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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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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玖还在启坤殿里喝着药,小段子来通传,说是庄贤公主带了上好的药膏来求见。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什么药膏都只是个由头而已,阿姊……自然是为了给她母后求情。
太后那边消息灵通,定是担忧自己会受王斯宏的牵连,这才派庄贤公主来。
“……宣她进来吧……”越玖放下了手中的书。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偏向的一方,不会因为另一个关系不大的人而轻易转变。
庄贤公主再好,再善良,终归也是太后亲生的女儿,血浓于水,怎么可能偏向越玖一个外人。
不过,这次是越玖想错了……
庄贤公主微笑着进来,把那些个药膏一一拿来,嘘寒问暖了不会儿。
越玖却不想寒暄,勉强挤出笑容,说道:“阿姊,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
庄贤公主拿药膏盒子的手愣住了,顿了一顿,也就直说了:“小九一定以为……阿姊是来替母后求情的吧。”
说得越玖一时之间也愣了,点点头,承认了她的猜想。
“其实”庄贤公主紧紧抿着唇,红了眼眶,“这些我都明白的……母后拉拢王斯宏,是为了……为了篡你的位。”
她说得断断续续的,还不住地抽鼻子。
如此见不得人的勾当,被庄贤公主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越玖有些不习惯。
“……小九,阿姊什么都懂,你受箭伤,十有八九是母后指使王斯宏干的……就算,就算今日的事同母后没有关系……她也为难了你好多年了。”
“小九……从小到大,我都过得顺风顺水,事事如意,是锦衣玉食堆着养出来的。我没受过什么苦……根本不配在你面前替她求情。”
单纯的人不是什么都不懂,而是什么都懂了,还能不同流合污,还能纯粹得如同不谙世事的赤子。
说着说着,越来越悲悲切切起来,越玖愈发觉得伤心。
庄贤公主又有什么错呢?
越玖又有什么错呢?
若是他们都没有错,那到底是谁错了?
因为先前误解了庄贤公主,越玖又是愧疚又是心酸,缓缓走过去,把跪着的庄贤公主搀了起来。
“阿姊……”越玖抑制住内心的情绪,歪头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如同一个真正的少年。
“不管别人怎么样,你都是小九的阿姊,好不好?”
“……好。”庄贤公主擦擦眼角的泪,抿了抿嘴唇,也笑着说道。
二人挨着坐下,说着儿时的趣事,曾经游玩过的南城的雨。庄贤公主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越玖面上笑嘻嘻,却是心不在焉。
王斯宏被当众处决,首级悬于北市街头,来往人马都能看见。朝中大臣为了此事,在私底下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敢在皇帝面前谏言。太后整夜整夜受梦魇所困,心事重重,连气色都大不如前。
有一次一同用晚膳,越玖看着太后脂粉遮不住的面色憔悴,笑着送了些东阿阿胶给她。他清楚地看到,太后接过来的模样着实有点儿强颜欢笑。
是,从前太后也是假笑,可这次是肉眼可见的强颜欢笑,傻子都看得出来。
这些日子,祁呈卿考虑了很久很久,想着……在宫里闷了这么多年,也该回九婴阁清静清静了。
他要想明白,他到底该不该再留在小崽子身边。
越玖好像无时不刻地需要他,又好像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他。
小崽子主意大着呢,他留在这宫里压根儿就派不上什么用场。若是说教人习剑,泱泱和朝,有多少武学奇才,少他一个,也不会少。
有一段时日没相见,越玖一抬头,看见祁呈卿挟着剑而来,青衫飘飘,心上不由得一震。
“小崽子……宫里待着实在无聊,放师父回去玩玩儿吧。嗯?”祁呈卿故作轻松地挑挑眉,他本来可以找出一箩筐的理由,但他又不想跟小崽子这般严肃地讨论这种问题。
最轻佻的语气,最沉重的言语。
越玖批着奏折的朱笔顿了下来,点点赤色的墨汁沾到了奏章上,如小小的血雨滴落。
“……”越玖搁下了朱笔,凝望着眼前这个肆意张扬的人,“师父再多陪陪我,不好吗?”
瞧瞧这个花言巧语的人,说话倒是孩子气,叫人听了以为多乖巧,实则不知道有几个心眼儿呢,祁呈卿腹诽道。
“不好不好”祁呈卿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终日待在这宫里都快发霉了,再者说来,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越玖堂堂一个皇帝养男宠呢。”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祁呈卿没过脑子蹦出来的几句玩笑,却字字凿进越玖心里。
“……”越玖知道自己是怎么也留不住了,垂着头,嘴唇动了几下,硬是半晌没憋出一个字来。
沉默良久,空气中都弥漫着无可奈何。
“那……师父可要快些回来!”越玖勉强逼着自己振奋了精神,声音清脆地说着。
听得祁呈卿也笑了,道:“好!”
看着师父渐行渐远的背影,越玖终究还是藏不住那份舍不得。
“师父!徒儿剑术不精,斗胆求师父一较高下。比比?”
终于寻出一个像样的由头,能再留他一会儿,哪怕只有那么一会儿。
“好。”祁呈卿也是个心软的,回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虽然有点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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