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枕边人老巢的那些年》敲碎键盘

55、无米之炊（3）

　　壁烛不肯替班，知瑟两晚没休息，尽量打起精神在湖边守夜。

　　研究中心里只有一个屋子亮着灯，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里面的人还是白天的装束，在屏幕前聚精会神的整理资料。一目十行，但重点无一落空。

　　看着2451/177006的进度，沈世稀合起笔记本，拎上褂子去外面溜一圈。

　　今晚没那么冷，就是云浓，鳞状的层峦在天上铺的无边无际，水天相接处收回视线，能看到坐在湖边发呆的某兔。缩成一团又穿着毛茸茸的外套，像个放大的彩色团子。

　　沈世稀走来没有刻意收敛脚步声，知瑟听觉灵敏，此刻知道有人靠近也睁不开眼。身旁熟悉的体温传来，四周空气没那么冷了。

　　“困了？”

　　长睫掀开，知瑟摇头。

　　“都一点了，还不想吃饭吗？”
　　“回去吧，你在这守着有什么用。工作肯定还有很多等着你忙的，异种又饿不死，别太费心。”

　　很微妙的气氛，今天的知瑟似乎一点都没盼着自己来。

　　沈世稀他从兜里掏出一只烟，淡淡的咖啡味混着烟草香十分好闻。

　　他没抽过烟，生疏的将滤嘴放入唇间，打火机在夜里噼出两朵金色的花，从花中又生出火焰，青黄分明。

　　“喂。”

　　纤细雪白的手轻易把烟夺来放入自己口中，贝齿咬住柔软的海绵，知瑟掰开沈世稀为打火机挡风的手。那张夜幕中画一样的脸凑的很近，苍蓝色的眸子里除了夜色还燃着橘红。

　　烟头的光猛地亮起来，存了一会的烟丝才从口鼻中浮面而上。

　　知瑟的牙很好看，雪白的像是埋在冬日中的淡水珍珠，露齿微笑的样子总算有了往日的模样。

　　这熟练的动作，一气呵成的架势，一看就是老烟民了。

　　“不许学抽烟，这可不是好东西。”

　　沈世稀将打火机揣进兜里。

　　“没看出来你还抽烟。”
　　“戒很久了。”

　　细密的白色雾纱直往那张要命好看的脸上飘，知瑟抽烟不像沈世稀见过的人们那样将烟喷射似的吐出来，他只是张着小口，轻轻把烟推出去。

　　烟丝擦着唇，鼻尖，睫毛，碰过知瑟柔雾一样的头发。扑面而来的迷醉感和初见时的仙气融为一体，微眯的眼睛看着远方，像个堕落的神明奔走在人间，心中还挂念着天上不公的一切。

　　沈世稀喉结滑动，别过头去。

　　“你最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嘛？”
　　“没。”
　　“那近期，或者以后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你问那么远干什么？”

　　知瑟手里夹着的烟在夜中暗下去。

　　“我得回巫行镇一趟，不能陪着你了。”
　　“你听见白天我和我爸的谈话了是吗？”

　　从今晚刚见兔子，沈世稀就觉得他情绪不对，但是刚刚抽烟的样子又笑的挺自然的，沈世稀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吞了。

　　“回巫行镇，来回路程对你而言也不过一个小时。就算有什么事手机不能联系，非得避开我和廖诗韵见面的日子？”

　　知瑟避重就轻，“你在壁烛手里是逃不开的，壁烛可不待见你，他对你身上的山茶花动过心思，你别硬逆着他的意思办事。”

　　天上的鱼鳞云层密密麻麻，看得人心烦。

　　“渣兔就是渣兔。”
　　“我早就说过的，你家里希望你找个千金小姐，这不是来了？”
　　“你走吧，反正我的研究也进入瓶颈了，不需要你帮助。”

　　沈世稀起身拍拍大衣，把手揣进兜里暖和一下。兔子还坐在地上，仰头望着自己。

　　“瓶颈？”
　　“水母的毒素我查了相关的资料，初步判定低劣的人造品反而比你们这群顶级要高级。想毁掉水母不难，只要制造出三代隔断药就行了。

　　但是毒素源我没办法在水母身上提取，我只能找高于顶级的毒来制作三代隔断药，你的毒等级不够。”

　　知瑟掐了烟，随手用电击的粉碎。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毒素等级不低于你，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山茶花的缘故导致我的毒素检查不准确，如果拔掉山茶花让我体内的毒素恢复正常标准，三代隔断药的制作立刻就能提上日程……”

　　一双被夜风捂凉的手顺着腰间盘上去，沈世稀被凉的倒吸一口冷气，那双冰冷的手蹭着皮肉一路沿向整个脊柱。

　　“我一再叮嘱你不许拔掉，你还在动这个歪脑筋！”

　　冷风直往后腰灌，知瑟的手指顺着脊骨一节一节捋顺下来，检查无碍才算作罢。

　　“我除了解掉阿紫身上的毒，还有什么办法对抗连顶级都不能收拾干净的异种？”

