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七日蜉蝣》讲故事的路人V

2、第二日

　　（1）

　　“喂！恩奇都。”就在我不知道该先问恩奇都’为什么我会召唤出你？’还是’我还能回到我原本的世界吗？’时，吉尔伽美什大摇大摆地推开了我房间的门。“现在她醒了，你也该放心了吧？陪我出去逛逛。”
　　他半倚在门框旁 。语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告知。

　　“吉尔，太失礼了。”恩奇都微微皱了皱眉。他抬起手将我的被子掖好，“怎么说都是位女孩子的房间，即使要进，也至少要先敲门询问一下啊。”
　　“胸围只有35B的女人有什么好在意的？要是D或者E，本王兴许才会有看一眼的兴致。”吉尔伽美什理直气壮地回答，丝毫没有感到有任何的羞愧。

　　我下意识地抬手，双手交叉捂紧了胸，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我有一句脏话一定要讲。
　　【哔——】，不会是这狗比王替我换的衣服吧？怪不得他路上一定要拖着我回来……

　　“杂种！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本王没碰过你！这种事情，看一眼就能知道吧。”吉尔伽美什的呵斥让我回过神来。
　　我条件反射地看向吉尔伽美什。他的表情有些恼怒，似乎我的举动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明明该觉得被羞辱的人是我吧 !
　　他凭什么不高兴？？？

　　我现在对吉尔伽美什的好感度急速下降。

　　王霸之气这种东西，果然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就像病娇的萌点只能在二次元。要是病娇活在了三次元，那就叫精神病、杀人狂。

　　这时，我察觉到恩奇都摸了摸我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抚我。
　　“这样说有点过分哦，吉尔。”恩奇都不赞同地对吉尔伽美什说，可他也只是仅仅指责了吉尔伽美什这样的一句话。“要出去逛逛的话，要稍微等一下。这孩子也要跟着我们去。她是因为我的缘故，只身一人来到这个时代的。所以，我要暂时充当她的监护人，照顾好她。”
　　“随你。”吉尔伽美什又充满嫌弃地打量了我一眼。“别太磨蹭了。本王可不喜欢等人！”说完，他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他走之前还重重地关上了我的房门，使得那个可怜的木门发出’哐’地一声巨响。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这种像不讲道理的小孩子一样蛮横无理的发脾气方式，也只有吉尔伽美什能干得出来了吧。

　　“别在意他。”恩奇都对我眨了眨眼，“吉尔他就是那样，嘴上讨人嫌，可是心里还是蛮好的。当年还是个小孩子的西杜丽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被他嫌弃得体无完肤呢。”

　　他那是嫌弃吗？
　　我觉得那是sexual harass.ment，俗称性骚扰。

　　可我也只敢在心里暗骂那个英雄王。
　　谁让我和他相比，真的就只是个弱鸡？

　　“好啦，等下我让人给你送一套衣服。”恩奇都站起了身。他又像拍小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脑勺，“换好了衣服后，我们一起去逛街吧？我听吉尔说，Master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呢。”

　　“恩奇都大人，”目睹了他非人类的一面，我已经不敢自以为是地用着手游中属于’神’的视角来称呼他的姓名了，而是下意识地对他用上了敬语：“我的名字叫迟子涵，请您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是吗？小涵也觉得我叫你Master太生分了吗？嗯嗯，我知道了。同样的，小涵也可以像吉尔一样，叫我’小恩’就好。”恩奇都歪了歪头，对我微笑。
　　“小、小恩。”我在他的目光下，有些不自然地叫出那个熟稔于心的昵称，心里却还是有些敬畏。

　　没想到恩奇都直接俯下身给了我一个熊抱。
　　“果然，我好喜欢你啊。”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蹭了蹭，长长的头发划过我的脖颈，痒痒的。“小涵的身上，有我喜欢的气息。”

　　“恩、恩奇都……”我突然有些慌乱，心脏’咚咚咚’乱跳，身体变得十分僵硬，手脚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啊，恩奇都这种天然系真的是太令人无法抗拒了。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恩奇都的头号迷妹。
　　即使有再多的男神，在我的心里也排不到恩奇都的前面。

　　恩奇都身上的气息十分地柔和。
　　在他的拥抱之下，我渐渐地变得很安心。
　　就连因由于穿越，我脑中一直绷紧的那根弦，也一并放松了下来。

　　“那么，我在客厅里等你。”恩奇都抬起手臂，再次摸了摸我的头发。他对我笑了笑。“不用太着急，收拾好再出来就行。放心吧，我会等你的。”

