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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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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师兄他……为什么不来看我?”江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要看到师兄才能安心。他真怕方才的梦是个可怕的预兆,昭示着师兄就要离开自己到一个自己再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衡常竟然哑然了。
衡晤暗暗地扯过衡常的衣袖,抬头狠瞪了他一眼,回过头来小心措辞:“今日他……今日排演剑阵,衡光正在希夷峰补功课呢,待他补完这一阵子,一定就来看你了。”
江淳一愣,用力闭了闭眼,把刚刚苏醒脑子里的混沌思绪理清了。终于觉察到衡常衡晤是在骗他。
他也无心再跟这俩人多话,努力爬坐起来,恳切地望向灵机子:“师父,衡光师兄是不是出事了?他在哪儿?”
灵机子只好吹胡子瞪眼道:“臭小子,连你衡晤师兄的话也不信了?”
一旁的慈济司监司长老赶忙打圆场:“你这后生定是睡糊涂了,你师父师兄这么疼你呢,怎会胡说?快快服下了这汤药,好生将养,免得他们担心才是。”
江淳看了一圈,见这些人还在把自己当三岁小儿哄骗,憋了一肚子气,却按住了不发,乖乖低头喝了药,一抬头,又恢复了平日沉静懂事的模样:“我师兄可曾来看过我?”
“……那当然了,他还送了你一件儿宝物呢……”衡晤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想揉揉少年的头发,却被躲开了。
江淳垂着眸拿起布巾擦了擦唇角,脸上并无异色:“那东西呢?”
衡常刚想骂他无礼,被衡晤使了个眼色按下了,只好脸色难看地掏出一物扔到江淳面前。
江淳小心捧起一看,原是一块玲珑剔透的宝玉。他细细摩挲了一番,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抬起头来:“谢过师兄。”
随后监司长老上前给江淳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惊叹此子果然是天赋异禀,恢复力惊人,除了久卧病榻体力稍有衰退,并无其他大碍,甚至周身经脉灵力在青莲蕴养下圆满完足,有突破境界的迹象。
众人自然高兴,只有江淳看起来没什么喜色,谢了师父师兄,托词自己久病疲惫精神不佳,想再睡会儿,把一群人打发走了。一个人靠着硬屏闭目思索。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有动静,江淳警觉地睁眼。只见一个灰影从窗户翻了进来,噌的一声拔剑逼来,竟是要直取江淳首级。
江淳一个翻身躲了过去,情急之下夺过小几上的茶盘掷了过去,被来人一剑劈碎。江淳又连退数步越过屏风拿起墙边挂着的佩剑,拔剑挽花迎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呼吸的功夫两人已经连过三招,互抵着剑僵持不下。
那人身形高大,江淳体力有些不支,喘着气儿问:“你是谁?!”
“要你小命之人!”来人发力压下,江淳只得往右侧翻滚,堪堪躲过了雷霆般的剑锋。
那人长剑劈到地上,奋力拔出又紧追过来。
江淳来不及喘息,只能借助屋内摆设,左躲右闪:“我自问不曾作恶,也从未开罪于人。若要杀我,先报上因由,看我答不答应!”
那人冷哼一声:“不曾作恶?若不是你,少……阿六便不会遇险负伤,更不会……”
“阿六?”江淳眉头一皱,竟踩着圆凳飞身而起,生生借着下坠之力斩断了那人的长剑,抬脚一踢,将对手踢翻在地,紧跟着右膝压在那人肩头,右手按住那人左肩,狠狠一握,便卸了他的胳膊。“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和我师兄是什么关系!”
阿七疼得直倒抽冷气,是他小看了江淳,没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还有这么利落的手段,就是暗奴营里,怕也找不出年纪相当而有如此实力的少年了。
江淳横剑架在阿七的锁骨上,眼中渐渐有了杀意:“还不说?!”
阿七怔楞了一瞬,从少年的眼神中读懂了那隐秘的情绪,哼笑了一声:“我是谁?他叫阿六,我叫阿七。打出生起,我就是他的影、他的眼、他的刀。你呢?你又算得上什么?”
