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华玫

2、鳗鱼饭（2）

　　原来，要吃鳗鱼饭的老人并不是不想吃鳗鱼饭了，也不是住得远，而是生了病，确切点说，中了风。

　　“那天晚上，从这儿回去，孙老师就中风了，强支撑着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赶到他家的时候，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右边整个身子都没知觉了。这一个月，一直住院来着，上个礼拜找了个老中医给他针灸，昨天能简单说话了，让我来这，跟您说声对不起。”

　　老板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不算什么，孙老师人没事就她。”她想了想，“这么着吧，您给我留个电话，回去问问孙老师，他要是还想吃鳗鱼饭，我随时都可以给他做。他想吃什么，只要我会做，都可以做。您要是不方便来取，可以叫跑腿的。我给孙老师送去也行，除了晚上九点到半夜两点，我都有空。”

　　“这……要不您先给我做份鳗鱼饭，我给孙老师带回去。然后我问问他，还想吃什么？”

　　老板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男人，男人给老板打了个电话，电话打通的下一秒挂断了，电话号码变相地存进了老板的手机。二人互问了姓氏，男人得知老板姓叶，老板得知男人姓刘，双方把对方的电话小心存好。

　　老板麻利地给男人倒了杯温开水，让男人坐下来等，然后一撩挂在厨房门口的半截式中分门帘，进了厨房。很快，厨房里有了响动——开关冰箱门声，切东西声，关拉烤箱声。

　　男人小口地呷着杯子里的水，细细地打量起店中的装潢。

　　店的面积不大，柜台和餐桌占了半个店，地上铺着土黄色的大块地砖，墙上贴着浅黄色的壁纸，壁纸上印着卷曲柔曼的枝蔓，枝蔓间是小而细碎的鹅黄色蔷薇。两面墙上各挂着一幅用玻璃框装裱的的长方形国画，一张是只呼呼大睡的猫，上半身耷拉在地上，下半身卧在篮子里，头的上方是挂满枝头的黄色大柿子。另一幅画是一篮娇艳欲滴红樱桃，樱桃旁陪衬着一枝硕果累累的樱桃枝。

　　男人呷了口水，将目光转向了挂在厨房门框上的门帘。门帘是靓蓝色的，中间位置一上一下地印着“厨”、“房”两个白色隶书，“厨”上“房”下，印着白色的中国古典莲花纹。

　　半个小时左右，男人走出了清欢饭店，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保温袋鼓鼓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当晚十点多，老板收到了男人的电话，电话里男人对叶老板说，孙老师吃了她做的鳗鱼饭和蔬菜天妇罗，让他代为感谢，“孙老师让我告诉您，您做的鳗鱼饭和天妇罗非常好吃，还有您配的日式饭盒，孙老师也特别喜欢。”

　　男人表示想加老板的微信，方便以后沟通，因为孙老师还想继续吃老板做的饭菜。老板欣然同意，二人很快加好微信，用微信又交流了一会儿，最后敲定，老板每天给孙老师做一餐中饭，由“跑腿”来取。

　　饭，一做就是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老板和老人，也就是孙老师，互加了微信。每天，她用微信给老人发信息，问老人想吃什么？发的都是语音，她怕老人眼神不好，看不清微信上的字。

　　回复她的，有文字有语音，基本都是老人的看护发的。偶尔，老人会亲自给她发条语音。每天，在征求完老人饮食意愿后，老板必要轻声细语地说上几句安慰话语，安慰里还带着鼓励。

　　她不是存心要讨老人的欢心，留下这位长客，只是当她从刘姓男子口中得知，老人一生未婚，无儿无女，心里就不得劲。她想让老人从她这里感受到一点亲情，是儿女，是孙女都行。

　　这天，在征得老人同意后，老板带着做好的饭菜，根据老人发过来的地址，去老人家里探望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