　　他并没有问我为什么红了眼眶，也没有对刚刚的那个拥抱多解释些什么。

　　恩奇都，真的是一位很温柔的人呐。

　　（2）

　　“小姐，您的衣服。”恩奇都才刚刚走出去没多久，就有一位女仆打扮的人敲门，恭敬地递给了我一大摞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服装。
　　我接过衣服，可那女仆竟然也没有退出我的房间，反而依旧站在那里。“大人吩咐我帮您换好，然后把您带到客厅。”

　　行吧。
　　反正都是女生。

　　我费力地展开那摞湛蓝色的衣服。
　　那居然是一条欧洲宫廷风格的洛可可裙子。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那复杂的金色蕾丝花边，以及绣在裙摆处的银色的狮子图案。
　　恩奇都的审美……原来是这么迷的吗？

　　我有个预感：穿这个出去，我今天一定会成为这条街上最靓的lo娘。承包全街人的目光。

　　不过，这条裙子既然是小恩选的……
　　就是个乞丐服我也能穿得进去！
　　要知道，迷妹的力量可是无穷的！！

　　天知道那条裙子有多么难穿，而且似乎比我的尺寸要小很多。
　　我使劲深呼吸，吸气、再吸气。在女仆的帮助下，才勉强能挤进那个束腰裙里。

　　总觉得这个衣服胸口的尺寸有点儿小……
　　长度也略微有些短。那蕾丝花边下面，还能露出我的脚腕……
　　而且，那个裙摆，即使我不用转圈都能自然地蓬起来。这样的裙摆也太大了吧。谁要是日常穿着它，行动起来得有多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套衣服的设计看起来居然有点儿类似吾王阿尔托莉雅经典款的蓝色战甲裙。不过与吾王的实战装相比，这件衣服的花纹倒是繁丽得多。

　　可那个站在一旁的女仆的表情一直都很淡然，就像这是一条十分正常的着装，只有我在大惊小怪。所以，那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为了不让吉尔伽美什多等，我在穿好之后只是匆匆在落地镜旁看了两眼扣子什么的都已经系上了，便跟随着女仆前往这栋楼的客厅。

　　客厅里，恩奇都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

　　他左手拿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宽大的羊毛衫，右手在试图给这个鹅黄色的毛衣搭配一条裤子。

　　“诶？小涵，你居然已经穿好了？”在我刚刚踏进客厅的瞬间，恩奇都就注意到了我。
　　“嗯，谢谢你小恩。衣服很好看，我非常喜欢。我觉得你的审美太棒了！”虽然这条裙子穿出去会有点儿奇怪，而且穿着也不是很舒服，但我还是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着瞎话。

　　谁让这是恩奇都给我挑选的呢？
　　我就是这么地虚伪，爱屋及乌。
　　这是我作为一个迷妹的基本修养。

　　与我所想象的有点儿不同，恩奇都看起来并没有十分开心，反而有些疑惑。“可是……”
　　“哈哈哈哈哈。杂种，还算你有点儿眼光。”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他换下了那一身闪瞎眼土豪金，穿着正常的黑色便装，看起来与街头打架斗殴的杀马特没什么区别。
　　不过只要他一开口，他与街头中二青年的差别就立刻显现了出来。就像神与神经病之间的差别那么大吧。前者是后者的鼻祖，不知道要比后者道行高深多少。
　　举个例子，二者的对比可以参照发明了解析几何的笛卡尔与苦逼兮兮地学习解析几何的我们。无论怎么模仿，学习者和创始者都差了一个光年的距离。

　　吉尔伽美什打了个响指。接着，空气中手臂抬起刚刚好的高度，浮现出了一个金色的漩涡。从中慢慢升起一瓶红酒与一个高脚杯。
　　我看着他给自己斟了小半杯的红酒，然后坐到了恩奇都的身旁。一边自顾自地饮着，一边用挑剔的眼光打量着我。

　　吉尔伽美什大概点亮了一个特殊的装B技能点。
　　他能把所有未知出处的红酒，喝出八二年拉菲的感觉。

　　“啧，勉强还能看得过去吧。不过你果然比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要胖很多。这是憋气憋到快窒息了，才勉强系上了腰侧的扣子吧。瞧瞧，腰侧的赘肉都快从裙子的接线处崩出来了。”吉尔伽美什低头抿了一口酒，像是评价一个T台上的内衣模特一般点评着我。

