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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恼羞成怒 ...

  •   越九是凝城有名的男旦,正式登台还没几个年头,可因为生得仙露明珠,唱功也好,一开口如黄莺出谷,自然捧的人多,一出戏常常是满座的贵人,不少朝廷勋贵不惜一掷千金,只为换他一笑。

      今夜的戏也是如此,越九还在菱花镜前化妆,已听得外面聒噪喧嚣不止,仿佛一锅烧开的滚水。

      待一切收拾妥当,越九望望菱花镜里的自己的面容,带着几分期待几分欣喜地冲着镜子莞尔一笑。

      外头也不是除了聒噪什么也没有,瞧——

      几个中年人围着一个锦衣公子,硬是前呼后拥地把他逼到了戏座边,只见那锦衣公子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气忿地对他身旁的中年男子说:“三叔!我说了我不来这纸醉金迷的地儿,哪儿有您这样非得逼良为娼的呢?”

      好看的人纵使皱眉也是好看的,那人剑眉横飞,青丝如墨,眼若光射寒星,身形颀长如修竹,八尺有余的个子比身旁一圈人都高出一截。

      再往下看,一副翡翠蹀躞带堪堪环住腰,真真是一个“腰带三围恨沈郎”,单说那气质清冷,就知道绝非俗子。

      原来呀,这锦衣男子,是当今极得皇帝器重的云国公祁呈卿,这人人都说,国公爷啊,有权有颜还多金,而且是君子端方,从不踏足秦楼楚馆。

      本来嘛,对凝城所有女儿待字闺中的人家来说,活脱脱一金龟婿,不钓白不钓,但是……

      俗话说得好,金无赤足玉有瑕。

      这云国公哪哪儿都好,独独有一样儿,那就是脾气太烂了,喜欢骂人还不算什么。据国公府的下人说呀,一个小厮,因为言辞不当,惹了公爷不高兴,立即就被活活打死;一个婢女,未经允许闯进了公爷的书房,二话不说就给打断了腿拖出府门了……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很多。

      反正是罕有人家敢把闺女放进国公府了,以致于祁呈卿三十出头了还打着光棍儿,人称“祁寡王”。

      而那些个围在祁呈卿旁边的人,是他的叔父们,今儿个念着三叔的生辰,祁呈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陪他们出门。

      没想到他们一下就把自己领戏院子来了,三叔还是不住地死拽着祁呈卿的袖子劝道:“哎呀大侄子,今儿个是我生辰,你说什么也不许走,听着没有?”

      祁呈卿不好说什么,想着也该卖本家叔父个面子,便别别扭扭地坐定下来,面上却也是难看。

      戏台子上锣鼓一敲,越九一袭白衣红裙,被红绸捆着,后背的绸缎间还插着“罪妇窦娥”的牌子,由两个解差押了上来。

      三叔一见越九登台,眯起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一旁的祁呈卿暗自疑惑,三叔真是单纯地捧角儿?

      再细看台上的“窦娥”,哭时呜呜咽咽、凄凄惨惨,怒时黛眉倒竖、瞋目切齿,祁呈卿忽而发觉,原来这么多人不惜重金捧角儿,也不是全无意义。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著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祁呈卿听得入了迷,都没听见身旁的三叔说话,三叔不得已,扯了一把他的袖子,笑得如心怀鬼胎一般,低声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咳……”祁呈卿略觉尴尬,干咳了几声,不晓得如何作答,只得很不要脸地说:“咳,三叔,咱听戏、听戏……”

      “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越九两泪也已涟涟,悲悲戚戚,婉转缠绵。

      待到戏罢,满座的人都散了,三叔他们却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祁呈卿正要发问,只见三叔唤来自己身旁的小厮:“富贵儿,去,把越九叫来。”

      祁呈卿当时就懵了,急着责问三叔道:“三叔!此事绝非君子所为!”

      “怎么啦?我不过把他叫来陪我喝几杯罢了。”三叔摆出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

      “三叔!您再这样,别怪我回去在三婶儿面前告您一状……”

      三叔一听这话急得张牙舞爪的:“诶,别别别,我的好侄儿,叔不叫了,不叫了。”

      可惜为时已晚,富贵已经去了后台,对准备换衣卸妆的越九传达了来意,越九点点头,戏服也不换,只披上一件朱红的披风,就随富贵去了戏座。

      祁呈卿见了来人,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此事绝非君子所为”,气得说不出话来,又不便甩下三叔他们一个人先回,便觉得更加烦躁不安。

      越九倒也圆滑,一来便说:“夜已深了,我实在是不能了,便只陪诸位喝三盏了,还望大家莫怪罪。”

      三叔在推杯换盏的空当儿指着祁呈卿,向越九介绍道:“小九,这位呀,就是凝城大名鼎鼎的……”

      祁呈卿正把一盏酒送至嘴边,忽而听得三叔的声音“大名鼎鼎的祁寡王!”猝然受惊,手一抖,杯里的酒全然泼到了衣衫上,湿了一片……

      万万没想到,三叔竟当着外人下他的面子,祁呈卿气得发昏,这时站在三叔身旁的越九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愈发可见唇朱齿皓,可怜可爱。

      这一笑更不得了了,激得祁呈卿疾步走到越九面前,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你一个戏子……你……你竟敢、你竟敢……”祁呈卿气得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竟敢耻笑当朝公爷?”越九也不怕他,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里只有风月,没有烟火。

      “你……”祁呈卿骂不下去了,将手指从半空中收回来。

      该死,祁呈卿突然明白苏妲己、赵飞燕为什么能祸国殃民了,好看的人真的都太该死了,骂都骂不下去!

      看着祁呈卿气急败坏地离开戏院的背影,三叔他们更是笑作一团,“啧啧,看来,咱不可一世的国公爷也有了克星了!”

      越九也暗想,这个公爷,暴躁得有趣,像个急得咬人的兔子。

      祁呈卿坐上马车后还是气得不行,这天下居然有他骂不了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哦,这个是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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