　　“那你也不应该为了赵家去冒险！没人知道你会不会被毒死。植物系的异种毒素普遍高于动物，所以他们才没有任何攻击力，这是自然的选择，你应该很清楚。

　　可你是顶级植物异种的后代，对我有天性压制，显然是有攻击性的动物异变，这种存在已经很可怕了。你违背了自然的规律，本来就不该降生，不然山茶怀你的时候你也不会是死胎！”

　　回应知瑟的只有插在咖啡馆上的风车转动声，久经日晒的材料透着一股不起眼的腐朽老气。

　　风擦着湖面将所有冷气撒到二人的脸上，沈世稀的刘海被吹的很乱，看不见眼睛。

　　“我……我不是要揭你的疤，我只是……”
　　“没关系。”
　　“……对不起。”

　　话是说的太过分了，知瑟也是急的口不择言。

　　“小饼干。”

　　略微沉重的头埋进知瑟的肩膀，泡在研究室里的消毒水味和沈世稀身上特有的木质香，混着湖边湿漉漉的空气钻进知瑟的鼻子。

　　“被你这个渣兔敲碎了。”

　　-

　　这一夜总觉得没睡着，沈世稀睁眼起床，时间已经过了早上八点半。

　　双人沙发上空空如也，半边位置沁凉冰冷，没有人待过的痕迹。知瑟昨天困成那样，今天还不早点回来休息。楼道口里壁烛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到沈世稀耳朵里，大概就是说兔子不要脸，让他在外面打地铺。

　　还是走了。

　　手机里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任何未读消息，沈世稀关上电源键，黑色的屏幕里的脖子上多缠了一条红绳。

　　顺着红绳拽出来，上面一块较大的兔子石头躺在掌心里。

　　沈世稀平时非工作不谈，今天更是惜字如金，连眼皮都不抬了。就连沈董事长的传唤都没往心里去，偏偏要沈天亲自上他办公室来找他。

　　手指机械的翻动着滚轮，沈世稀的眼睛根本没往资料上撇。沈天进门说了几句什么，语气似乎不太好，但沈世稀没听见。

　　“那兔子为什么走，你跟他说了什么？”
　　“不是你让他走的吗？”
　　“走也不是现在走，既然知道他有用为什么不留下他，你不会酌情考虑？”
　　“人家不欠你的，跟你卖命也拿不到好处。”
　　“沈家除了你有什么不能给他？”

　　电脑前的人没答，看着2451/177006的进度没有丝毫变化，沈世稀陷入深深地迷茫中，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三代隔断药开始制作，那知瑟的毒一样能解。

　　要给他解开吗？如果真的解了知瑟的毒素，他会不会老成一捧沙随风而散？

　　这也不是自己想做的，那也不是自己想做的，一再要求自己制作解药的人现在也跑了，连自己给知瑟解毒还他个想死就死的初心，都不是沈世稀现在依旧追求的。

　　沈天翻腕瞧瞧手表。

　　“和廖诗韵约的上午十点，壁烛在外面等你。”

　　沈世稀找了件最不喜欢的短款外套披上，里面的白褂子露出一大截。

　　“你就穿这个？”

　　沈世稀注重仪表，但今天恨不得做个人见人躲的油腻男人。可惜这没有太多道具，除了换洗的衣物再无其他。

　　“我去就不错了。”

　　-

　　壁烛的脸一路阴的跟踩进泥坑的鞋底一样，不知道是没人替班不爽，还是他堂堂顶级异种现在沦落到给人家当司机不爽。

　　“崽子，去了你要是故意找茬，就别怪我收拾你。”
　　“我和廖家千金不会有未来，这根本不是我找不找茬的问题，异种和人类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她不怕死吗？”

　　异种和人类结合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壁烛不可能不清楚，山茶和沈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见廖诗韵只是为了让他们接沈家十亿的加工单，你却在想怎么跟人家生孩子？”
　　“我说的太直白了？”
　　“拐个弯行吗？”
　　“研究员只考虑结果。”

　　壁烛趁着红灯点了根烟，胳膊搭在椅背上扭头盯着他。

　　沈世稀身上驼色的短款羊剪绒外套盖到胯骨，里头没脱的白大褂却落到膝盖。两个手抱在胸前，互相戳进袖口，肩膀往前下方耷拉着，伸长的脖子像个王八一样等着壁烛回话。

　　这通身的气派，壁烛觉得自己一会能看见现场版乡村爱情故事。

　　“你怎么穿这种衣服出来了？”
　　“现在年轻人都这么穿。”
　　“我看你是穿白大褂穿傻了，给我把里边白大褂脱了！”

　　脱就脱，吼个什么劲。

　　沈世稀听话解开衣服扣子，白大褂刚脱一条胳膊。壁烛看见他左腿黑裤子上，那个粉红的小猪佩某图案，他一个大巴掌糊在自己脸上，差点把点燃的烟送进眼里吸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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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愿逝者安息，
愿生者奋发，
愿祖国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