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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李蛋是仁县的一个包子店老板,平淡安稳做了大半辈子的小本生意,就在他勤勤恳恳给自己攒棺材本时,突然有一天,城西的张四死了。第二天,张四全家死了。第三天,张四的隔壁连着隔壁的对面,两家人都死了。
      许多天后,李蛋捂着闷疼的胸口,看着要么躺在床上、要么趴在桌子上咳嗽的妻女儿子,咬牙切齿道:“他娘的这是瘟疫!”
      就在悲叹自己人生凄苦不得安度晚年的李蛋绝望之际,打城门口来了个姑娘,高挑清廋,看不出年纪,从头到脚一袭黑,背着一破烂药箱,混迹在病人之间,混着混着混出了名声,病人络绎不绝接踵而至,其中不乏眼尖的,趁着看病一睹了姑娘的芳容,脑门一拍,叹:“这不是鬼医嘛!”
      鬼医姓甚名谁李蛋不关心,他只知道能治病的就是活神仙,坚持不懈堵在鬼医的临时医馆后,终于得了个鬼医给他卧床儿女看病的机会。
      看病的那天,鬼医瞅了眼床上的病人,沉默不言的转身在屋内晃荡,晃荡完摇了摇头。李蛋一瞬间如坠冰窖,哆哆嗦嗦半天抖出一句:“没、没救啦?”
      鬼医一愣,裂了裂嘴角,道:“不是这意思,刚看了看,不严重”。写完药方,鬼医看了看谨慎站在自己身边的李蛋和他老婆,问:“你们不看病?”
      李蛋惭愧道:“家中贫困,看不起病,给孩子看病棺材本都搭进去了,我俩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就不花这冤枉钱了”说完就感觉手腕一凉,却是鬼医将手搭了上来。李蛋一征,赶紧抽回手,老树逢春,李蛋看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女子,一坨烂红爬上了沟壑纵横的老脸。
      鬼医抬手掩嘴咳了咳,说:“我看你家有几口大蒸笼,你以前卖包子的?”李蛋红着脸,征着未回答,他老婆赶紧答道:“是是,干了好几十年了,咱以前的包子,皮薄馅厚,鲜的不得了”
      鬼医勾起唇角,道:“甚好,甚好,将我刚才开的药方去掉最后两药材,就是你们夫妻的药方了,至于费用……”她指了指厨房,咧开嘴,露出两颗尖牙,说:“一人五个包子,你们给我二十个包子就好了”
      还在春风中摇曳的李蛋听了这话,先是不可置信,但看鬼医一脸认真,不似作伪,马上花开满枝头了。
      刚把揣着新鲜出炉的包子的鬼医送到家门口,隔壁王婶提着把扫帚长驱径入,抡起扫帚大喊:“还不快把我家玉镯还回来!你这个黑心庸医!”
      鬼医侧身灵活地躲过了来势汹汹的扫帚,抬起眼皮,淡然道:“那真是您家的吗?”像是被戳中心事,王婶浑身一颤,甩掉武器,像只发疯的母鸡伸着爪子就往鬼医身上扑。
      鬼医又是灵活一躲,不料王婶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像薅草似的直往她头上扒拉,一边扒拉一边叫:“你这个庸医!良心被狗叼了!要我早遇到小医圣,老娘会找你!还不快把那东西还回来!”
      李蛋他老婆见此连忙赶过去帮忙,结果撒泼的王婶战斗力惊人,以一对二毫无压力,李蛋看着鬼医只护着头发挨打,咬咬牙冲进女人堆里,推搡之间李蛋不知摸到鬼医哪儿了,红着老脸爆发小宇宙,推开几人,发怒:“干啥呢干啥呢,像什么样子,人家看病救人怎么就是庸医了,收了二十个包子怎么可能黑心!”
