同，而是赤司对琉璃本人的态度不对。

　　从国中开始，她简直是在赤司的忍耐边缘大鹏展翅，然后每次还都能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那么现在摆在面前的已知条件就是：一、琉璃音喜欢赤司；二、赤司注意到了琉璃音的差别待遇；三、赤司对琉璃音同样是差别待遇。
　　疑问是：他们为什么没在交往。
　　然后，这道题解不出来了。

　　不，这不科学。
　　这世界上没有他解不出来的题目，哪怕这道题目叫赤司征十郎。
　　一定还有什么被遗漏的已知条件。

　　绿间又重新浏览了一下已知，他不认为这其中有什么问题，那么假设已知没有问题，那就是问题本身的问题——他们没有交往，但每一个举动都和交往没什么区别。
　　两个人在交往的流言一度甚嚣尘上，而当事人赤司从未加以阻止。
　　秋染琉璃音是个消息闭塞的傻白甜，但是赤司征十郎可不是。

　　如果赤司不满意这个结果，那么他必然会出头阻止谣言的流传，但他并没有站出来阻止，证明他本身不在乎这个谣言——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谣言。
　　嗯，到这一步又卡死了。
　　学霸的人生里没有放弃这个词。
　　那就再换个角度看。

　　如果赤司想要的是交往这个结果——显而易见，他一次也没拒绝过秋染那家伙——那么他是否开口提交往这件事有什么区别吗？
　　答案是完全没有……不，可能不开口还要更好一些，因为现在的赤司明显不是秋染琉璃音所期待的那样，横在他们之间的鸿沟从来都不是感情问题。

　　绿间真太郎了解赤司征十郎，那个人是一个典型的结果主义者。
　　那么，无论他是否开口要求交往，结果都摆在那里，实际上他做得是最正确的判断。
　　琉璃音不可能放弃对赤司的喜欢，那么她必然会持续联系赤司。
　　至此，绿间不得不承认，连他都看不出告白在这段关系中的必要性，反而是他张口的那个瞬间，建立在秋染拼命努力之上的平衡会就此崩塌。

　　在赤司征十郎的世界里，秋染是唯一能靠近他的女生，而在秋染琉璃音的世界里，大约除了音乐以外分给赤司的注意力最多。
　　但绿间不认为现在的赤司能完成这么缜密的感情推导，他甚至怀疑赤司他跟本就没推导过——如果是以前的赤司还好，现在这个……呵。
　　未必是故意引导，但他确实在维持这个结果。
　　就像是幼儿知道自己的啼哭能够吸引大人的注意力一样——赤司知道即使自己不开口，琉璃音的注意力也不会从他身上转移。
　　而一般性的常识里，人们把这种行为称为……撒娇。

　　啪嗒一声，自动笔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出很远。
　　绿间僵硬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和滚动的铅笔造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个晚上，绿间真太郎用他永不放弃的精神和无比缜密的感情逻辑，推导出了一个让他五雷轰顶的可怕事实。
　　有意或者无意——赤司征十郎这个人，正在对秋染琉璃音，撒娇。

　　绿间真太郎被自己强大的推理能力折磨了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而在第二天看到阳光灿烂的高尾的时候，他这种无法言说的复杂心理就从另一个角度被推上了顶峰。
　　高尾·现充·交际花·和成正在尝试着约秋染出去玩。
　　你们才见过一面而已，约什么约，高尾你疯了吗！

　　乐观的现充非常理直气壮：“就算不是男女朋友，见到可爱的女生想要试着发展不是很正常的嘛！”
　　呵，呵呵，呵呵呵。
　　想约秋染琉璃音出去，你可真是个勇士。

　　“高尾。”绿间推了推眼镜，“根据我们之间队友的情分，如果到时候你需要肩膀的话，我可以去帮你借一个。”
　　“？？？？？”
　　绿间这个语文水平简直对不起他学霸的身份，哪怕乐观如高尾也没办法迅速对着这句充满槽点的话笑出来。
　　“什么意思？？”

　　绿间没有回答。
　　秋染琉璃音是约不出去的，这在帝光是个心照不宣的共识。
　　她总是一副忙到要死的样子，根据不完全统计，充斥她课余时间的是练习、练习、练习、换个项目继续练习。
　　能成功让她在繁忙的日程里空出时间的人，目前只有铃木、毛利、工藤、外加赤司征十郎。
　　赤司那家伙，才不会允许别人动自己的兔子。

　　那么问题来了。
　　兔子她自己知道吗？

　　自从被绿间真太郎送回宿舍，琉璃发现自己和他日常偶遇的频率正在直线上升。
　　在之前的两个月里，或许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连公共课都会完美错开彼此，但自从绿间被黑子打败之后，这种无言的隔阂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琉璃经常会在走廊里见到绿间——而他通常会对着她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特别是，他在周五的时候，特别送了一只兔子挂坠给她，并附送标准赠言：“这是我不要的幸运物，不要误会，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不想要了，你可以拿着。”
　　这让她不禁怀疑黑子身上有什么奇特的矫正buff，凡是被他修理过的奇迹世代都会重回国中时代，大家你好我好关系融洽。

　　琉璃一边偷偷开心一边茫然：“但是，我为什么需要幸运物？”
　　绿间真太郎用一种很诡异的表情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蜘蛛网上的蝴蝶、狮子嘴里的羚羊、猎人枪口下的兔子……总之那是一种充满了同情和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
　　“尽人事而听天命，首先，转运就从尽人事开始吧。”
　　“？？？”可是我为什么要转运？

　　周末的时候琉璃发现，绿间他是个乌鸦嘴。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大家久等了，实不相瞒我卡文了。
隔离生活让人宛如一条没有志向的咸鱼，每天除了煎一煎自己就是翻面再煎一煎自己。
张嘴，吃糖，糖快没了（不）感谢在2020-09-19 02:57:40~2020-10-05 20:3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挽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赫赫 50瓶；47047036 22瓶；并不热爱生活 20瓶；我信仰科学与爱 10瓶；云藤花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