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的故事》虚莫917

3、回乡

　　年后不久，两人结伴来到了泉州，五年后，从泉州回乡看亲，待又要重返泉州时，他们抱着一个孩子，对，没错，那是我妈。

　　后面的很多事情，基本都是从我妈那听来的，比如他们住在用石头建的家属公寓里，比如外公被调在了一个军区医院里，比如他们住处的后面就是泉州的清源山，比如外公经常会出海，向渔民买一些有寻常毛蟹两倍大的海螃蟹，比皮带还粗得多的海带鱼……一桩桩，一件件，我妈讲诉的时候都充满了对往事的向往，她在那里长到了十来岁，虽说快乐的事不少，可终归还是有些不愉快的事。

　　我妈说小时候外婆生病了，她被迫被外公送往幼儿园，从此后就经常被园里的小孩欺负，不知道有几多可怜，可偏巧她小时又是个爱出头的性子，在经常被打下，养成了古里古怪的性子，要说内向，骂人的时候，她嗓门都可以把屋顶掀翻，要说不内向，大学去食堂打水，水瓶翻了，都会当着众人的面哭哭啼啼。她是有点怨恨父母对于自己童年的疏忽的，可每次只要看到了外婆生病时的照片，又会止不住的想去多关怀已经年迈的他们。

　　我妈其实不是他们的亲女儿，这也是她小学时才知道的，她是我外公大哥的女儿。他们一家生了太多的小孩，这最小的女儿是怎样都养不起了，没法子，只能抱给我外公，可谁能想，这一生，我外公也就只有她一个孩子。

　　外婆的身体很差，在厂子里做事，感染上了肺结核，一种于当时来说很严重的感染病。这个病传播的很广，外婆生病后，就直接被外公送到了军区医院，刚好也是我外公工作的地方，两人相隔挺近的，但因为会传染的缘故，两人却不能见面，外公能做到的，就是把每天的饭菜烧好，定时定点的送到指定的地方，即使到了外婆的病房，他最多也只能隔着门遥遥望一眼，再托照顾的护士递上几句安慰的话。

　　我经常问外婆是怎么熬过那段时期的，一个人得病，所能仰仗的只有丈夫一人，这种全然托付，在现在是再难耳闻的，现在的社会最多的，是陈世美那样的故事，无所原由的就可以抛家弃子，更不用说，那时的外婆还因此被医生严格提醒体质已不适合生孕，我外公几个兄弟，只有他一个是没有儿子的，他有的是只有一个本不是他的女儿，外公是怎么做到的，或者说是怎么接受的？

　　外婆的回答是让我去问外公，外公本就不善言辞，更不爱讲过去的这些事，但我还是从外婆和妈妈的描述中看到了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形象，很多时候，他做事，都是不求回报的，不要求别人多爱他一点，只在乎有没有关心到那些自己爱的人。

　　养育大哥的孩子，分担家庭的重担，关心自己的妻子……他做的，好像永远都比说的多。
　　外公在泉州退伍后，转业回乡，带上了外婆和妈妈，回到了老家所属的那个县城，也在一个县级医院做事。

　　我妈妈从小就很怕他，所来也奇怪，其实外公从未打过她，但只要他一瞪眼，我妈妈就立刻怂了，比外婆的“真枪实干”还厉害。

　　其实幸福都是需要对比的，妈妈在和我爸爸的婚姻遭受了太多的不顺后，越发的感到外公外婆婚姻的难能可贵，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与我爸恋爱七年的婚姻基础，怎么还比不过外公外婆结婚前的互不相识，这个问题恐怕她是穷其一生也无法找到答案，问外公外婆，他们也不知道。

　　在我小时候，妈妈跟我聊天时总是带着夸张的语气跟我说，“你知道吗？你外公外婆在年轻时都不吵架的！”我听完总是无奈的哧着牙回道“现在外公外婆不是也会吵吗？”转念一想，我又说到”那你和我爸现在都吵成了这样，那老了还得了！不得吵破天了！“顿觉无奈，我真是苦爸妈吵架久矣！

　　是的，外公外婆现在也会吵了，有时还会喋喋不休的互相争执一个来小时，问他们什么原因，不外乎就是些肉馅剁的不够细，衣服洗的不够好，桌子没有摆齐等零零总总让人觉得无关紧要的事，或许真是老年生活太过无聊，他们非要拌嘴来找下乐子，但无论再怎么吵，他们都没有红过脸。

　　离婚二字，一辈子都不曾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