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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夫徇连夜请蒲渡入宫,平治殿里灯火通明,蒲渡跪在地上,夫徇坐在案前。

      蒲渡跪了有一刻钟,也不见夫徇开口,他挺直了脊梁,坚毅的面容被被烛火晃得模糊起来。

      气压低得可怕。

      蒲渡的脸上渐渐沁出薄汗,他琢磨不透,皇帝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仿佛想要把他看穿。

      他们之间像有一根细线,各执两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心理博弈战。

      屋里的香已燃了一半,灰白的烟灰断了半截,露出猩红的红光。

      忽然,有宫人来报,低头耳语几番,递了一封书信给夫徇。

      他看着,眉头紧锁,有压不住的滔天怒火。

      有人挑了湘绣双凤挂帘进来,蒲渡跪得笔直,眼睛却一下都不敢抬。

      我急切地走过去,看了那信件上的内容,心脏像被重重地锤了一下。

      我捏着那张纸,浑身失了力气,却强撑着走到蒲渡面前。

      我的声音在抖,“将军.....你怎会和六皇子有来往?”

      蒲渡的背湿透了,闻言紧捏着拳,俯下叩首。

      “阿渡。”我最后一次唤他。

      我能感觉到,他也在颤抖。是对即将结束的富贵的惋惜,还是对生命的担忧,亦或者,是对我的愧疚?

      “魏家哪里对不起你?”

      他平日里是铮铮铁骨的男儿郎,今日却跪在我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阿妩。”夫徇过来扶我,趁我不注意,一掌将我劈昏了过去。

      他叫了宫人将我送回寝宫,平治殿中肃清闲杂人等,他又提了那把剑,长剑出鞘,他却只是不紧不慢地擦着剑。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为栎阊效力的?”夫徇不咸不淡地问。

      “自臣记事起,便在六皇子门下。”他自知狡辩无门,倒是说了真话。

      “那又是什么时候接近阿妩的?”

      蒲渡有一瞬间的犹豫,夫徇擦剑的手也顿了一顿。

      “惠清尚在府中等你,若是回不去,不知她会不会怪朕。”

      “陛下恕罪!”蒲渡跪下叩头,言辞恳切,“罪臣全都交代。”

      蒲渡打小就在栎阊门下,原是栎阊母妃的娘家送来的伴读,后跟着一群同龄稚儿接受培养,将来送往王公大臣府中做细作。五岁时,他扮成乞儿,在阿妩到庙会赶集时,设法接近她,顺理成章地进入魏府。

      最初阿妩并不和自己怎么亲近,他便费尽心机地讨好。为了迅速拉进二人距离,他曾推七岁的阿妩下水,在她惊慌失措之时,奋不顾身下水救她。如他所愿,阿妩始终感念着他的恩情,并不把这救命之恩当做下人的本分之事。她开始对他好,他便也适当的显露着自己的聪明。没过多久,便被魏相赏识,平日做些跑腿的活计。

      魏相爱女,连学问都是手把手教的,阿渡跟在旁边久了,也会识文断字。阿妩说他聪明,他也是真的聪明,不然也不会将魏相的字迹仿得十成十的真。连阿妩,都是在他仿成后,偶然间发现的。

      有一回,礼部侍郎弄璋之喜,大摆宴席,阿妩偷喝了一杯酒,晕乎乎地跑到后亭小憩,他去盛了醒酒汤,还没送到跟前,就发现亭中还有一人。

      那人他也见过一次,纷飞的大雪中,曾将阿妩从雪地里捞起来的少年郎。

      阿妩醉了,头疼得厉害,蒲渡以为她睡着了,下一秒她却抬起头,和夫徇四目相对。

      蒲渡在后悄悄隐了身子,暗中查看,只见夫徇解了三面的垂帘,替她挡了风,扬长而去。

      想来,阿妩都不知道她和夫徇还有这样的一次见面吧。

      也是这一次,蒲渡发现,自己好像爱上了阿妩。阿妩只是同其他男子见了面,他心里也会有极强的嫉妒和不满,以至于他能感觉到夫徇对阿妩,似乎有些不简单。

      可终究身份悬殊,他恨自己低贱的命,有满腔的热血无处安放,才能亦无处施展。

      他将此事汇报给栎阊,阿妩及笄之年,栎阊亦递了发簪。

      阿妩那时也很慌,魏相给她吃了定心丸,她才兴冲冲地告诉他,爹爹不会同意任何一个。

      蒲渡心里原是松了一口气的,那一刻他还没有感知到,巨大的不幸即将来临。

      栎阊得了消息,计上心头,想讲魏相逼上梁山,他让蒲渡将魏相退还的发簪都交给他,又命蒲渡模仿魏相的字迹,修书一封,交由夫徇。

      他们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悄然将局势扭转,却不想对面的是地狱修罗,也不想,皇帝居然真的心属夫徇。

      栎阊欺了魏相,在皇帝病危,宣召魏相入宫之时,于路上设伏。魏相刚入宫门,便见皇帝身旁的大宫人,满身是血,将染了鲜血的诏书递给他。

      魏相“恰巧”遇上栎阊,二人便一同进了皇帝寝宫,好巧不巧,帝已崩。

      可怜魏相,始终以为自己守着的是真相。

      栎阊好大的一盘棋,至今才下完。

      之后栎阊下狱,蒲渡借势屡立战功,栎阊虽不能作为,他的爪牙尚未清理干净,一个个暗中为蒲渡铺路,都做着东山再起的梦。

      阿妩未死,却入了宫,蒲渡原想放弃一切带她远走高飞,她却怎么也不肯了。

      阴差阳错成为驸马,他简直寝食难安。

      他痛苦,自责,却又无可奈何。

      阿妩偷递了信给他,说想要逃离出宫,他为之鞍前马后,去求了淮南王。栎阊预备逃狱,亦是在此时,成败在此一举,他只能倾力相助。

      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也会生出一种错觉,他究竟为了什么而活。

      他终于从一无所有变得位高权重,他娶了最尊贵的公主为妻,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他什么都有了,却有一种偷来的愧疚。

      因为阿妩,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她再也不会笑,不会对爹爹撒娇,也不会为了那几个云片糕而逃出府中,不会因为好看的钗环衣裳而笑。

      所有爱她的人,好像都因为自己而死去。

      方才,她在自己面前,几乎立不住,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中,还带着强烈的期待。

      她也在怕啊,她怕连自己都欺骗她,伤害她。

      可是,他终究是辜负了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我鞠躬我道歉
    更更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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