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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征伐李术 ...

  •   任三人在言语口舌和主观臆想里如何占尽上风,但终究没有一人敢踏足在水一方。再怎么说都是存放军机要事之地,轻举妄动确是失了分寸。
      三人闲聊了一会,便也就散去了。

      傍晚时分,周瑜携鲁肃前往将军府拜访。周瑜亲自引见,已是彰显鲁肃此人地位不凡。不一会儿,周瑜便先行告退,只留下鲁肃一人。乔陌放心不下,亲自留下随侍。
      “乔陌,合榻,孤要同子敬同饮。”孙权兴致大高,走到鲁肃面前。
      “诺。”
      待合榻,孙权开口道:“公瑾曾云鲁卿才宜佐时,当广求其比,已成功业。如今汉室倾危,四方云扰,孤承父兄余业,思有桓文之功。君既惠顾,何以佐之?”他举起酒爵,道:“君子有酒,酌言献之。”鲁肃接过酒爵,也回应道:“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孙权笑着拿回自己的酒爵,鲁肃也举起自己面前的酒爵,两人一饮而尽,相视一笑。
      鲁肃放下酒爵,回答孙权刚刚的问题。
      “昔日之项羽,有如今之曹操。将军何故为桓文?愚观汉室,已然不可复兴。将军不妨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况且北方多务,将军不若趁机剿除黄祖,而后进伐刘表。据长江而守,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鲁肃答得慷慨激昂,孙权却只是沉默地听着,不发一言。
      建号帝王啊...
      乔陌偷摸着打量着孙权,外表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内心里想必也为鲁肃这番话沸腾不已。
      “孤承父兄余业,保卫江东而已。先生此言,出了这门,还是不要说为妙。”孙权淡淡地开口。其实,建号帝王这四个字已然在心头烙下印记,但此时此刻,为时尚早。
      鲁肃察言观色,知道现下说起还是时辰未到。观孙权并未勃然大怒而是风轻云淡的神色他便知道了,这位年轻的主公,内心已经燃起了欲望——又或者说,已经种下了种子。
      这就足够了。
      若是鲲鹏,何须一日展翅,楚庄王不也三年后才一鸣惊人的么?
      鲁肃笑着转移话题,建议孙权现下还是应以安抚六郡为主,六郡稳定,才会是最坚实的后盾。
      至于成为什么的后盾,鲁肃便未多言,两人心知肚明。
      自此后,鲁肃便在吴县安定了下来,孙权招为幕僚,却并未授予官职。张昭对此颇有微词,一直进言劝谏孙权,直言鲁肃轻浮粗疏,不可信任。但孙权还是时不时赏赐鲁肃母亲,日常生活也多有照拂。
      自那日过后,孙权同鲁肃倒时不时地会聊天品茶,两人亦师亦友地相处。
      乔陌吃着糕点,听着蝶言碎碎念。
      “梓晞说鲁肃其人十分慷慨大方,曾经将家中一仓的粮食去救济难民。中护军对他可谓是十分感激,后来也向先主公推荐过他。总之,兜兜转转,鲁肃终于来了江东做幕僚。”蝶言说完,喝完一杯茶。
      乔陌指着白露和白晞两姐妹,对蝶言说:“我倒想着,把她们两个收进暗卫里,你觉得如何?”蝶言撇了一眼,有些嫌弃:“太大了吧?这般年岁了,不是小姑娘了,万一有二心怎么办?”
      “初到在水一方时她们才刚刚进府,临川说了,她们都是家里没人了才会被收进府中。实在调教不成,放到隐苑里洒扫也好。”乔陌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蝶言拗不过她,“行吧,你都打定主意了,只一点,我看她们习不得武。”
      “金鸣坊采薇楼,哪怕是云水观,我觉得都是不错的去处。”
      “你太狠了吧,好好的小女孩往云水观里送。还是醉春风吧,我调教她们。”蝶言放软身段,语气娇媚,眼波摄人。
      乔陌放下手中的糕点,朝她勾勾手指头,“我觉得,还是我调教比较好。”语罢,指尖轻轻划过蝶言的脸颊,嘴角上扬,快速眨眨左眼。
      蝶言后背都凉了,手肘上也密密地起了一层疙瘩。
      “你居然勾引我,乔陌。”蝶言愤愤起身,“不要脸啊不要脸。”
