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而已》因为宋清如是宝贝

32、和亲

　　七年啊……两千多个宫里的夜，都是祁呈卿陪着，往后……是不是就没有人真心待他了……

　　想来，他们本就是不同的人，祁呈卿是一壶酒一柄剑就可以逍遥四方的游侠，孑然一身，快活够了，累了，也有九婴阁的同门师兄弟一起捉鱼摸虾。

　　他的天是高的，水是远的。

　　而越玖，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不能像寻常人家一样安稳度日，社稷山河，天下百姓，都重重落在他肩上。他是皇室血脉，所以所有的算计、阴谋、虚以委蛇，他都得受着。他是九五之尊，所以所有的荣辱、兴衰、民生战事，他都得担着。

　　他的天是四四方方的，水是死的。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本来越玖真的不奢望能得一知心人，只盼着清理太后势力，为母报仇，然后做个没有爱恨嗔痴的陛下，被后人奉为明君英主，空得个虚名，这辈子也就挨过去了。

　　可是偏偏有人硬生生闯进心里，带来光和人间的烟火气，让你觉着有了羁绊，有了牵肠挂肚的角色。

　　“祁呈卿……我恨死你了……”

　　越玖仍旧夜夜练剑，却不敢再拿玄罗剑，害怕想起从前的时光。

　　白昼里一日比一日勤政，这样一来，一旦出现什么祸乱变故，防微杜渐是最好不过了。

　　皇帝不知乏累，可苦了群臣，唯独卢太师精神矍铄，与皇帝一样不知休憩，整日东奔西跑体察民情，乐于上奏。

　　县令剥削、纳税不当或是出了什么冤案之类，都是小事，费点心思下令修正也就算收场。

　　小事不断的同时，免不了边疆动荡不安，将军来报。西北一带自开朝以来，大大小小的战乱从未间断，次次为了不动一兵一卒平息风波，都是皇室屈尊，派重臣使节拉下面子送些金玉绸缎过去，好言相劝。

　　越玖听完谏言，手里攥着玉佩盘算起来，现下朝廷的军队不缺兵马和粮草，刀剑缨枪也充盈，西北的王族下战书，朝廷若是应了，想必不会打败仗。

　　他们一族也张狂许久，是时候打压气焰。冲动劲儿上头，越玖差一点儿就脱口而出命军营做准备迎战的圣旨。

　　可……因为一时意气，让万千战士流本不该流血，让无数黎民忧心忡忡，就是真君子吗？前几任圣上舍弃高高在上的皇家姿态，换取百姓安居乐业的和平气象，就是窝囊嘛？

　　帝王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需得深思熟虑，反复斟酌，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失足成千古恨，牺牲无辜的性命。

　　捻来捻去，冷玉都被摩挲成了暖玉，触及腰间，才发现最近几月衣带渐宽。若是师父见了，必是要责怪他不好好用膳的。

　　唔……没有师父了……

　　大殿里群臣面面相觑，不少人交头接耳着，等待陛下的决定。

　　这时，将军抬抬眼，上前几步，沉声道：“陛下……他们说，倘若肯送当朝嫡公主去西北和亲，嫁与可汗，便可保大内百年平安。”

　　不轻不重的“嫡公主”三个字，一下一下敲在越玖心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玉佩穗子上打的那双凤尾结悄然散开，以至玉佩摔到了地上，越玖自己都没有发觉，落地声音清脆，听见这声儿的人心里却亮堂不起来。

　　太后诚然大势已去，庄贤公主作为嫡长女，无非是下嫁朝臣或和亲，托生成了公主，便只有就这个命。既西北那可汗开了口，此举也不失为一种良计。臣子们个个心下默许，卢太师最先站出来附议道：“陛下，容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此乃为国为民之上上策。”

　　一片“臣附议”陆续响起，越玖眼神之间掠过一丝恍惚，却不敢迟疑太久，坐正身子，环顾四下，捡起那块玉佩，若无其事回答道：“朕知道了，事关皇家，不得不郑重思量，待朕下朝后细细权衡利弊再做决断。”

　　“陛下英明。”又是齐刷刷一片行礼附和。

　　从午膳到晚膳，越玖连筷子也不想动，双眼空洞，怔怔地望着制作考究的菜肴出神。这么多年了，他是把她当全天下人的庄贤公主，还是他一个人的阿姊？

　　如果……如果当初不是要在太后面前装乖，他恐怕也不会与庄贤公主走得很近……对，她是公主，不是什么阿姊。对……越玖自顾自地喃喃低语。

　　宫里的夜总是格外长，格外深，越玖一步一步走到殿门边，凉风习习掀起衣袍下摆，更显单薄。看看那轮玄月，越玖愈发惘然若失，他好像是少年，又好像已经垂老。

　　有些人，有些事，都是命里有时终须有。

　　“呵……”越玖自嘲般地摇摇头，不是垂老之人，怎会想着这种话。油灯一样地在高高的宫墙里熬着，哪儿还有半分少年气。

　　此日，举朝皆知，庄贤公主将嫁往西北和亲，尽嫡长公主之力，力促两方和睦，人民安定。

　　庄贤公主反而最后一个得知自己被当作礼物一样送给那西北的可汗。

　　不知道如何？知道了又能如何？左不过是要嫁过去。历朝历代，哪一位公主是自己能做得了自己亲事的主。若是有，也只能在野史上留留名，正史哪里会记儿女情长，满篇皆是为了天下，天下天下，好像皇家的人生下来就只配谈天下，只配处处考虑天下，做权力和贤德虚名的傀儡。

　　贴身婢女忧心公主太过哀伤，蹙着眉头不知怎么安慰好。西北荒蛮之地，嫁过去怕是有苦难言，女儿家一辈子全葬送了。庄贤公主没有接婢女递过来的丝帕，也没有落一颗眼泪，直直盯着菱花镜里自己的面容，最后梳一次未出阁的发式。

　　想想墨发三千无缘盘成高发髻，要改作西北样式，庄贤公主便可怜这一头烦恼丝。

　　“我原以为……他也是真心拿我当阿姊。”庄贤公主抿了抿口脂，努力做出笑语嫣然状。

　　这宫里的一切，做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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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本来已经在另一个平台签了书，but我还是喜欢晋江哈哈哈
以后日更
话说，还有人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