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隶向导献上忠诚[向哨]》李传言

28、第二十八章

　　根据从袭击过自己的蛇信哨兵——其本名为瞬光的神经质青年所说过的只言片语，叶近椋大致推测过自己的过去。

　　似乎在失却记忆、于城市遗骸中苏醒之前，他与被称作连巽的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眼下埋伏在废墟公园周边的哨兵，会是连巽的部下吗？

　　叶近椋心中这般怀疑着。

　　但与“连巽”这个名字一同被哨兵们提及到的“拂晓”，却又让他不太能肯定自己的揣度。

　　按照摸鱼哨兵的说法，自己似乎与正在被连巽搜寻的向导“拂晓”有着一般无二的样貌，仅只在发色上存在差异——拂晓的头发是黑色的，而自己则是个打眼的白毛。

　　等等。

　　黑色的头发？

　　叶近椋突然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了什么。

　　他猛地惊觉，当初自己在亚威的废墟中和卫堂相遇时，两人的附近，似乎倒着一块因风沙摧残而陈旧残破的广告牌。

　　广告牌上，印刷着一名与叶近椋几近是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端庄青年——陨落的旧日明星，刚巧有着一头如夜空般漆黑的乌发。

　　莫非广告上的青年就是拂晓？

　　但……

　　时间线是不是有点对不上？

　　叶近椋陷入短暂的思考。

　　当初他在亚威的城市废墟中绝境求生了七天，维持生命所需的饮食用水基本都来自超市避难所里找到的罐头物资。

　　那些仿造军粮制造的罐装食物保质期极长，但叶近椋启封罐头后还是发现，除去少部分可以食用的幸存品，绝大多数的耐久罐头都变质得差不多了。尤其是糖类——也亏得他苏醒时正巧赶上了荒原漫长旱季的尾巴，罐头仓储的环境极为干燥，否则的话，叶近椋还得担心打开罐头后会不会只看到一堆霉菌。

　　按照罐头的变质等级，叶近椋保守估计，要塞城市亚威恐怕荒废了七十年以上。

　　在荒原废土残酷的末日天灾以及辐射侵蚀下，别说七十年了，绝大多数普通人类都很难活过中年。

　　就算广告牌上的旧日之星正是拂晓，那对方最少也得是七十年前的向导。

　　环顾周边，视线快速掠过那些混杂着生机与死气的植被以及尚未完全解构崩塌的寂静空城，叶近椋的心中莫名浮现出了一个相当离谱的猜测。

　　从崩落的荒原上坠下的自己，其实并没有落入废土之下的另一个世界，而是跳跃时间，回到了天灾将世界彻底毁灭的前日？

　　不可能吧……

　　叶近椋觉得头开始痛起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过去”的连巽，和被称为乐园英雄的哨兵有何关联？

　　而“拂晓”与自己，以及那名仅只在他梦中出现过的、给予他“近椋”这个名字的青年……三个外貌一致的个体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因果？

　　叶近椋垂下眼眸。

　　——我，究竟是谁呢？

　　片刻后——

　　银发的向导迅速地收敛起了心中的诸多惶惑。

　　现在的他可没有多少富余的时间挥霍。

　　他是孤身一人的向导。

　　废弃公园的周遭的数量众多的哨兵。

　　——眼下摆在叶近椋面前的处境已经不能用群狼环伺来形容了，根本就是泥牛入海。

　　假装没有发现暗中埋伏的哨兵，叶近椋装模作样地在废弃公园里走了两步，接着顺势坐在了一架用越野车胎搭起来的简易秋千上，随意地晃荡起来。

　　他按兵不动，保持冷静，耐心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情况。

　　仿佛是在有意迎合叶近椋先前的离谱猜想一般，辨认了一下空城的环境后，叶近椋惊疑不定地发现自己现在身处之地，竟然与坠下罅隙前的所在区域极其相似——于叶近椋的右手方，正不偏不倚地伫立着一家印刷工厂，并且其规格也和叶近椋睡过一阵的荒废铁盒相差无几。

　　不过这样一来，叶近椋的心里倒是有了底。

　　他还记得，那间被卫堂的异能光炮轰成渣的印刷厂附近的路况。

　　·

　　车胎秋千的不远处。

　　先前堂而皇之地玩小黄游的摸鱼哨兵，此时已经把手里的便携游戏机塞回了身侧的腰包里，转而将视线目不转睛地集中在了叶近椋身上。

　　见同伴居然放弃虚无的纸片人转而追求货真价实的向导了，与摸鱼哨兵结队的正经哨兵忍不住嘲讽他：“哟，怎么不玩游戏了？咋的，你也活腻歪了，想染指连巽大人的向导？”

　　他甚至还故意加重了落在“大人”这个词语上的音节。

　　“突然觉得没劲了，”队友的嘲讽并不能击穿摸鱼哨兵的厚脸皮，“再黄的色`图，看上个三年五载也冲不动了，还是真人比较有新鲜感。”

　　——天灾的来袭令整个世界的秩序都被破坏殆尽，不管是娱乐厂商还是其他商业资本，都已然被异兽的铁蹄践踏得零落成泥，除却生存以外的一切活动尽数停摆。

　　摸鱼哨兵手上的游戏机与黄赫捡到的随身听，都算得上是遗留自末日前的旧时代遗产。

　　“他可是拂晓。”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也不一定是拂晓，”摸鱼哨兵一手比圈，一手只竖食指，朝假正经的同伴比划了一个十分下`流的手势，“向导可是移动派捣鼓出来的好东西，都藏在那帮伪君子建的向导塔里，一年到头也抢不来几个。而且就算抢到了，这种重要的战略级物资也轮不到我们这种B级上下的炮灰用，也就S级的哨兵有机会在反噬暴`走的碰一下。”

　　“毕竟向导的承受力只是普通人水平，转移的异能反噬稍微多一点，说不定就坏掉了。但‘拂晓’可是连巽的向导——连巽可是远超一般S级哨兵SSS级，能接受这种级别反噬的向导，B级哨兵的反噬对他而言怕不是不痛不痒。”

　　“我想过了，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事——现在说不定是此生只有一次的机会。如果他是拂晓，法不责众，就算是连巽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如果他不是——那么就算我们把他用坏掉了，也没有关系吧！”

　　正在侃侃而谈的摸鱼哨兵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暴言发表到一半时，同伴的面色已然白了大半。

　　一名浑身是伤、额间还渗着丝丝鲜血的阴沉青年如鬼魅般地闪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青年脚下的影子便蓦然暴起，凝成实质，死死地扼住了两名哨兵的颈项！

　　惨白的“幽灵”嘴角上扬，讥讽地冷笑了一下。

　　“本事没有，梦倒是做得挺大。”

　　他启唇，露出了一截鲜红的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