      乔陌只是轻笑,“斗不过就是斗不过,少来这些。”梓暮正从孙权那处换守回来,就瞧见她们一起打闹的模样。
      “二位姐姐打闹什么呢?怎的还扯起不要脸了?”梓暮笑嘻嘻的模样,比起梓晞简直不像姐妹。
      “说正事呢,”乔陌指着院子里侍弄花草的白家姐妹,“她们两个,送去隐苑,你瞧着如何?”
      “白露和白晞?”梓暮没有什么想法,“姐姐觉得合适就好了,我看不出来她们有什么过人之处。”
      “心思细腻,年纪倒显得有点大。但是来历清白,看身形,也适合练武。尤其是近身搏击。”乔陌一一道来。
      “心思细腻你怎么看出的?”蝶言疑惑不解,乔陌笑吟吟地答道,“刚刚进入在水一方洒扫时,只有白露带了手巾。很多人都知道在水一方鲜少打理,不住人只放器物,但却很少有人听进心里,不过过一次耳罢了。但是那天这白家姐妹却是准备充足,手巾,香囊,驱虫草药都拿着。我问过临川,是她自己在听说打扫在水一方后特意拿上的。而白晞呢,侍弄花草,心细如发。虽没有姐姐想得周全,但磨练磨练,也够了。”
      蝶言闻声看去,果真不错。
      “白露白晞,你们过来。”乔陌招招手。
      “姑娘何事吩咐?”
      “明日起你们换个地方当差,梓暮送你们过去。”
      “姑娘,可是哪里没有做好?”白晞怯懦地开口。
      “是觉得有个地方更合适你们,更能让你们让你们活得其所。”乔陌相信她的决定,不会错的。这两名侍婢,会如她期望地长大。
      婢女既然卖进府就无权对自己的未来作决定,都是任凭主子安排罢了。白家姐妹不敢多言,默默回房间收拾东西。
      乔陌走进她们的房间,一阵清香扑鼻,是淡淡的花香。见她来了,白露连忙拉下白晞行礼:“姑娘。”
      “你们起来说话就好。”乔陌走近,仔细打量着她们两个的面容。
      清丽可人,带着吴地女子的温婉特征。
      “不是发卖,不是驱逐。”乔陌点到即止的解释了一句,又开口问她们,“你们,想不想学武?”
      白家姐妹一惊,面面相觑。
      “学武,成为死士。保护主公,保护自己。”乔陌看着她们,“你们愿不愿意?”
      白露讪讪道:“我们...可以吗?”
      白晞关注点不与姐姐相同,“姑娘为什么,选择我们?”
      “因为你们适合,”乔陌对上白晞的目光,“你们父母亲人皆死于山贼之手。我想你们想过要复仇,奈何没那个能力。如今我给你们机会,习武,当一个忠诚于主公的死士。届时你要报仇,随你。反正山贼本来就是江东心腹大患。”
      白晞刚想应声,被白露阻止:“我们只想活下去。报仇岂是女子该做的事。”
      “姐...”白晞拉拉她的衣袖。
      “死士太危险,不行,我不答应。”白露抬头望向乔陌,“姑娘大可以把我们赶出府,我和妹妹不去做那死士!”
      “这几个月我观察你们,算是沉稳,心细,头脑也算灵活。故而对你们很是满意,才有了招你们为死士的想法。总之,你们现在是洒扫的侍婢,在这府里过得兢兢战战,主子一个不如意便可打可骂。若是死士就不会如此,你们只需为主公一人效忠,奉他一人为主。”乔陌的声音极具诱惑力,末了,她又添上一句,“起码在有人想侵犯你们的时候,你们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也在面对刀光剑影的时候,保护好自己,和你最在意的人。”她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梭巡,期待着不一样的神情。
      “我们去。”白露终是下定了决心。
      乔陌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她也知道是为什么。白露曾经亲眼目睹家遭不幸,母亲被山贼侮辱致死。只有再勾起她对于仇恨的回忆,才可以让她答应。而白晞,虽然没亲眼所见,但是从姐姐处耳濡目染,也是心中愤愤不平。
      仇恨是没有解药的毒。
      无人能躲,无人能避。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间,不要太久。”乔陌拍拍她的肩膀。
      “姑娘,”白露开口,“万一到最后,我还是没有——”
      乔陌抬手打断她的话,“你只知道是山贼害人,却也不知道具体何人吧?那不妨就记住,是危害江东的人,是扰得江东不太平的任何人。”
      白露听得似懂非懂。
      “我相信你们。”乔陌轻轻笑道,离开了房间。