　　我觉得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我又想骂人了。

　　AUO这个狗比。

　　（3）

　　我最终还是换下了那套洛可可的大裙子，穿上了恩奇都给我挑选的羊毛衫和舒适的裤子。

　　虽然说那两套衣服依然不怎么合身，据说是这栋房子之前的女主人的衣服。
　　不过总比那套吉尔伽美什给阿尔托莉雅准备的裙子好。

　　鬼知道吉尔伽美什的旺财里什么时候收了这个。
　　果然，AUO还是对吾王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吧。

　　我刚刚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选择一双合适的鞋，就被吉尔伽美什连拖带拽地赶出了屋子。
　　用一脸’老子等得不耐烦了’的吉尔伽美什的话讲，反正我身上的’那些破布’都是要换掉的，只要不是光着出去，穿什么都无所谓。所以别妨碍他带着恩奇都出去浪。

　　我真想把一句’呵呵’糊在他脸上。
　　瞧AUO这句话说的，就像刚刚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品酒看热闹的人不是他一样。

　　罢了，我忍。
　　毕竟穿越的我人生地不熟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吉尔伽美什带着我和恩奇都，去了冬木最繁华的商业区。
　　至于我们是怎么去到那边的……
　　他这种世间最尊贵的英雄王，怎么会像常人一般赶公交？
　　那必定得是用现世最豪华的跑车啊。
　　虽然那个跑车的实质已经被来自乌鲁克的黑科技改造得面目全非。大概已经可以做到凭借着吉尔伽美什的意念操控……
　　因为很明显，坐在驾驶位上的吉尔伽美什只用了一只胳膊搭在方向盘上，双手捧着个游戏机，沉迷游戏、无法自拔。

　　我不由得戳了戳坐在副驾驶的恩奇都。
　　“这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吗？不然我也可以开车的，我在我的世界里已经拿到了驾照。”我对恩奇都小声说。
　　“杂种，因为乘坐了王的座驾而感到诚惶诚恐了么？哈哈哈，这是本王给你的刚刚取悦了本王的奖励。”吉尔伽美什在各种嘈杂的’KO’’You win’的游戏声中居然还听到了我对恩奇都的耳语。
　　“没关系的。吉尔是用神力控制的这辆车，就像控制天舟一样。因此，不会发生危险的。”恩奇都的视线从吉尔伽美什游戏机的屏幕上转向我，他对我柔和地笑了笑：“只有真正智商为零的笨蛋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天舟而翻车吧。”

　　原来如此。
　　我这才注意到吉尔伽美什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处显露出的红色的神纹。
　　那些线条简单的纹路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它们随着吉尔伽美什的每一次呼吸而微微涌动，上面似乎有光华流转。
　　果然，有三分之二神血的吉尔伽美什，理所应当地更接近于神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恩奇都的最后一句话在讽刺伊什塔尔。
　　应该是我多心吧……
　　毕竟恩奇都小天使温柔得就像不会生气一样。他那么好，热爱世界的一切。这样纯真善良的人怎么会暗讽其他人呢？

　　我看着恩奇都温柔的笑容，把对神代修罗场的推断暗暗抛在脑后。然后也回给了恩奇都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们终于到达了商业街。
　　在此之前，恩奇都已经从吉尔伽美什游戏的看客，变成了他游戏的助手。
　　吉尔伽美什刚刚指导着恩奇都打完一局新手村。

　　就在我怀疑’如果我们还没到商业街，他们俩会不会直接开一局联机，而不去逛什么商业街’时，跑车一个停车倒库，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陪着这两位大佬逛街，我觉得自己最大的收获是发现了他们买东西分别有不同的特点：

　　恩奇都是个毛绒控。
　　而吉尔伽美什是个不差钱儿。

　　恩奇都特别喜欢一切橱窗里的毛茸茸。
　　包括但不限于毛绒绒的动物玩偶，毛绒绒的毛皮大衣，毛绒绒的挂坠和装饰手链儿，甚至他对看起来毛绒绒、软绵绵的棉花糖都颇有兴趣。

　　而吉尔伽美什则是浑身散发’人傻钱多速来’的暴发户气息。

　　恩奇都看上了一个原皮原毛的熊皮大衣？
　　买！
　　恩奇都喜欢吃各种口味的甜品零食？
　　买！一样一份包好，哪种好吃下次找专人定做！
　　恩奇都看上了旁边宠物店店主亲手养大的大金毛？
　　买！不差钱！只要那个店主愿意卖就没问题。不愿意卖？那就用钱砸到他卖！