      哼哧哼哧呼气平复气息的王婶听了这话,刚平稳的呼吸又紊乱起来,尖叫一声抬起爪子又扑了过来。
      李蛋连忙回头喊鬼医快跑,定睛一看她已无影无踪,留下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女人和一对不知所云的夫妻。
      鬼医走后的两个礼拜,城内疫情已稳,李蛋又重新打开了包子铺大门,从顾客谈论中发现了一个令人困惑的现象。
      鬼医医术了得不假,只是收费标准有点儿标新立异——没有标准。同样的病情,鬼医有的收了人家的传家宝,有的就是一点都没收,有的则是收了人家或一盒胭脂、或两只瓷碗、或三条发带……喔,还有二十个包子。
      不过,更令李蛋困惑的是,当初王婶上门撒泼,李蛋不慎摸了把鬼医的胸。李蛋和他老婆成婚几十年,他也不是没摸过女人的胸。只是,揉了大半辈子面团卖了大半辈子的包子的李蛋,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他那天摸到的,就是个包子。
      。。。。。
      “姑娘们,程府到了”闻言,宋隐掀起帘子入眼一栋巍峨府邸,他勾了勾唇角近乎冷笑,转身却是巧笑嫣然媚气横生,对着带队的嬷嬷乖巧道:“白嬷嬷好”
      入夜,宋隐点着几盏长明灯,百无聊赖地将空茶杯翻来覆去。这时一黑影从窗前飘过,门缝里一张纸页被塞了进来。
      二日,宋隐跟在队伍末尾,听着老嬷嬷唠叨庆功宴应怎样盛大精彩,连打了五个哈欠后终于拐进了装房,换装时老嬷嬷还在外面絮絮叨叨,等到那老妈子一声惊呼,连声催促时,宋隐一干人终于了上场。
      宋隐穿着淡粉色拖地长裙,赤脚踩在刘府迎客厅冰冷的地板上,随着伴奏羽衣翩飞。宋隐在场中循规循矩舞着,几名坐在堂下的“贵客”喝得乐不思蜀,而刘华泽刘老爷自以为端庄地坐在主位,只是肥头大耳,一脸淫邪,徒增造作。再往左,是个一身青白色衣衫的小白脸,既不喝酒又不观舞,只坐在侧位跟眼前的一串葡萄干瞪眼。
      木头戳子,宋隐默默嘲笑道。
      想至此,宋隐突然恶从心起,踩着节拍款款飘向小白脸,拣起一颗紫葡萄就往那人唇边凑,又趁着他忙着脸红硬塞进了那人嘴里。
      强行喂食之后,宋隐拿舞袖掩了大半张脸,露出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睛,其中一只冲着那小白脸一眨,砰的一声,小白脸就变成小红脸了。
      退场后,宋隐对着潇姐略含责备的目光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道:“不会穿帮的,你还不信我吗?”
      潇姐又白了他一眼,凑近了悄声说:“事成之后,放在后院那棵树的鸟窝里,其他的别管”
      宋隐闻此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为其刁钻的“赃物窝藏地”深表佩服,潇姐对此踢了脚他的屁股。
      ……
      “站住!你给我站住!”
      “抓小偷啊!”
      宋隐一面七拐八绕以摆脱一大群人的追逐,一面狠狠打着自己的爪子。就在刚刚,宋隐按着前晚从门下塞进来的地图溜进了刘华泽的“黄金屋”,拿到东西后转身看见密室口立着一抱元宝童子,圆头圆脑煞是可爱。宋隐不舍,摸了把雕像红彤彤的脸蛋。
      于是,食到“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恶果的宋隐瞅着自己的爪子,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就那么贱呢?!”
      宋隐呼吸愈加沉重,想找个房间躲进去,拍拍窗户全部锁死,千辛万苦翻进了一房里,就和一半卧床头手拿书卷的人来了个深情对视。
      门外喊打喊杀的声音愈来愈近,宋隐咬咬牙灵敏地上床,同时撒了把香粉,翻到那人身后溜进被子。
      “常医师,您睡了吗?”门外有人问。
      宋隐将坐着的人揽进怀里,凑过去小声说:“马上就要睡了。”
      怀里人沉默半响后开口:“马上就要睡了”
      宋隐长长地松了口气,又听外面人道:“那打扰了,是这样,今晚有小偷溜进刘府,逃……”那人刚说此就有人拉扯打断。
      宋隐马上道:“我回房至此时,未发现任何异样”。
      怀里人也道:“我回房至此时,未发现任何异样”。
      门外立刻有人赔笑道:“让公子见笑了,只是贼人狡猾,怕危害公子安危,特前来询问,打扰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那小的们就先退下了。”
      宋隐还未说话,怀里人就道:“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宋隐愣了,僵着搂着人的爪子,也不知道该不该撒手。
      等到门外乌漆嘛黑回归平静,他听见怀里人说:“顾孟城,你的失魂药对我已经没用了。”
      宋隐一怔,讪讪收回手,尴尬道:“常霖,想不到你能认出我。”
      常霖翻身直面宋隐,看着他一袭黑衣,就差脑门上明晃晃印着“我是盗贼”四个大字,皱眉道“久别重逢,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宋隐看着常霖皱起的眉头,感觉十分不爽,常霖是怎样的人,一身清袍洁白无瑕得好似出淤泥不染的小莲花,哪怕走在鸡毛鱼鳞的闹街上,那也是公认的误落在凡尘里的仙人,只是这样的人宋隐见多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立于一隅向无关私利之事指手画脚,以救世主的姿态为俗人大谈空洞无用的至善道理,宋隐在凡尘里摸爬滚打十几年,明白拳头、金钱、权力才是混迹人间的三大法宝,也明白剥下那些人高高在上的皮,剩下的骨肉竟是比俗人还要黑上三分。
      想至此,脸色还是沉了沉,又想到自己与常霖不过未满一年的同门之谊,又是发生在四、五年纪,浅薄的交情也被十几年的岁月冲淡得无滋无味,没啥可叙旧。
      为尽快摆脱这不尴不尬的局面,宋隐拉开一抹灿笑,露出两颗尖牙,说:“这不也是情势所迫,看在咋俩以前的交情,你就当作没看见过我呗!”