      白露和白晞天不亮就由梓暮带着去往隐苑。蝶言事后才了解道,“你选她们,是因为有仇恨吧?”
      “看来还不是很笨。”乔陌弹弹蝶言的脑门。
      “因为说到心细,我觉得阿九就不错,检查饭菜那叫一个仔细。生怕有人下毒。”蝶言洋洋得意。
      “那是因为她吃过那方面的亏,不得不防着。”乔陌了然道。
      “你又知道了?”
      “我以前在皖城待过很久,你忘了?”乔陌浅斟一口茶,“福记糕点铺被污蔑糕点里面下毒。阿九是那铺子主人的女儿,自然后怕了。”
      “原来如此。”
      两人正说话间,沁依匆忙跑来,“主公叫暗卫长过去。”
      “知道了,走吧。”乔陌回头嘱咐蝶言,“看好院子。”

      走进书房看到孙权的第一眼,乔陌就知道有好事将近。“主公何喜?”乔陌打趣道。
      “许都送来的,你看看。”孙权把案上的圣旨给她。后者接过细细看着,是一道承认了孙权地位的旨意。
      “属下恭喜主公。”乔陌行礼道贺。
      “不止如此,张紘张东部也回来了。”孙权素来仰慕张紘。先前孙策谋取江南的文书奏表大多出自张紘之手,后来张紘北上留许,孙权时常惋惜。
      “曹操任命了张紘为会稽东部都尉,主公可要应允?”乔陌看着,心里有些不忿。
      “无妨,任命便是。”孙权毫不在意,接过乔陌递来的圣旨,随意放在案上。
      “孤想着,是时候去皖城了。”孙权看着身后挂着的地图,志在必得。
      “李术也该是时候收拾了,不然隔久了,还以为咱们忘了。”乔陌已是摩拳擦掌。
      “孤同公瑾他们商议,打算近期起兵,争取就在今年,结束这一切。”
      “主公打算暗卫如何?”
      “三卫都带上,你酌情安排人。赵天肃得留下守住府里,至于你说的洛千帆,就待在隐苑吧。在水一方那也得守着,就让梓暮和沁依留下来吧。还是两个孩子,别上战场了。”
      “诺,属下即刻便吩咐下去。属下斗胆,”乔陌思索再三,“那暖玉,可要带回来?”
      “自然,杀手不在身边,孤需要她的时候怎么办?”孙权玩笑道。
      “其实主公大可不必举兵讨伐李术,暖玉加上之前留在皖城的暗卫,足够杀了李术一人。”
      “这不一样,乔陌,”孙权打断她,“讨伐不义之人,便是要天下人看着不忠不义的后果。若是暗中行动,只会徒增惊恐。”
      “主公说的是,那属下告退了。”乔陌起身,抬步欲走。
      “你等等,”孙权叫住她,从一旁拿出一把匕首,“送你的。”
      是“送”,不是“赏”。
      乔陌接过,不解地看着孙权。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孙权答得言简意赅,“略表心意。”
      “多谢主公。”