　　所以我觉得，吉尔伽美什为什么要叫人类最古英雄王呢？
　　他明明应该改名为人类最古撒币王。
　　瞧瞧这个称号，散发着金钱的芬芳，尊贵而不失内涵。既彰显了他土壕的身份，又隐晦地向世人警示了他狗比的本质。

　　我怎么能这么优秀？
　　我都要为能想出这样恰当称号的自己鼓鼓掌了。

　　当那个宠物店店主把那条金毛的狗链牵给我的时候，我差点儿没’嗷呜’一声哭出来。
　　虽然说，有王之宝库在，吉尔伽美什不至于没品到让我拎着大包小裹，充当人力搬运工。但架不住这两位大佬拥有着超出我等普通人的、极度旺盛的精力。我跟着他们转战各大商场，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主人遛傻了的二哈。
　　和他们一起逛几个小时的街，感觉比我和闺蜜一起逛一周末的街还要累。

　　在我牵着那条大金毛、啃着恩奇都特意带给我带的棉花糖、手忙脚乱地跟在那两个非人类身后时，我突然瞄到一旁有个折扣店，里面应该会有我能穿的、便宜又合适的衣服。
　　我想了想，然后摘下了我穿越时身上带着的唯一一个值钱的东西——一条有着小小金鼠坠的本命年项链，然后走到吉尔伽美什的身边。

　　“吉尔伽美什王，”我把那条项链递到他的面前，“我能不能用这个向你换两、三百块这里的钱？”
　　那条项链在我购买时大概值一千多块，但考虑到这个世界并不认识它的品牌，王也不一定会喜欢它的设计，于是我只是希望能换得一笔可以在那个折扣店买一件衣服以及裤子的钱。

　　“哈？”吉尔伽美什拧起了眉，“缺零用钱了吗？”他直接从衣服口袋里抽出好几百元现钞。“这些零钱直接赏给你好了。你那个破烂的小项链赶紧收回去吧。这么小的一块金子简直如同砂砾一般。即使白给，本王都不稀罕。”

　　听了他的这番话，我试图努力地说服自己：吉尔伽美什并不是尖酸刻薄。他大概是真•被有钱限制了眼界的典型代表。所以我不能冲他翻白眼。

　　我之所以希望能与吉尔伽美什交换，是因为我并不想欠吉尔伽美什些什么。
　　吉尔伽美什又不是我爸妈，他凭什么平白无故地给我那些钱？
　　但现在周边没有典当行，导致我手中的项链不能快速变现。而吉尔伽美什又不屑于与我交换。
　　于是，我还是接过了来自吉尔伽美什的’赏赐’。准备找机会典当了我的项链之后，再把钱还给他。

　　“对了，杂种。一路下来也没看到你想买些什么，本王以为你不想要那些。不会是刚刚一直不好意思提出来吧？下次想买什么就直接说。本王最讨厌扭扭捏捏、却在事后反悔的人了。”吉尔伽美什又拿出一张信用卡，直接扔给我。

　　“不用了，王，我只想去买一件衣服。”我想把那张卡还给他。
　　“别像那些虚伪的言官们一样，假清高地拒绝接受本王的赏赐。人类，最重要的是要忠于自己的欲望。”吉尔伽美什像个哲学家般地对我说教。

　　“是是是。”您老说的都对。我敷衍地对他点头，我觉得他就是不食肉糜，所以，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那么，请允许我先稍微离开半小时左右，或者我需要在哪里等你们？”
　　“等一下，杂种，你准备去哪儿买衣服？”吉尔伽美什按住了我的肩膀。“不会是准备去街头的废品回收站买几块破布吧？”他眯起眼睛，轻飘飘地扫了我一眼，然后带着些不屑地接着说：“看你跟着恩奇都来到这个世界时那身穷酸的打扮。连伊什塔尔庙里的神妓都比你穿得好。怪不得到了乌鲁克早熟的女孩儿都快成为奶奶的年纪，你还没人要，可怜兮兮地没体会过情爱的滋味。你一不性感，二不会打扮，又怎么能得到男人的怜爱？既然这几天你有幸来到了本王的身边，本王这个’男人中的男人’就勉为其难地教导教导你。给你一个取悦王的机会，只要你学会稍微符合本王的审美，就勉强算你合格。不然，在王的身边待过几天的女人就这幅这样？说出去，本王和恩奇都得多丢人。”

