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他自有安排》安少宇

29、第二十九章

　　最后一个到来的是易道长，他是从小鬼市的那个门进来的。卫珩给他开的门，他非常客气的和卫珩打了招呼。

　　看来林暄已经给他解释过自己续命的事情了。

　　林暄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破败的林府，挂上红绸红灯，再加上厅堂后挂着的金色的双喜，看着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卫城和林瑜被安排坐在一起，万一到时候情况失控，需要林瑜保护一下卫城，虽然林瑜17岁以后就没再碰过这些东西，但好歹身上流着林家的血，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是这样，荒废了十几年的林瑜也照样比外面那些人强。

　　易道长和姜暮歌被安排站在一起，易道长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大堆八卦镜桃木剑照妖镜之类的发起，给姜暮歌挂了一身。

　　“贫道主修占验之术，这抓鬼除妖实不是我本职，这些东西你先挂着，到时候万一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试着自保一下。”易道长说的很认真。

　　姜暮歌听着很慌张。

　　易道长看看表，给林暄提示了一下吉时已到。

　　林暄点点头，把红盖头往头上一盖。

　　穿着秀禾服的林暄看着有点古怪，但盖上盖头之后，卫珩觉得，居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好看。而卫珩自己，穿了马褂，还带了个礼帽，一看装扮就知道是清末时期的新郎官。

　　喜乐是用蓝牙音箱放的，在空旷的院子里还有些回音，虽然音乐热闹，但是蓝牙音箱是临时买来的那种便宜货，广场斗舞专用的那种，所以略显单薄，卫珩和林暄牵着丝绸大红花，站在那里。整个场面看起来隆重又简陋，严肃又喜感。卫珩有点想笑，但是手被旁边的林暄攥住，捏了一下，把笑意压了下去。

　　卫珩抬眼看向前面的厅堂，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觉得这地方熟悉。

　　几个月前，他做过一个梦，梦里有棺材里还魂的尸体，有玳瑁色的野猫，有热闹的婚礼，有要和他拜堂澄清的男人。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易道长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卫珩感觉自己就像是喝醉了一样，感觉大脑被完全放空了，就跟着对方林暄的动作来。大院里突然邪风大作，贴于门窗纸上符纸被吹的翻飞作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卫珩被风吹的有些睁不开眼，只得恍恍惚惚的跟着林暄，转向卫城和林瑜的方向拜了一下。

　　“夫妻对拜。”

　　还要夫妻对拜啊，虽然卫珩打从生下来就是个弯的，但他从来没想过和一个男人拜堂，等到拜完直起身子的一瞬间，卫珩发现风停了，站在对面的那个新娘，好像换了人。站在他对面的新娘比他本人矮了好多。

　　卫珩的耳朵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蒙上了一样，憋得难受，他咽了下口水，世界嗡的一声清亮了，鼓乐的声音从四面涌了进来，唢呐高亢，大鼓低沉，热闹非凡。锣声响起，卫珩一惊。

　　卫珩举目四望，院子里已然是另一番景象，原本破败的院子被修缮完好，窗上贴着大红的囍字，随便挂于房梁上的红绸也被整理妥当，还在中间缀上了红色的绸布花。

　　站在对面的新娘微微颔首，似乎在等着他揭开盖头，胸口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抬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居然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期待。那种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期待，就好像他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还不揭盖头么。”新娘子的盖头下传出清脆的女声。

　　熟悉的女声，让卫珩张了张嘴，他感觉一个名字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但大脑却阻止了这一行为，他几次张口，都被那个名字卡住，但卫珩的内心却告诉他，他们终于要结为夫妻了，终于。

　　卫珩双手微微颤动着，掀起了新娘子的盖头，新娘子大约二十岁左右，盖头被掀开之后，一双大大的杏眼，眼角眉梢都带着幸福的笑意望向卫珩，幸福之余还略带一丝羞涩，半晌，她红了脸颊，低着声音问道：“珩哥哥，今天，我美么。”

　　卫珩点点头，说实话，女孩儿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标志女孩儿，额角上还有两颗未褪去的痘痘。但是满满的青春之气和满满的胶原蛋白，是自然美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一想到今天要嫁给珩哥哥，我前几日就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这不，额角--”她说的说的声音就没了。

　　卫珩：“没有啊，这样也很好看。你现在还叫我恒哥哥么，你现在该叫我什么了。”

　　女孩儿：“先，先生。”