      大军开拔之际,已经是深秋了。孙权第一次亲征,暗卫岂敢不上心:右卫前去打探前路,再折返回来禀告;中卫一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在明处暗处防着,就连饮食也是要试过才敢送到孙权跟前;左卫提前进城,届时同大军里应外合。
      马不停蹄地赶到皖城边,孙权回头朝乔陌感慨:“一年前来皖城,和今天来皖城居然是为了同样的目的,说起来惭愧啊。”
      乔陌安慰道:“从此以后,皖城再不会出什么变故了。”
      “下令攻城吧。”
      “诺。”
      李术也知道单凭己身之力是无法与孙权抗衡的,于是便早早地派人告知曹操求以援兵,奈何收到了孙权被册封的消息。李术索性闭城,就这么耗着。
      开战后不久乔陌便放出信号弹,云纨在城中会意,带着人马朝粮仓奔去。
      粮仓的位置是一早就让暖玉探听好的,是以云纨去时并不费力。
      孙权在城外听得城中一声巨响,遂问吕范,“发生什么事了?”
      吕范也是茫然,“末将不知。”
      看乔陌一脸得意,孙权就知道此事与她有关,“你做的?”乔陌颔首,“是,属下先派人潜入城中,待交战,就放出信号炸了粮仓。”
      “攻城需三倍于敌军的兵力,如此这般,怕是人数相当便可吧。”孙权幽默道。
      乔陌却并不放心,“这城门,怎么还是久攻不开。”

      云纨等人闹出那般动静,守卫军士不可能不发现。当场便厮杀起来。云纨寡不敌众,带着人一点点的退出来。
      但哪有那么容易。
      兵士有如蝗虫一样涌上来,云纨的刀已经迟钝,她拔开孙权的匕首,像是突然懂得了为什么。
      为什么要送匕首。
      自尽以免受辱。
      云纨抱着这想法,看着周身将她围得水泄不通的敌军,慢慢地朝粮仓内退去。
      她快要不行了,手上被划伤一道,敌军的长矛刺入了她的小腿。云纨一时受不住,跪在地上。她顺势捡起地上遗落的兵器,支撑着站起来。
      “云纨,快过来。”
      是暖玉。
      见她们迟迟未归,便赶紧策马到粮仓处。云纨像是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她奋力向前,忍住腿上的伤痛,纵身,跃起,如燕尾点水地点着那些刺向她的长剑,借力直追。
      “啊——”一只箭矢,刺入她的身体。幸好,暖玉及时接住了她,扬鞭离去。
      云纨再醒来时,是在皖城乔陌的房间。暖玉替她上好了药,也将身上擦拭干净。
      “怎么样了,乔陌她们进来没有?”她艰难地开口问暖玉。
      “还是没有,已经三天了。”暖玉很是惆怅。
      “怎么会,不是已经没有粮食了吗?”
      “军士们省着吃,听说天天喝稀粥。还有人搓泥丸为食,就是不肯开城门。”暖玉很是气愤,“也不知道李术是给这些人下了什么迷心神的药,个个要死战,血守皖城。”
      云纨沉默不语。
      军士们和百姓没有粮食吃,是她害的。
      是她害他们吃泥丸,吃不饱肚子去战斗。
      他们也是人,而且很可能成为江东子民的人。
      她对他们恶,是因为她对自己说,一切以江东计,一切为了江东,为了主公和孙家的恩情。
      可如今呢?她让皖城里的人饥寒交迫,流离失所。
      云纨垂下头,眼泪涌出来。
      究竟为了什么...

      江东军士入城,已经又过了三天。
      孙权对皖城全城血战的行为极其愤怒,认为皖城上下已经是离心离德,下令屠城,李术也被枭首,悬挂于城门。
      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
      李术招来的三万部曲,孙权将他们移往别处,重新安置。
      云纨在能够下地的时候信步走向皖城街道,满目萧然。街上行人寥寥,店铺被毁,街边有一个幼童呆呆地坐在那。军士刚刚把他从藏身之所拎出来,许是见着年幼,只是扔在大街上任其自生自灭吧。
      看样子家人俱亡,只剩下了自己吧。
      云纨走过去,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枯瘪干瘦,小小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肉。
      “你多大了?”
      “四岁。”男童许是太久没吃饭,声音细如蚊蝇。
      “你家里人呢?”云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柔。
      “母亲饿死了,父亲战死了,阿婆被杀了。”男童眼圈泛着红。
      “那你跟姐姐走好不好?”
      男童点点头,起身拍拍手,伸手拉住她的。
      她看着男童,他被孙氏的军队屠了城,失了家,却还被孙家的死士带走。
      云纨想,当年,她是否也是这样被带回孙家的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保护自己的人,守卫自己所认为的正道而与他人进行杀伐的行为,或许就是战争的本质吧。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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