　　吉尔伽美什这句话说完之后，我都不单单是想骂人了。我觉得他根本是欠揍！

　　可我能怎么办？
　　有钱的是大爷。

　　无论心里有多少句【哔——】要说，表面上我都是面带微笑，安静如鸡。

　　科科。
　　AUO，你给我等着。

　　等我穿回去，我就写个百十来篇拉二闪梅闪All闪的十八禁小黄文，酱酱晾晾，让文中的你哭着来求我。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4）

　　吉尔伽美什真的是非常、非常地挑剔。
　　他事儿多到几乎可以被称为龟毛的程度。

　　我们逛街的最后一个目的地便是一家高级定制的服装店。
　　吉尔伽美什轻车熟路地走进那家店，抛出一张金光闪闪的顶级贵宾卡，叫来了那家店的经理。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都是我在试衣服之中度过。

　　“太瘦，你看她大腿那里，都快挤出两团赘肉了。”
　　“太老气。八十岁的老奶奶都已经不那么穿了。”
　　“太素了，你以为她是奔丧呢吗？”
　　“太宽大。她本来就没什么女人味儿，你这是要把她打扮成一个男人吗？”
　　吉尔伽美什就像看选秀一般，坐在舒适的沙发椅上，看着我一次次换衣服。
　　然而每次他都能在我的着装上挑出错来。

　　其实我觉得那个服装店的经理搭配得很好，而且给我试的衣服也是十分的合身。
　　可奈何吉尔伽美什眼光太高。或者说，他一直在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儿。
　　而恩奇都居然也一脸微笑地配合着吉尔伽美什的胡闹。

　　试过十几次衣服之后，我总结了一下他们两个人谜一般的审美：

　　吉尔伽美什偏好各种华丽的衣服。
　　设计越复杂，看起来越贵，在他眼里就是越高端大气上档次。
　　在他眼里，配得起’王’这个身份的衣服，最好是金盔银甲镶钻石。

　　而恩奇都就比较森系了。
　　每次他微笑着递给我的衣服，要么是那种长度快拖地的大袍子，要么是貂皮、兔子皮、狐狸皮的毛绒绒……
　　我觉得，如果我回家把自家的床单卷一卷，披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再戴个兔子毛的围脖，恩奇都绝对会觉得我这身着装超级好看。

　　终于，在我几乎已经全部试遍了这家服装店的成衣后，吉尔伽美什打了个哈欠。
　　“把她最初试的那四套按我当时的评论改了，明天一早送到远坂家的府邸。”他站起了身，签了一张支票，“时间太匆忙，来不及私人订制。那几套就先凑合着穿吧。”这位大爷居然还不满意。
　　我重新换回了出门时穿的那套衣服，刚走出更衣室就听到了吉尔伽美什的那句话。

　　忍耐！不能骂人！
　　要忍耐！！

　　原来吉尔伽美什的审美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后来他给我指的那些越来越花里胡哨，越来越壕气冲天，镶金带银，近似村儿里面一夜暴富的煤老板的审美的衣服……呵呵。
　　感情后来的几个小时，他是在把我当真人BJD换装娃娃玩儿呢吧！

　　’忍’字头上一把刀。
　　我特么……

　　艹！

　　（5）

　　我知道吉尔伽美什狗，但我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狗。

　　就在我对他的好感度已经从穿越前对贤王的近乎满值直线下跌、跌到了现在的负值时，吉尔伽美什还依然能够刷新我对他节操认知的下线。

　　我们回到远坂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恩奇都把我送回了我醒来时房间。可吉尔伽美什居然也跟着过来了。

　　我以为吉尔伽美什也许只是跟着恩奇都，顺路走到了这里。
　　可没想到在恩奇都想要帮我关上门时，吉尔伽美什却伸出手撑住了那扇门。

　　“杂种，”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在做慈善，充满着施舍感。“虽然你长得不算好看，身材也不算性感。但看在你能把恩奇都召唤到这个世界的份上，也还算新鲜。所以今晚本王就奖励你侍奉本王。怎么？还不快去沐浴更衣？高兴傻了？”

　　高兴【哔哔哔——】！
　　在辅一听到吉尔伽美什这句话的震惊过后，我已经出离地愤怒了。

　　我在心里默念着：原始社会的人是没有节操与羞耻感的。想想部落社会，一夫多妻，一妻多夫。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廉耻降到吉尔伽美什的那个层面呢？

