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十六. 糟糕透了的逃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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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图图坐在一匹矮小瘦弱的马背上，一只手的手腕，被立在旁边的耶律德光牢牢扣住，慢慢跟着队伍向前挪动。
落在旁人眼里，他们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回鹘夫妇。
耶律德光早已换上了回鹘男子的装束，连胡图图也是一副回鹘已婚女子的打扮。说到这身打扮，图图心中羞愤不已-----郞奴和韩先生他们，每次回头看到她的样子，都会忍不住抽动着面部肌肉，急忙转回去。
回鹘已婚女子的头上，常会戴一顶红缨顶的毡帽，形如喇叭状倒扣在头上。郞奴从檀州城卖来的这顶帽子，明显有点偏大。早晨，刚套到图图头上，会从额头处滑下，连眼睛都被遮住了，韩先生却点头叫好，又取来一个不小的包裹，示意图图塞入怀中……图图的脸涨得通红，耳旁传来随从们止不住的偷笑声，死也不肯依从！
报复，这一定是韩延徵对她前天调笑的报复！哪有让一个男子扮成女人，还是怀孕女人的道理？胡胖子虽然只是个商人，不是什么“士”，却也不能这样被无视人格吧？
僵持了半天，直到耶律德光不耐烦地走过来，接过韩先生手中的包裹，伸手撩开图图身上的回鹘对襟女袍，便去拉她的裤腰带。图图大惊，急忙忙夺过来，跑到背人处自己将包裹塞好----郎奴他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大笑起来，连耶律德光板着的面孔，也撑不住露出丝笑容。
胡胖子落到他们手中，快一个月了，被折腾得不轻，原本涨得像充气球的体形瘪下不少，不然也不用塞包裹，他本来的肚子就不小。现在穿上那件茜色的回鹘女袍，虽然还是有些偏紧，背影还是肉乎乎的，倒也像极回鹘已婚女子。只因回鹘族女子年轻时，个个貌美似花，妸娜多姿，一旦结婚生育，便个个腰如水桶，如面团发酵了一般。
晋阳城明月楼东主胡胖子，此刻穿上回鹘女装，又在肚皮里加了“馅”，低着头，涨红脸，活龙活眼，像极了一个接近临产的孕妇……图图心中大恨！
关口两边的敌楼上，挂着晋王的旗帜，上面立着手持弓箭的士兵，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来往行人。
可供通行的门洞很窄，只能勉强让一人一马同时通过，再加上守在门洞前两个士兵的盘查，过关的队伍挪动得不快，郎奴他们刚刚才轮到，守卫在仔细看着递上去的“过所”，并一个一个核对着人员，包括他们牵着的马匹，耶律德光扣着图图的手紧了紧。
图图用自由的另一只手，扶起头上毡帽，看看已经偏西的太阳，眼光落到敌楼边一棵粗大的老树上。因为是秋天，树叶凋零，可以清楚地看到树枝间搭着的硕大鸟窝，一只老鸦从远处飞来，“嘎嘎-----”地叫着，落到树上。敌楼里的士兵大概见惯了它，波澜不惊地瞥一眼，继续用目光巡视着远处。
突然有一种寒冷的感觉，将图图重重包围住。
她回过头，看看身后那一片绵绵的山脉，秋天将它们染成了一层红一层绿又间杂着金黄浅棕，虽不似春天百花齐放，却更加色彩缤纷，秋阳照射下的原野，如母亲宽容的胸怀，散发着温暖和熟悉的味道。
就这样离开中原了吗？跨过眼前这个窄小的门洞，前行数十里，就是契丹地界，那里不是我的家乡，那里没有我的亲人，没有朋友……那是一个冷漠的国度，天气寒冷，人心更冷！
不要！我不要！图图在心里狂喊，可是，她的一只手被紧紧地扣着，挣不得半分，越挣扣得越紧，疼痛难忍。
守卫示意郎奴他们可以过了，接过本子，郎奴借着牵缰绳的机会，回头向排在队伍中的主子，看了一眼。
耶律德光微微点头，抓着图图的手也松了松，眼看着韩先生他们骑上马，向远处奔驰，他的心终于放下来。
又等了好一会，才轮到他们。耶律德光伸手从怀中摸出“过所”，略弯着腰，恭敬地双手递上，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守卫有些疲倦地接过，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翻开……他瞪大了眼睛，突然变得精神起来：“这，这个-----”。
耶律德光用手放在胸口，弯腰，行了个回鹘人的礼节，用略带生硬的汉语说：“媳妇儿快生了，吵着要回去，还望官爷行个方便。”
守卫还是瞪着眼睛，看着手中的本子，手有些微晃：“你，你，你----”
一片金灿灿，明晃晃的叶子，静静地躺在本子中间。
