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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以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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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所以在这诡异的沉默中,炙炎堂里的老少爷们儿终于都爆发了,粗口辱骂不决于耳,这嘈杂的人群与此起彼伏的调笑声,着实让人觉得热闹。我注意着齐善离的模样,她好整以瑕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而炙炎堂的人也开始越骂越过分,粗鄙下作不输市井。那烟霞与其他女子都有些羞红了脸,可还是俏生生的站在人群当中,细细一品倒是春风中花朵的景致。只是这花朵格外扎人,格外红罢。
“喂,上面坐着那娘们儿,看你那细皮嫩肉,莫不是不知爷们的好处,要纳我炙炎堂,可是要让爷给你暖床?”那分堂主旁边一位黄脸大汉嚎着,扯着那嗓门,颈子上是青筋都露了出来。我想起那日在雪海涯齐善离漂亮迅速的身手,不由为他些须担心,可齐善离却没有恼怒,嫣然一笑,换个姿势仍旧靠在椅子上。这一笑,满室生辉,连窗外芙蓉都失去了颜色。流光三千不过如此。男人固然都是些好色之徒,可是被人这么轻蔑的一笑,还是有些稳不住。口出恶言:“爷今儿就拔光了你,看你胭脂门能奈我何。”说罢,拔刀而越,当是朝我们扑了过来。
他使的是一把青铜大刀,刀身沉重,挥舞起来更是虎虎生风。闪亮的刀口,堪堪的迎了过来,直朝齐善离面门。我刚想要掠到一边,手却被齐善离拉住,她手指紧扣我的手脉,竟是动弹不得,我心中不由大惊,乖乖,这姑娘该不是拿我挡刀吧?
青铜大刀在我面门两寸之处被齐善离用衣袖缠住,回卷泄力,又轻易将它反送了回去,连同那持刀的汉子一起飞到角落里去了。我则被她带到身边坐下,与她挤在同一把椅子上,她在我耳边问:“刚刚怕了吗?”我摇摇头回答:“我希望那一刀砍在脸上时不要留下太难看的疤痕,柳乾的就不难看。”她眼神古怪的看我一眼,转头办她的正事。
这是齐善离今日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开口,所以大家又都很给面子的停止了讪笑怒骂,她的声音如新器开锋,又如琵琶轻弹,既清丽又柔软,说不出来的和谐,我对她人前人后的大相径庭的样子极其不满,转而想起了沈习匀,也不知道他现在到没到边及岛,而倾厢那只花蝴蝶也不知道有没有痊愈。
齐善离说:“江湖规矩江湖办,既然乾艳教将你等交于胭脂门,不管你等服还是不服都已成事实,而作为我门下的人,不敬是死,不服是死,忤逆是死,叛逃是死。这些与乾艳教都无差别,不知各位还有什么疑问?”总算将这个问题摆上了台面,那分堂主听毕,呵止住众人的非议,深深的看了齐善离一眼,笑着说:“既然门主这样说了,在下率着一帮兄弟也只好照办,不然也是置乾艳教的信誉于不顾,只是,若想要将我炙炎堂的人当作猪狗差遣,你一个小小的胭脂门,怕是自不量力吧。”说罢,拍拍手,周围的人一字排开,也没有开始的热闹意味。兵器在手,看样子是要齐善离给一个说法给一个地位,照我看来,现在齐善离服个软,说几句好话,大家就散了,以后炙炎过他们的逍遥日子,月贡岁钱不少缴就好了,可齐善离不,她站起来仍是笑着说:“能者居上,既然大家这样说了,就让我胭脂门的人领教一下。”说罢,一挥手,一直静离在旁边的烟霞足尖轻点,已居场地中央,她使得是一双银光月钩,由红绫缠绕在手臂,可松可紧,可长可远,十分巧妙。