“你!”江淳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人这么眼熟。五年来无数次擦肩而过,他都不曾察觉,原来这个人已经在师兄身边潜藏了这么久。
不可以!不可以!除了我,师兄怎么能有更加亲近熟悉的人?!
少年慌乱了一瞬,再看阿七,对方的表情满是得意和玩味。江淳怒不可遏地压下剑锋,血丝立刻渗了出来。
阿七心下一寒,用力挣扎了起来:“……杀了我,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不畏死,可现下还不能死。
江淳撤了膝盖,握住阿七的右肩用力,令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便响起,又是一条胳膊不能动弹了。少年站起来,冷冷地问:“说,我师兄在哪儿?”
阿七痛得脸上抽搐了一阵,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我也不知道……”
江淳剑锋一横指着阿七的鼻子,怒道:“你找死?”
“我有办法……能找到他。”阿七满头冷汗,不情不愿地说。
“怎么找?”
“……你这里有他失踪前最后留下的东西,我们……我会一种以物通玄的术法,可以从他消失前最后触碰的东西上找出他的痕迹。”
难道是这块玉佩?江淳若有所思地抚上贴心口窝放着的宝玉。看来阿七要杀他就是为了取这块玉佩。
“就是那块破玉,你还不拿出来,”阿七焦急道,“晚了上头的气息就消散了。”
江淳拿出玉佩,搁下剑,就地打座:“要怎么做?”
“先给我把胳膊接上,”阿七不耐道,“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充什么神仙高人。若不是急着找他,我早就把你杀了。”
江淳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我也一样。”随即毫不手软地捏住阿七的胳膊,咔咔两声,给他把关节复了位。
阿七咬着牙忍过了双臂的疼痛酸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罗盘,另一只手往江淳面前一摊:“拿来。”
江淳把玉佩放到他手中:“一会儿把咒诀和手诀抄我一份。”
阿七道:“你想得太美。”说着盘坐起来,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了个小阵,在阵眼处摆上玉佩和罗盘,低声念诵咒语。
不一会儿,小阵上泛起红光,照蕴灵玉开始隐隐有了动静,内里光芒明灭,旁边的罗盘指针开始随之无序地转动。
阿七捧起灵玉和罗盘,起身就往外走。江淳拾了佩剑跟了上去。
在无形契机牵引之下,他们寻寻觅觅,穿过了葳蕤林木,流水亭阁,梨花院落,越过几座小峰。
最终看到满池芙蕖芰荷。
阿七古怪道:“这是什么地方?”
江淳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何时来过。
罗盘仍在指引方向,他们只能脱了袍靴下水,靠近了莲池中央的石台,四处查看。
“这里有石阶。”江淳对阿七招呼了一声,率先登了上去。
只见石台中央还有一方小池,池水中央是一朵盛开的青白莲花。
罗盘到了这儿就开始失序乱转,照蕴灵玉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最终没有了动静。
“它怎么了?”江淳焦急地问。
“不知道,大概是他的气息已经散了,咒诀也就失灵了。”阿七也觉得一阵头皮发麻,线索竟然就在这里断了。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江淳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没有其他办法了!”阿七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崩溃地扔下了罗盘。
江淳凝望着这朵蔚为壮观的巨大青莲,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画面。
火风烈烈、梅花开落、流云青山、半开菡萏……
他不自觉地走近了青莲,抬手轻轻触摸它通透清冷的花瓣。
脑海中不属于他的记忆忽然清晰了起来。
他看见他自己脸色憔悴不省人事地躺在青莲中,他感觉脸颊有泪落下,他看见照蕴灵玉被安放在自己身侧,随后浑身剧痛,眼前一片血色。随着疼痛,一种奇妙的力量被打入青莲中自己的灵窍,随后开始天旋地转。
眼看江淳举止怪异,忽然东摇西晃就要倒下,阿七过去拉了他一把:“神神叨叨的,做什么?”
江淳的五感忽然回到了身上,眼前的视野清晰了起来。他失神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我知道师兄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