      常霖顿了顿还是点头“好。”
      “那等改天我再找你叙旧,今天就当我就欠了你一个人情,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宋隐说完就翻身下床走向一扇半开的窗户,走到边上突然觉得有必要表示一下关心,道:“晚上睡觉关好窗,小心染了风寒”
      说完感觉不对,摸遍全身才察觉东西丢了,入房前东西还在手里,不在手里,也不再地上,那就只有……宋隐又腆着脸走回去,问“额,常霖,你找找你床上有没有多出来的东西。”
      “这个?”常霖道。
      “是是是,你把它还给我吧,谢谢啊”宋隐急忙去接。
      谁知常霖只是把拿着小盒子的手伸了回去,沉默不语。
      宋隐的脸一瞬间沉了下去。
      空气不知静默了多久,宋隐开口,语气不善地问“你什么意思?”
      常霖也只是垂眼“这不是你的,明晚我还回去,物归原主。”
      宋隐被气笑了,道:“我碍着你了?我偷你家东西了?”
      常霖只是道:“这不是你的”
      宋隐地耐性被磨得见了底,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快把它还给我。”
      见他还是固执地把盒子拿在手里,宋隐只好动手去抢,只是不知常霖吃的大力丸还是啥,清瘦的身子底下藏着赛公牛的力气。
      宋隐几次去掰他的手无果,开口威胁“别逼我动粗”
      常霖面不改色,道:“你是今天那个个子最高的舞女。”
      宋隐傻了,以为他是伪诈,看他坚定不容置疑,才明白玩了几年的换装游戏就这么翻了船,下意识地松开手,问“你怎么知道?”
      常霖回答:“我在舞女身上闻到你了的药浴味,在你身上闻到了她的脂粉味。”
      这边说得面不改色,一旁的宋隐倒是嘴角一直抽搐,都说当今医圣的关门弟子是个百年一遇的医药奇才,还搞不好是只狗投胎来的奇才,嗅觉都可以赛狗了。
      处在劣势的宋隐急于扳回一城,却发现无将可出,只好硬着头皮光溜溜上阵,揪着常霖的领子阴测测问:“你敢威胁我?”
      “这里是客房,几十步开外佣房数不胜数,这才是威胁”常霖继续面不改色,“人可以走,东西留下,我不会揭发你。”
      果然赤手空拳打不赢对面的精兵良甲,好汉不吃眼前亏,宋隐松开爪子,笑得毫无诚意,说“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常霖目送宋隐离开,只是宋隐离开房间前投给了他一不明所以的惨笑,面不改色一晚上的常霖终于还是颤了颤。
      第二天一大早,应刘华泽之邀去了后院品茗,才将泉水煮得咕咚咕咚沸腾,就有仆人捧着昨晚的那个盒子前来,颤声道:“回大人,昨晚的失窃品已经被找到了。”
      常霖觉得不妙。
      刘泽华拨了拨茶杯,问:“嗯,在哪找到的?”
      仆人慢吞吞地扫过常霖,将目光绕到其他人身后又慢吞吞转了回来,看了眼常霖连忙垂下头,颤得更厉害了,回答道:“回大人,是……是在常医师房里找到的。”
      此情此景,受众人瞩目的常霖莫名想到了宋隐离开前那不可推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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