　　所以，随他说吧。
　　要冷静。
　　要忍耐。

　　我好不容易压住自己内心汹涌彭博的火气，准备再次礼貌地拒绝他。
　　可当我抬头看到吉尔伽美什那一脸“本王要睡你是你的荣幸”的神情时，我脑中属于理智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
　　你大爷的！

　　“不约！滚！”我使出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哐’地一声摔上了我房间的那扇门。
　　然后，在我一鼓作气划上所有的门锁的时候，我听到门外的吉尔伽美什居然迸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恩奇都，这杂种刚刚那个扭曲的表情真有趣。你看到了吗？”他居然还有脸向恩奇都炫耀，“从早上开始就像个气鼓鼓的田鼠，可本王没想到她这么能忍，到现在才敢向本王发出脾气来。”

　　“吉尔……别太过分啊。这孩子可不是乌鲁克的那些任你欺负的言官。”
　　“呵，本王那是在教导她，又哪里任性了……”
　　他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知道他们走远了。

　　我在我的房间的洗漱间里一边刷着牙、一边又想起了吉尔伽美什那副丑恶的嘴脸。

　　哈哈哈你个头啊！
　　玛德，这狗比王不是个抖M就是个缺心眼儿。
　　最终，我带着对吉尔伽美什的深深怨念，坠入了梦乡。

　　（5）

　　毫无疑问，吉尔伽美什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他不给母亲留下任何一个儿子，也不给丈夫留下任何一位妻子。

　　他是乌鲁克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个王。
　　却也是最残暴的一个。

　　三分之二为神，三分之一为人。
　　这样的王本来应该是上天赐给乌鲁克的、最强大的君主。

　　可吉尔伽美什强大是强大，却也喜怒无常，横行奡桀。

　　他可以说是个强大的君主，却并不是个贤明的国王。
　　他不遵守那些神明制定下来的规则，完全凭借自己个人的喜好行事，丝毫不考虑国家的状况。
　　蛮横凶残，不讲人道，更是依仗着暴力为所欲为。

　　他把全乌鲁克年轻的男丁都抓去做苦役，像压榨奴隶一般，让他的子民们日夜不停地为他修建宫殿与庙宇。
　　他更是要对乌鲁克所有年轻的女孩儿们行使主人的权力，命令各个村庄把最美丽的女子全部献给王。

　　生活在乌鲁克的人们苦不堪言。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幼年时友善亲切的王，在成年后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于是，乌鲁克的百姓向他们所供奉的众神乞求，希望众神能够稍稍约束王的暴行。
　　美索不达米亚的神明回应了乌鲁克人民的祈祷。
　　他们创造出了一个与吉尔伽美什势均力敌的’天之锁’，用以管束吉尔伽美什的任性妄为。

　　“天之锁啊，”教导恩奇都人类知识的夏姆哈特曾对他说：“王偏离了正确的轨道。请您把他重新带回来。这就是天神大人们创造出您的原因。”
　　所以，在学习完属于’人’该知道的常识之后，恩奇都便目标明确地奔向了乌鲁克的王城。

　　（6）

　　在到达乌鲁克的王城之前，恩奇都首先遇见了一处位于乌鲁克边缘的村庄。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我看到在那个村庄外的偏僻处，几块巨大的岩石之间，几名人类的少女在起着争执。

　　“沙舍尔，你怎么还不离开？”一位年轻的少女神色焦急地拽着一旁捧着一个取水罐子的女孩儿。
　　“乌萨，我不准备逃跑了。”那个捧着取水罐的女孩儿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疯了吗，沙舍尔？”听到那个女孩的答话，另一名年纪相仿的女孩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王的卫兵很快就要到这里了，你会被他们捉去，献给王的。”

　　“村庄里之前被献给王的女孩子最后大多都没有回来。”
　　“据说王在发怒时，喜欢生吃活人。隔壁村庄的纳南就是在初夜时惹怒了王，被王下令剜出心脏做成肉羹，身体也被王的狮子们给分食了。”
　　“我还听说，基辅有个美貌的妇人被王看上了。她的丈夫不敢惹怒王，于是恳求他的妻子与王春风一度。没想到，王知道了这件事情，冷酷地命令乌鲁克的侍卫把这一对夫妇全都杀死了。”
　　其他女孩子也都纷纷劝着那个捧着取水罐的女孩子，想要说服她和她们一起，跑到原野的山洞里，躲藏起来。

