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红》极*

9、逢变

　　沈习匀站在房顶山，表情很坦然，我没有开口，看着从他身后露出太阳的第一丝曙光，突然觉得特没意思。他说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吧。我点点头。跟着他的脚步掠去。看得出来他在刻意等我。毕竟我的脚程确实上不了台面。

　　河水清冽，他在河边停了下来，掬起一把水，浇在自己脸上。我想起他自称自己是青山教第一美男，认真看了看，确实不错，你看，昨夜熬了整晚，天明还犯了案，他还能这般潇洒。“你会不会杀我灭口？”我问，问得有些无聊。他微眯了眯眼睛，对着日出的方向叹口气：“你说什么，别人又会信吗？”我摇摇头，想来是不会的吧，就像我们明知道崔玲紫和春慈死得不明不白，还是只有放弃。沈习匀转头看我，我朝他笑了笑：“我也是今日突然想到的，因为世界总有变数，可是你对另一个罪犯那么有把握。要知道，这个世界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完全掌握另一个人？”沈习匀却摇摇头说：“那不一定。”

　　我本是想对沈习匀说教一番的，他却没给我机会，先开口：“我并没有对她们做过什么，只是用迷香迷昏她们，查看她们身上有没有雪海涯的圣女标志。那个标志是血缘相传的，现在只能凭着这一点找到那个少女。”我望着他英气的脸庞觉得有些失望。柳乾说，江湖是丑恶的，那些大侠大师，不过是拿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完成自己的欲望形式。我当时与他争辩，我说你是魔头，你自然不懂。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天真。

　　我说：“沈习匀，你怎么也是我涉足江湖来的第一个朋友，虽然让我有些失望，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我说得冷淡，不是刻意，是确实找不到话说。沈习匀对我的示好没有表示出异意。缄默不语。我突然问他：“天下第一很重要吗？”他摇摇头，很诚恳的摇头，那种东西，就代表一个地位，如果只是自己独自活着，说不上来有多重要，可是你在江湖中，在你有非常想保护，有非常想坚持某些东西的时候，那天下第一，就是最重要的东西。我听不太懂他的话，想来他也是经常讲早课的人，深奥些是没错的。朝他抱抱拳：“沈兄，后会有期。”

　　提着一把破剑，背着我的小包袱，揣着少量的银子。我好像又回到刚步出江湖的样子。只是少了些激情与向往，原来每个地方都是一般的不好，每个地方都有自己无奈的地方。溜达回湖州，在城门边的小破面摊要了碗阳春面。有些不知何去何从的味道。味同嚼蜡的吃着面条，有着华丽衣衫的人走到我面前，那人向我俯身见礼，让我颇不适应，差点被噎着。纳纳不知如何开口，来人说了：“蔚风府请生红姑娘去府上做客，请姑娘不要推辞。”明明是邀请，口气却很强制，我有些认命，看来是祸躲不过。

　　长这么大，头一回坐软轿，暗黑的织锦花纹，与些许红色纠缠，像蔓藤，又像是鲜血。对蔚风府的品位不敢苟同，也只能规矩坐着。心中那个闯荡的小泡泡破灭了，也生不出更迤逦的梦来，也无所谓破罐子破摔。

　　昏头昏脑的进了门，穿过错落有致的庭院，迤逦帘幔装饰的厅堂，正前方放着一个漂亮的软塌，雕花扶手，丝绒枕垫。半倚在上面的人却更美。眼中似盛着春水，随意一眨就独自流转。艳红的香唇，呵气如兰的美感。我盯着眼前的美人看，却摸不着头脑。她朝我笑了笑，开口：“生红？”我规矩的点点头，这软塌上卧着的人物就是胡美氏，我对她是极了解的，却不知她何时做了蔚风府的府主，入了我乾艳教。或许知道我迷糊，她朝我笑了笑，自己开口解释：“两个月前我做了这蔚风府的主人。”我唔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

　　胡美氏问我：“生红，你离开乾艳教有两月了吧。”我点点头，差不离了。她接着说，教主回来以后见不着你，大发雷霆。我更是噤声，不敢多言。只等着她的下文。她用手剥了剥指甲。那桃红的蔻丹晃得我有些恍惚，又羡慕，多美丽啊。“生红，你想不想将功补过啊。”我低头，虽然不知道我要补足什么过错，也无法反驳。“生红”她有唤我，轻飘飘地说：“你知道乾艳教是怎么处置叛徒的吗？”跟在柳乾身边那么多年，我当然知道，五马分尸。睁大眼看着胡美氏，不会玩得这样绝吧。她嘻嘻一笑，说吓着你了吧，你先下去吧。

　　我端坐在窗口，无事可做。有人敲门，看看时辰，应该是送晚饭来。拉开门，蔚乔月端着膳食站在门外。我觉得惊奇，忙伸手接过来，嘴上跟他客气：“有劳蔚大人了。”他轻笑一声，自顾自的走了进来。我将膳食搁置在桌上，也不知道如何招呼他，只好拿起竹筷，自己用了起来。蔚乔月眼神奇怪的看了我半晌。我吃饱喝足，抬头看他。他笑着说：“生红姑娘果然特别，难怪教主三番四次的下令我们寻人。”我嗯了一声，没有话题，只好询问：“那日你们追逐巫妗阁的人，可有下落？”听我提起那日的事情，蔚乔月脸色阴郁起来，答道：“线索到那里就断了，丝毫没有进展。”看得出来，巫妗阁的事情显得十分棘手，我也不好插嘴，只好望着窗外，影影重重的云朵。

　　第二日我还在睡，有些丫鬟仆妇唤我，说府主召见。我忙收拾干净，跑到前厅去侯着。胡美氏看起来已起床多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件宝蓝色的外衣，更映得肤如白雪。她缓步从帘后出来，我有那么一丝错乱，觉得她不是江湖侠女，而是别人养在深闺的娇俏美妻。胡美氏让我坐，笑容满面的开口：“昨日我才派人通报教主寻到你的消息，今日就通知我教主会前来，生红，你还真是有些能奈啊。”我被她的话雷到，僵在原地，柳乾要来，他要来。我是应该现在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去，还是自我了结的好？

　　在乾艳教有一个绝对的存在，那就是柳乾，从他十几岁长到现在，乾艳教里没有一个人去违背他的意愿。每个人都信服他，尊敬他，或者说畏惧他。我也一样，说不清他在我心里到底处于一个什么位置。但是可以知道的是我害怕现在面对，在我弄不清楚自己的这个阶段，我害怕去面对他。去面对那些复杂的情绪，我既畏惧，又隐隐有些渴望，焦躁而灼人。连呼出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摸摸我自己的额头，我对胡美氏说：“我感冒了，在发烧，应该要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这周应该都不会更生红了，恩恩。今天应朋友要求，让我开篇耽美文，考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