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穿成屑的第一天 ...
-
1
佛曰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字不过十三，然脱此诸苦需多少年？
——仅人生几十年矣。
2
我觉得我是不幸的。
即使世间有着许许多多比我活得更惨、更不幸的人，但我还是认为，自己并不能被分到“幸运”或者“运气平庸”的这种类分类当中。
早产让娘胎中带来许多的毛病使我终日惶惶不安，父母在十岁时出车祸意外身亡，前来接手“照顾”我的亲戚们也都只想着如何吞掉那笔大额的保险金。
艰难的熬到了毕业工作以后，又因为莫名其妙的家族遗传病突然发作，被医生告知下半生大部分的日子里将要在病床上度过。
当我调整好心态准备接受事实时，医生又前来病房告知新的消息：病情恶化，剩下的日子不太长。
即使立刻送入手术室里，也有大概率死在手术台上。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也曾想过从窗台上跳下去一了百了，但自从亲眼目睹了同房的病人这么干的凄惨下场之后，我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跳楼自杀这种死法会给旁观者带来极大的视觉冲击。
刺眼的红色、瘫软的肢体、破碎的脑髓，在地面上交织出一幅令人作呕的景象。
那副鲜明的画卷，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孜孜不倦的提醒着一个事实。
——我恐惧着“死亡”。
可是，在病床沉默的等死也并非是最好的选择方式，这么做只会一日复一日的增加我内心对“病死”的恐惧感。
就在我每日纠结着到底是在医院里痛苦的苟下去还是自杀时，终于有一天，我成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过，死因太过丢脸，我还是不说了。
3
——我在另一个世界睁开了双眼。
意识再度清醒的那一刻，我痛骂了让我带着记忆转生的罪魁祸首足足三分钟。
虽然我也不清楚罪魁祸首是谁。
性别变了个样，时代也变了个样，可天生体弱的毛病却没有变样。
也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有那该死的遗传病。
就在我思考着如何报复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罪魁祸首时，抵挡不住的便意和尿意阻止了我的思考。
——被婴儿本能教做人的我只好在襁褓里无能狂怒。说的明白些，就是嚎啕大哭。
“啊少爷他饿了，快、给他喂点奶。”
侍女把我抱到了乳娘的怀里，乳娘掀起了她粗糙的布衣，露出了大片大片白花花的脂肪。
画面很美丽，而我很惊恐。
我没饿！你不要靠近我啊——！！！
4
借着躺在床上听侍女聊天的时机，我得知现在的自己转世重生成了鬼舞辻家族的新生儿，我的身份则是族长的长子，将来要继承整个鬼舞辻家族的少主。
在发现鬼舞辻这个名字异常耳熟以后，我就慌了。
——与其日后被少年漫主角暴打一顿去死，还不如现在赶紧死的彻底点，早些解脱了更好。
这么一想，我的心中就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悲伤涌上心头。
“——少主又哭了，优子你去看看少主是不是需要换衣服了。”站在一旁的年长侍女催促着。
被称为优子的侍女低头应了一声，伸手就要掀开我的兜裆布看看我有没有尿床。
我没有，你给我走开啊！！！
还没有发育完整的器官令我无法开口说话，只能愤怒的干嚎。
那些愚蠢的侍女根本理解不了我的意思，只知道做一些没意义的事情来打扰我。
“少主没有问题，但才喂过没多久，为什么会哭呢……”
愚蠢的侍女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手无足措的说道。
直到另一个女人主动从侍女的怀中主动接过我，并重新把衣服整理成原来的样子，拯救了我难以安放的尴尬感。
“终于不哭了……”
侍女松了一口气，露出了解脱的笑容，这些时日因为她总是对我表达的意思理解错误，已经被婴儿特有的尖利哭声折磨了很久。
我是不会承认，那是我故意报复她的。
成为婴儿唯一的好处，貌似也就只有哭声洪亮这一点了。
虽然这个“优点”完全不值得骄傲，但此时变得幼稚的我依旧还是为此得意了起来。
紧接着，侍女就开始奉承起了那个女人。
“不愧是夫人呢，少主一到您这里就不哭了，想必这就是母子之间的亲缘吧。”
抱着我的女人，是我这一世的母亲，她轻笑了一声，没有其他的回答。
5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母亲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里面包含的情绪太多，大脑尚未发育完全、思考时不时抽风的我无法一一的描述出来。
不过我可以感觉的到，这份情绪当中，一定有“深爱孩子”的存在。
母亲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
眉眼柔和，白皙如雪的皮肤，剪成姬发式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头，一言一行中都透露着大家族的贵气。
可她从来都没有露出过笑容。
“为什么不笑呢？”
在我终于能够流畅的说一整段长句子的之后，我躺在她的怀里问出了这句话。
母亲沉默了一小会，低下头对我弯了弯唇角。
她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眉眼也无一不在显示着她正在表现着“笑”这一行为。
完美的就像是顶级的匠人在传统人偶上勾勒出的墨迹。
——虚假的令人生怖。
我想了又想，在放弃思考之后，也对她笑了笑。
既然你不愿意给我一个笑容，那我给你笑一个吧。
当即，我便看见了母亲似是忍俊不禁的神色，不过眨眼间，她又恢复了往日端庄典雅的姿态。
我当下就决定，以后要在她的面前多笑笑，这样的话，说不定就能看见她露出真正的笑容。
——肯定会有那一天的。
7
我好像总是走在被啪啪打脸的路上。
古老的时代总是残酷的，人类的性命比春雪消融的速度还要更快。
最初的她只是外出时不小心受了风邪，最后却发展成了高热，因为无法退热而死去。
直到屋内传来众人的哭声时，我才对母亲的逝去有了实感。
听着他人的哭声，我低下了头，双手捂住脸一同哭泣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在为母亲的死去而感到伤心，只有我自己知道不仅仅是这样的。
亲人逝去的伤心在其中占据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位置，其余的全是我发自内心对死亡感到的恐惧。
这份恐惧使我情不自禁的哭了出来。
——下一个病逝的，会不会就是我？
那天以后，我彻底的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我一定要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穿成屑的第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