　　“这些我都知道啊。可是……”那个捧着取水罐的女孩终于不再强装微笑，而是放下水罐，绝望地哭了起来。“希姆被王征召去了王城。村庄里的老人告诉我：被王征召去做劳役的年轻人，十个中有九个不会再回来了。可我还想再见他一面，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啊。所以，我准备跟随着王的侍卫去王城。只有这样，我还有希望再见到希姆。”
　　那几个女孩子看起来关系都不错，在听到那位捧着取水罐的女孩儿的话之后，也不约而同地哭泣起来。

　　“也是，在哪里不是等待着死亡？”其中一个女孩儿哭着说，“荒漠里有着食人的野兽，即使我们躲了出去，也不一定能够再次活着回到这里。”

　　那位捧着取水罐的女孩儿却是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反过来开始安慰那些哭成一团儿的女孩们：“没事的，大祭司不是说了吗？天神听到了我们的祈祷，会对王的行为给予约束。所以，我们并不是一定会死去的。”
　　她又重新拿起那个取水的罐子，“你们赶快走吧，好好地藏起来。上次，听说因为有人通风报信，很多适龄的女孩儿都躲过了王宫侍卫的盘查。侍卫带回到乌鲁克王城的人太少了。于是，王大发雷霆。邻村的老人告诉我，这一次王命侍卫带着狮子，用来搜捕那些逃跑的人。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啊。愿天神保佑你们。”

　　“沙舍尔，也愿天神保佑你。”

　　恩奇都看到这里，便没有继续看下去。
　　他掠过那群少女，更加迅速地向乌鲁克的王城跑去。

　　我不知道恩奇都听见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在意识到这些是恩奇都的梦境之后，我反而不再能体会到他的想法，而只能以他的视角看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恩奇都到达了那个奇迹般的王城。
　　他避免了一切多余的战斗，灵巧地躲过了巡查的士兵，像一柄射出的箭一般，直直奔向王城的核心。

　　他就像早已直晓乌鲁克王城的所有布局，或者，他可能与吉尔伽美什有某种心灵上的默契。总之，当恩奇都到达吉尔伽美什的寝宫时，没有惊动任何的侍卫，更是没有绕过一点儿弯路。

　　在王的寝宫内，吉尔伽美什□□着身躯，坐在由黄金打造成的王座之中，神色冰冷地看着王座之下跪着的四五位低声哭泣的裸体少女。
　　一只巨大的雄狮乖顺地盘踞在他的脚旁。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锋利的牙齿中似乎还残余着新鲜的肉沫。

　　那群少女似乎更加恐惧了。其中有一位甚至直接瘫软到了地上，浑身颤抖着，连求饶的话语也说不出。

　　“哭什么？”吉尔伽美什从王座上站起了身，他把垫在王座上作为靠背与坐垫的整张虎皮披在身上，走向房间下首的那群少女。“是本王要宠幸你们，又不是把你们喂给野兽。一个个怎么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吉尔伽美什的血红的瞳仁已经危险地竖起。
　　可以明显地感觉出，他的心情十分地不快，濒临爆怒的边缘。

　　恩奇都就是在吉尔伽美什走向那群少女的时候发动了天之锁。
　　那些锁链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奔吉尔伽美什的背后而去。

　　吉尔伽美什在瞬间就察觉到了恩奇都的攻击。
　　他的□□的腹部迅速生长出赤红色的神纹，金色的神力在空中波荡开，锋利的武器从神力生成的漩涡中被抛出，把那些即将射中吉尔伽美什的锁链撞开。

　　“哪个不长眼睛的杂种……”吉尔伽美什本来是满脸怒火地转身，却在看到恩奇都时止住了谩骂。
　　“是你啊，泥人。”吉尔伽美什背后密密麻麻铺满了半个宫殿的金色漩涡一点一点地消退去。“夏姆哈特还算有几分存在的价值，”吉尔伽美什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兴味与一丝看不太出来的赞叹。“过来，泥人。”他对着恩奇都命令到，“让本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吉尔伽美什，我要与你打一场。”恩奇都从隐蔽处走了出来，向吉尔伽美什走去。“如果我赢了，那么请你放了你宫殿里的那些被你的侍卫抓来的女孩儿。”

