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悲剧》捉鹿徒

17、丽质在望

　　孙同听了这话下意识一愣，郑多多的心沉了一下，他虽然嘴上“谁敢拦我死路一条”但是这是基于选拔还有两周之久，要知道曲子是要练习的。
　　他这下替自己和孙同捏了一把汗，正想着如何婉转拒绝，谁料孙同淡定地笑了，说了一句：“可是我也没带吉他过来呀……”
　　郑多多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难以捉摸。
　　他感觉肩膀被轻轻戳了戳，是陆七才，陆神的眼镜上写满了“你们在找事”。
　　郑多多回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再等等，同哥不像是会tree new bee的人”。

　　孙同固然轻描淡写，但是对节目本身还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下子算是镇住了场子，梁又青记下了这个项目，算是备选。

　　郑多多接下来一整节毛概课连游戏都没有心思打了，他静静看着孙同的侧脸，想着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下课的时候他跟在孙同身后，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去，最初孙同感到自后方递过来的视线还有些不自在，结果对上了郑多多探究的眼神，他却又有些自得和期待。
　　他嘴角带着笑意，也没有去和郑多多说话，回到宿舍，就将郑多多送他的那把鸽子拿了出来，开始重新调音。
　　其实他学的时间不长，但是胜在肯下功夫，虽说正牌“老师”郑多多自己也是个半吊子，无妨“外援”李恒清比较强大，他可以在短短一个月内进步神速，也少不了他的指点。那些微凉的清晨，一宿舍都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他扛着吉他找李恒清练习。好在那个吉他狂魔也是习惯早起练琴，正好寓教于学。
　　整个十月，几乎每天，六点到八点，两个小时。
　　六十多的小时，这么强烈的期待，这么汹涌的热情。
　　连孙同自己都惊讶。
　　——他居然可以是个这么执着的人。
　　只是这些都不会和郑多多说。
　　虽然这厮现在表面上不在意这些事情，谁知道底线在哪里呢……

　　周日的时候班上一起挑了时间进行一个初选，郑多多带着一宿舍组成了一个野生乐队，由他自己担任主唱，孙同担任吉他手，小胖会打两下非洲鼓，勉强充当鼓手，而陆七才居然会吹口琴……虽然这项技能在乐队中的作用略显得鸡肋，但是看到陆神下海，班上好多女生都面露喜色。
　　然后看到孙同拿起吉他，大家不约而同举起了手机，交头接耳。
　　前奏响起，郑多多开嗓的时候，全场已经安静了下来。

　　一向天塌下来都我行我素的郑大爷们儿居然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孙同。
　　只见穿着白衬衣的男生用心地拨着弦，眼神里有一种清朗的自在，眼神也不知落在何处，他的长相其实是普通的，但是挡不住那股书呆子气，居然也显得又那么一丝……性感？
　　郑多多眯了迷眼睛，瞳孔微缩，趁着间奏，低下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班会结束的时候班上选送了两个节目。
　　孙同得知他们四个的野路子乐队居然被选上，兴奋得在食堂点了一碗大排面。还让老板加了一个肉丸子。
　　郑多多又多看了他几眼。
　　旁边小胖一边嗦奶茶里的珍珠，一边说：“多多你怎么不说话，一直瞪着同哥干什么？”
　　郑多多一笑，刮了刮眉毛，道：“我这不是瞪他，我这叫刮目相看。”
　　他是真心为他高兴，但是转念一想，他进步这么快总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便宜老师，无非是吉他社那个李大社长又献了殷勤。
　　哼。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郑多多是Hello Kitty？

　　洗过澡之后，孙同站到阳台上看书乘凉，郑多多拿着一杯酸奶跟了出来，还顺手关上了阳台的门。
　　“看书呢，同哥。”
　　孙同的头发没有干，虽说吹在十一月的晚风里有点透心凉，但是比起借用郑多多那个精致到可谓精密的电吹风，他还是选择被凉风吹一吹，这样容易清醒。
　　他抬头看了一眼在喝酸奶的男孩，轻轻笑了笑，“嗯”了一声。
　　“看什么呢？”男孩嘟囔着自然而然靠过来，刚洗过澡还带着水汽的毛茸茸的脑袋就这样凑在脸颊边。孙同不动声色将自己的脑袋移开两厘米的距离，手里的书也微微有些颤抖。
　　男孩又弯腰从下而上看了看书脊，默念出了书名，倒也没有发表评论，只是点了点头，动作中透着一股诡异的安分乖巧。

　　“同哥，你什么时候吉他弹那么好啦？”
　　夜色中孙同的脸上浮起了看不清楚的红晕：“也没有很好啦，只是这一首刚好比较熟练。”
　　郑多多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打量着眼前的男孩，他的黑框眼镜让他显得有些沉闷，睫毛虽然长但总是耷拉着，看不清楚眼睛，而此时他静静看着书，眼镜有些掉下来，岌岌可危架在鼻梁的中间，他可能自己还没注意，但在有心人眼里，这幅场景陡然生出了一□□惑。

　　有心人郑某舔了舔嘴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原本想要帮孙同把眼镜扶上去，但是当他手触到那薄薄的镜片时，双指指尖一勾，反而将眼镜摘了下来。

　　孙同冷不丁被人摘了眼镜，目光又一瞬间的迷离。
　　对上焦之后，他哭笑不得地问郑多多：“你干嘛呀？”
　　郑多多顿了片刻，嘴角弯弯，把玩着手中的眼镜腿，说：“弹成这样也很厉害了。”
　　孙同收起了书，在睛明穴捏了捏，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说起来要感谢你。是你带我学的吉他。也是你让我参加这次选拔，这是我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谢我？”郑多多挑眉，“难道不是感谢某位学长吗？”
　　孙同拿过他手里的眼镜，摇摇头：“李恒清确实教我许多，陪我练习，但是最终给我鼓励让我踏出新一步的人是你，还是要感谢你。”
　　“哈哈，”郑多多擦了擦嘴角的酸奶渍，“怪肉麻的你。”
　　孙同笑着摇摇头，不予反驳，擦了擦镜片准备戴上，郑多多忽然说：“其实，你不戴眼镜，更好看一些。”

　　周三上午，系里通知每个班选送的节目再选拔一轮。
　　孙同几个人一大早就把自己收拾整齐，去大活的路上小胖还说：“同哥平时看不出来，居然偷偷练吉他练得这么强了！”
　　陆七才悠悠道：“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杨贵妃也不是进宫后才忽然变美的。”
　　小胖附和：“是是是，咱同哥是天生丽质。”

　　然而二十八分钟后，四人静静站在大活的门外，就连平时话最多的郑某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胖抱着自己的非洲鼓，连肚皮都有点泄气。
　　陆七才默默擦着口琴，摇了摇头。
　　孙同脸上面无表情，镜片泛着光，看不清眼睛。
　　就这样过去了一分钟，孙同抬起头说：“走吧。”

　　“陆神，这被刷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们连副歌部分都没有唱到……”
　　“看开点，被刷很正常。”
　　“小胖说得对，其实我也想到是这个结果，但是它来临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失望。”
　　“没关系啦，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艺术节。不参加又不会怎么样。同哥还是同哥，我大不了再卖身又卖艺教教你弹吉他咯~”

　　八年后，当孙同回忆起这一段，不由感慨，有些事情，你以为会有很多时间去完成，其实机会往往在哪片刻之间，失去了，也就再也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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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