炙炎堂中也跃出一人,三十来岁,尖嘴猴腮,穿一件棕色毛皮坎肩,拿一把红漆长枪,神色看似萎靡,实则手脚灵活,目标精准,二人也不废话,利索地缠斗起来。烟霞的功夫柔中见巧,而那瘦猴的功夫则是巧中见其锋芒,堪堪的朝着烟霞的薄弱之处刺挑,到底是邪教功夫,多了几分阴毒。我看惯了柳乾功夫的大气磅礴,沈习匀剑法的古朴精湛,对这种缠斗觉得十分好奇,看得津津有味。齐善离却站起身来,我斜眼看见她对着一同前来的侍女做了个手势。那女子便是轻巧的去了,再看看那分堂主,正好碰上他的目光,他一笑,转眼看场中。
烟霞与那瘦猴儿的缠斗已接近尾声,烟霞以极其微小的差距领了先。那瘦猴儿倒是有气度,朝她抱了抱拳,全身而退。场外有嬉笑声,揶揄声,只是那分堂主面无表情,好象毫不在意。我猜他们还要派人继续互殴,正准备继续看下去,见炙炎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有人来姗姗来迟。
她头戴芙蓉,颈坠金络,耳著明月铛,真真的腰若流纨素。一步一香风,如果说齐善离是一株遗世独立的水仙,那么她就是一朵盛放艳丽的晚香玉。正是我们的千山玉姬胡美氏,我正奇怪,你说这些炙炎的爷们初见齐善离的时候只是愣了一阵神,原来早经过胡美氏的熏陶,知道世界上有此绝色。
我被她的出现震惊,疑团一个接着一个,从边及岛上巧遇柳乾,到一路同行至胭脂门,再到现在被羁留,像是一团理不清楚的线绳。隐隐有什么我不知晓的事情。
齐善离与胡美氏算是棋逢对手,胡美氏笑若春风,那笑容不比齐善离明显的疏离感,透着一种俗世的喜庆来,更是添出一种浸入人心的妩媚感。齐善离也站起来笑,只是她的笑有些假,却如木棉初开,本就是高高在上的风情,今日她额间不再是朱砂,而是添了个小小的花佃,正是佳人半露梅妆额,绿云低映花如刻。两人的容貌各有千秋,同站在这一庭院里,连日月都要失去几分光彩。我亦被她二人的容貌所惑,想起当年,我情窦初开,在一人物志人见一排小字‘女为悦己者容’。便瞒着柳乾,请教中的采买丫头为我买了些胭脂水粉,首饰绢花,哪知那些东西奇贵,我没有办法,偷偷将柳乾送我的一件白狐皮小袄当掉了,大冬天的我穿着几件薄衣小袄,冷得直哆嗦。柳乾当时得知此事,将我满柜子的绢花胭脂扔在雪地,口里训斥我:“画虎不成反类犬,嘴唇都冻得跟个乌骨鸡似的。”
我那日便知,我无摄人的美貌,也无法用美貌抓住他的心。而眼前的两个女人却不同,在我眼里,她们这样的美貌,怕是无所匹敌。
胡美氏先开口:“胭脂门主无双美貌,果然名不虚传。”齐善离礼尚往来:“千山玉姬色艺双绝,闻名不如见面。”两人脸上虽都是笑容,只怕是心里把对方鄙视了个死。两人呵呵一笑,我正担心气氛这样融洽,炙炎同胭脂门要怎样发难。胡美氏忽然低头菀尔说:“现在我是乾艳教的人,也正巧统领委远地区的兄弟们,听教主说已将我等移交胭脂门,今日特来见识下门主的风华气度,以后也好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此。”齐善离眉毛都没有皱一下,说:“哦,怎样才算见识过?”胡美氏拍拍手,两位大汉抬上一竹筐,筐口用黑布蒙着。不知道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从那竹筐里发出娑娑的声音来,间或有些撞击声,我走近些,想要看清楚,胡美氏这才注意到,朝我友善一笑。又转头对着齐善离:“这是炙炎的兄弟为门主准备的礼物,不如门主打开来看看?”
炙炎的这份大礼自然是来者不善。齐善离也正经起来,抽出腰间流水长剑,手臂一逼一挑,剑气前行,将那黑布掀开,我凑近一看,瞪时觉得恶心异常,一筐子的青蛇花虫,吐着咝咝的红芯,周身互相盘绕着,闪着诞液那明显的光芒,带着一股软体动物独有的恶心感。连我都觉得皮肤被激起一些异常感来,再看看齐善离,她已是脸色煞白,额露虚汗。我这才想起,在雪海涯时有人曾用一根细蛇逼退她,那这一筐子,不是得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