　　这可怕的对白，卫珩本是说不出口，但身体却好似不由他控制了，他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出烂俗的民国剧，烂的他能猜出之后即将发生的每一个剧情，猜出每一个台词。

　　女孩儿伸出手扶住卫珩的胳膊，说：“时辰不早了，先生，我们歇下吧。”

　　“好。”

　　再一个恍惚，卫珩已经站在院子里晒药了，阳光正好，撒在地上，他颠了颠手里的竹编簸萁，将上面的甘草片尽量摊平，转身去收其他的东西。院子里，一个小男孩儿，板板正正的坐在背药方，旁边的小姑娘不时的纠正他的错误。两个孩子背好药方围着他玩闹打转，他的妻子，将洗好的衣服挂在竹竿上。

　　一家四口和乐融融，卫珩感觉到一股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安逸与幸福，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

　　。

　　林暄第三下叩拜起身，就觉得空气中多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林暄一把扯下自己的盖头，将手压在自己的腰间的桃木剑上。

　　“小心。”林暄提醒林瑜和易道长。

　　“卫珩。”卫城低声喊了一声。

　　这时众人才发现，三扣之后，卫珩一直伏在垫子上没动。林暄蹲下身子，将卫珩翻过身来，卫珩已然昏迷。

　　林暄吧桃木剑插在地上，调整了一下卫珩的姿势，让他躺平。

　　“你们去演武场，那里地上有画符咒安全些。”林暄扶着卫珩的后背，对在场的其他人说道。

　　“卫珩--”姜暮歌也隐隐担心起来。

　　“交给我，我不会让他有事儿的。”林暄取了刚刚跪的垫子垫在卫珩脑袋下面，看着其他四人进了后面的院子。院门合上的一刻，林暄抖了抖袖子，几张符纸掉出来之后就自然了起来，带着火苗，打着旋儿飞到院子上空，金红色的火焰球被拉长成线编织成网，罩在了院子上空。

　　林暄拔出自己的剑，扬声说道：“我封了这院子，这里只剩下咱们三个了。”

　　说完之后，林暄脚下一转，将桃木剑横于胸前，挡下对方的攻击，由于那鬼力量巨大，被推着往后退了一步，但依旧是挡在卫珩身前。

　　“卑鄙。”女鬼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披头散发，赫然就是卫珩的新娘子，但是林暄就没卫珩那么幸运了，他见到的女鬼，披头散发，额角淌血，双目深陷。

　　“你俩注定没有缘分，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林暄拎着剑表情漠然。

　　女鬼被这句话戳了痛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她盯着躺在地上的卫珩说：“我的恒哥答应了会来娶我，他就一定会的。”

　　“但是最后他还是死了，你们根本就没成婚。”林暄道。

　　“是，所以我一直在等着恒哥哥，你知道当我发现他来找我的一刻，我有多开心么，但是你，你居然欺骗他和你拜堂成亲。”

　　“不好意思，他是卫珩，不是你口中的恒哥哥，他也许上辈子与你结了婚约，但这一世，和他成亲的是我。”林暄说道。

　　女鬼咯咯咯笑了起来说：“他醒不过来的，我们很快就能真正的在一起了，我在梦里给了他想要的生活，给了他想要的一切，他会在那里，和我，和我们的孩子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林暄嗤笑一声道：“是么，你给他的是什么，确定是他想要的么，你别骗自己了，你看看他是谁，他早就已经不是你的恒哥哥了，他和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不，他就是。”近百年来的执念哪是那般容易消解的。

　　“那，不若我们打个赌，看看他到底能不能醒来，他到底是要醒过来，还是要继续沉浸在你的那个虚幻的梦里。”林暄问道。

　　女鬼提着嘴角问道：“我凭什么和你打赌，只要他死了，你俩在阳间的婚姻也就失了效。”

　　“就凭现代医疗技术发达。”林暄说道，“放在你那个年代，一个人不吃不喝昏迷了，短则数天，长也不过月余，必定是要死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用医疗设施让他少说再活五十年。”

　　女鬼抿着嘴唇未说话，不知在盘算什么。

　　“长此以往，他总会发现那个梦境中的问题，苏醒过来的。”林暄进一步说道，“你就不想真的知道，这个已经转世的人，到底是不是你的恒哥哥么。”林暄这么说着，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你要是现实生活中这么叫，卫珩得第一个不同意。

　　“我们怎么赌。”

　　林暄：“就赌，就赌他不喜欢你给他的乌托邦，他在在天亮之前就会醒来，我要是赌输了，我就亲手帮你捂死他，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