　　“哦？”我看到吉尔伽美什眼中的兴味更加浓厚了。“别说大话了，泥人。就你这个被一群愚蠢的神制造出残次品，还想打赢本王？小心被本王揍回到一团泥土的原型。”
　　虽然是说着狠话，我却察觉到吉尔伽美什的嘴角似乎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吉尔伽美什抬起手，金色的波纹浮现，从中升起一柄纯金打造而成的宝剑。
　　“不是在这里。”恩奇都却没有拿出兵器，他看着吉尔伽美什，“我们不应该破坏这么好看的宫殿。”他对吉尔伽美什说，“去乌鲁克城外的荒原吧。”

　　“好。”吉尔伽美什的身上凝聚起由神力构成的金色战甲。他看都没看地上的那些哭作一团、瑟瑟发抖的□□少女，率先就向乌鲁克的城外走去。

　　恩奇都立刻跟了上去。

　　（7）

　　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在荒原上展开了一场大战。

　　恩奇都先是控制着天之锁，与吉尔伽美什短兵相接。可他后来发现吉尔伽美什的宝库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存在，便收起天之锁，直接像个野兽一般，以自身为武器，向吉尔伽美什攻去。

　　此时的吉尔伽美什已经打到了兴头，他的眼神越来越亮，嘴角处兴奋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显。
　　在看到恩奇都收起了天之锁后，吉尔伽美什居然也放弃了使用神力，甚至将手中的宝剑也随手扔到了一边儿，反而像恩奇都一样，仅凭□□的力量，与恩奇都大战起来。

　　两个人就像是荒原上最凶猛的野兽，只凭着强壮的肉身与战斗的本能，赤手空拳地互相对击着。

　　大战持续了几天几夜。

　　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竭，最后在茂密的草丛里你按着我、我掐着你、滚作一团儿，也依然没分出个胜负。

　　“喂，泥人，你叫什么名字？”在已经无力再战斗之后，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两个人肩并着肩仰躺在荒原之上，恢复着体力。
　　“Enkidu。”恩奇都说，“我就是天神制造出的、用来约束你的那个兵器。”

　　“恩奇都。恩奇都……”吉尔伽美什念着恩奇都的名字，之后突然暴发出一阵发自内心的、十分愉快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从草丛中勉强站起身，走到恩奇都的身侧，对恩奇都伸出了手，想要把他拉起来。

　　恩奇都看着眼前的吉尔伽美什，似乎有些疑惑。
　　但他还是抓住了吉尔伽美什的手，顺着吉尔伽美什的力道，从草丛中站起了身。

　　“恩奇都。”那位乌鲁克的暴君眼中似乎倒映着星光，看不出半分之前的冰冷与残酷。
　　“留在本王的身边吧。”他站在满天的夜色之中，嘴角含着笑容，神态十分认真地对恩奇都说。

　　（8）

　　到了现在，我依然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发展有点儿迷。

　　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挚友，就在那场大战之后。

　　要说吉尔伽美什单方面欣赏恩奇都，于是决定与他成为朋友，这我可以理解。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恩奇都居然也把吉尔伽美什当成半身一般的存在？

　　所以说，男人之间的感情，都是要打架打出来的吗？
　　一场不行打两场？

　　说实话，在我心里，吉尔伽美什配不上恩奇都。

　　“王不是为了国家而存在的，而是国家围绕着王而建立。乌鲁克的百姓都是本王的私有财产，所以本王并不觉得之前的那些是本王做错了。”
　　听听，说出了这样不负责任的话的人，怎么配称为一个王？

　　吉尔伽美什的暴行在遇到恩奇都之后确实有所收敛。
　　不过，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因为吉尔伽美什把所有过剩的精力都用到了与恩奇都打架上。以至于没有时间去’奇思妙想’一些新的折腾百姓的招数。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我觉得在内心的深处，吉尔伽美什这个人并没有把乌鲁克的百姓放在眼里，就像他坚持认为’本王做的事情就应该是百姓的愿望，王权即规则’一样。

　　所以，我觉得美好得像个小天使一般单纯又善良、宽和又美丽的恩奇都遇到了吉尔伽美什，简直跟鲜花插到了牛粪上一样。

　　于是，在我醒来后，趁着吉尔伽美什不在，我偷偷地询问恩奇都，为什么会与那样傲慢跋扈的王成为挚友。

　　“因为——吉尔，很孤独啊。”恩奇都温和地笑着，”我不想让那样耀眼的人，再露出暗暗寂寞的神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