看到守卫失态的样子，耶律德光心中有几分懊恼：看来给得太多，将这没见过世面的给吓住了----没有办法，出门在外，身边总不可能尽放些笨重的银两吧？
他侧身将守卫挡住，看似伸头去看本子上可有什么疑问，实际是附耳轻声：“官爷辛苦，这只是一点小意思而已！”
守卫这才如梦方醒，忙咳了几声：“咳，咳----嗯，这过所人名字可是你的？还有什么人同行？”
心里怦怦乱跳，要知道天天守在这个偏僻地方，日常打交道的多是些贫下中农！富人商贾很少有走这条道的，偶尔有，人家也直接去寻守捉大人，油水哪里能轮到一个小兵丁？俺能刮到的，多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这么一大片的金叶子，若真是成色不差，只怕他这辈子就不用再吃苦了！回家去，将家中房子翻新，买块田，养几只牲畜，再讨一房媳妇，也好孝敬家中孤苦的老娘……心里激动，眼前这个回鹘人出手真是大方，无疑似自己的再造父母一般！眼睛朦胧，哪里还看得清手中的本子，挥手就要放行。
耶律德光边答应，边回头去牵缰绳，这一回头-----糟了！
就是他们俩个嘀嘀咕咕时，图图心中也是激动：此时不走，还等何时？难道真的跟着他们去契丹嘛？
悄悄拉起马缰绳，拨转马头。这匹马看着矮小，却是耶律德光他们带来的契丹马，训练有素。契丹人训马很有一套，训练出来的战马，温顺听话。有时，夜间行进中的成千上万契丹战马能不发一声，秩序井然，悄然而止，这也是契丹骑兵，往往能成功偷袭敌人的主要原因。
马儿顺从地转过头，轻轻扬蹄，无声无息地向后面走去。等耶律德光发现，图图已经在百步之外了。
耶律德光又急又怒，发一声喊，就追过去。
图图听到喊声，不敢回头，急忙拉起缰绳，用力一踢马：“快走！”
刚刚还慢慢吞吞的马，立即向前撒丫子就跑----图图回头，得意地看到耶律德光被越拉越远。
眼看距离渐远，耶律德光气喘吁吁地停住步子，心中狂怒，将两个手指放进口中，响亮地打了个唿哨，咻---------
奔跑着马儿，突然收住步子，响亮地打了个喷嚏，不再往前……无论图图如何踢它，抽它，纹丝不动。
口哨声又变了-----马儿掉头，又要往后跑。图图大急，使劲地拉住缰绳，将它往后勒……不要哇，千万不能再自投罗网！马儿，算我求你了！不要过去，去了，我会被整死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以前的二王爷，图图的好姐夫啦！这个人又阴沉又残忍，一定会对我下毒手的！马儿，你不能带我回去！快转回来，转回来……
人在惶急之下，潜力无穷。尽管图图一直吃不饱，但此刻生死存亡关头，她变得力大无穷-----马儿被勒得扬起前蹄，腾空长嘶，图图被摔了下来。
还排在关前的行人惊呆了，还拿着“过所”的守卫也惊呆了，眼看着那个粗状结实的回鹘汉子，走到他的女人跟前，只用了一只手，就将个子不算小的她，如老鹰捉小鸡般拎起来，“啪-----”又用一个响亮的耳光，将她打得在地上滚了两圈，才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男人打女人！虽然是刚刚还看起来很恩爱的一对夫妻，但男人打女人，众人司空见惯，还不足以惊呆……问题是，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回鹘妇人，在被她男人拎起来的辰光，从袍子里掉出个包裹……然后，然后，嗯，她的大肚子不见了？
耶律德光看到图图掉下的包裹，也是一愣……正与刚爬起来的胡图图，相互用仇恨的目光瞪视时，从身后敌楼上传来喊声：“奸细-----不要放走奸细！”
抬头看，两边敌楼上的士兵，正急忙往这个方向集拢过来，一名将领站在东侧敌楼上，用手指着他们：“那是奸细！契丹人的奸细！快，快，关上大门！”
行人队伍乱了起来，如梦初醒的两个守卫，推开众人，急忙去推两扇沉重的铁门----此门一关，任他三头六臂，插翅难飞！
“轧，轧，轧-------”随着大门合拢的声音，耶律德光脸色铁青，却毫不迟疑地翻身上马，还不忘将呆立在地上的胡图图捞起，不管头尾，横在身前，打马便跑。
“放箭-------”几乎与此同时，敌楼上的晋将下令。
“嗖————”
“嗖————”
胡图图大头冲下，身体被上面的人压得死死的，挣不动半分，只好两手在空中乱抓，想抓到可支撑点，以减轻血液往大头倒灌的流量。却，看到一支接一支的箭从眼前飞过，差点就扎在手上，“哇——”她吓得大叫着双手紧紧地抱住脑袋，不敢乱动。
呜----我不想死！不要哇，不要射！我又不是契丹奸细！为什么连我也射？我不要死啊！救命啊———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十六. 糟糕透了的逃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