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在何处醒来》正囡

23、转机

　　莘娉婷是在乒乓的碰撞声和青菜米粒的香味里醒来的，她支起胳膊，探头看厨房的方向，她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看见有个人的背影 ，又发现地面上散落的烟盒都不见了。
　　她走到厨房，捏着门框，看着那个系着围裙的人，声严厉色：“我不喜欢房子里有别人，你走吧。”
　　男人似乎早就意识到她在身后，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只是按下振动的咖啡机。
　　莘娉婷看着冒奶泡的咖啡，又敲了敲墙，问道：“我哥告诉你的吧。”
　　简佑浩直接端着瓷白的碗越过她，走到了餐桌上。
　　又为她拉开椅子，“来吃饭吧”
　　她本不想理会他，心里想着有些事得说清楚，所以转念就坐在了他对面。
　　不过她没拿起筷子，只是静立不动。
　　气氛剑拔弩张，草篮里的碱水面包都被完全忽略掉。
　　有人敲门，莘娉婷把头转向窗外，试图掩盖自己的表情。
　　简佑浩用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良久才开口：“进来。”
　　助理来送完文件，就急忙离开了。
　　莘娉婷看着他，他看着手里的文件夹，拿着签字笔，却像在掌控着局面，这种感觉令她不舒服。
　　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我们恢复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演戏吧。”
　　他听完了她的话，眉头紧锁又放下来。
　　她看他不买账，只好走开。
　　突然听见碗盘掉在地上的响声，离他坐的位置隔了好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停了一下，回头叹了叹气，“一会儿我会找人来收拾的”
　　她觉得自己以前不应该奢求某些东西。
　　所以她先撤退了，只是觉得累。
　　简佑浩驱车来到东京的一家疗养院。
　　他悄悄推开门，简茉莉正安静坐在百叶窗前。风吹起纱质的帘子。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她也在这里生活了好久。
　　他拿起加上的毛衣外套，要伸手为她披在身上。
　　简茉莉叹了叹气，“卓言回国了吧？”
　　还是把衣服搭在她的肩上，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简茉莉一阵苦笑，眼神直直望着窗外，“你我二人斗了这么久，你却始终不让我见你父亲一面。”
　　他同样心情沉重，看着这个天生肩膀宽阔的女人，像是回到了好久以前。“我小的时候，身边唯一的亲人，不是你也不是他，而是外公。”
　　简茉莉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他，“所以你恨透了我们吧？
　　“谈不上恨，只是外公交代的，我会去听。”
　　她突然调转话题，“罢了，总比让我的东西落在郑其宏手里好得多。”
　　他天生和自己的母亲有疏离感，其实不只是因为母亲口中那枚为了对付他的棋子。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只是来求你帮我一件事情。”
　　简茉莉调转轮椅，冷笑道：“是为了那个丫头吧？”
　　她继续试探着说“不过我很遗憾，比起我和你父亲，你还是差了一点。”
　　他怒目瞪她，嘴角一咧似在自嘲“我是不够卑鄙，不够心狠手辣，不够玩弄家人于股掌之中。”
　　简茉莉看着他一反常态的样子，“我答应你把事情烂在肚子里，不告诉那个丫头。”
　　他皱起的眉头慢慢放下转身要走，简茉莉叫住他“不过你得帮做件事情”
　　他双手插袋，背对着她，“最后一次。”
　　简茉莉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走远，用只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你也累了吧，一直帮我处理这耻辱的事情。”
　　莘娉婷收到助理的电话，她一边接听一边收行李。
　　助理告诉她今晚回京的飞机经济舱都没有了。
　　她把本拿在手里的布料和衣架放在一边，看了看时间，明显静下来了，问道：“你把那个医疗公司的合同先发我邮箱，明天回去再约个时间面谈。”
　　助理答应了，莘娉婷发现有电话进来，挂了和助理的电话，一边找电脑，一边看到来电显示为东京。
　　她有点纳闷，除了他她没有认识谁在日本的人。
　　电话那头声音似乎她有些熟悉，感觉在哪听过，对方是一个男性，虽入耳舒适，但听来有些别扭
　　“请问是莘小姐吗？我是简茉柏，阿浩的舅舅。”
　　莘娉婷震惊之余全是疑惑，基于礼貌只是应声：“您好，我是莘娉婷，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仍旧温润，只是中文的咬字较为吃力“今晚不知方便与否，鄙人想和你见个面。”
　　话音一撂，是长久的沉寂。
　　对方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笑到：“阿浩不在，只有我和他舅母，我们今晚搭私飞去北京，正好载你一程。”
　　“是很紧急的事情吗？”
　　“随便和你聊聊。”
　　莘娉婷知道航司都是简家的产业，会面明显是这个舅舅处心积虑制造，所以她是身不由己。
　　莘娉婷来到那架空客上。
　　给他打电话的男人坐在皮质沙发上读报，这个人看起来要比简佑浩大了不少，眼角的皱纹已堆了起来，皮肤保养却是不错。
　　他旁边的女子抱着一个孩童喂着米饭蔬菜，女子散落着头发，单从面相上看，是和旁边的男人同一个年龄段的人。
　　莘娉婷了解到二人在日本生活，入乡随俗来看，她上前鞠躬并用刚学过的日语友好地说：“简社长，简夫人。”
　　那个喂孩子的女人看见她这样，只是温和地笑了：“莘小姐果然聪慧”
　　莘娉婷对于她较为流利的中文感到震惊，只是笑着回到“过奖”
　　对面的女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惊讶，“莘小姐还不知道吧，我是舒毓的姑妈。舒毓和我提起过你。”
　　简茉柏在一旁看着她，莘娉婷之前在德国对于家庭之间关系一概不知，震惊也是自然，他努力调节气氛：“莘小姐不要见外，我的中文虽不太好，却也是可以说一说的。”
　　这种温馨的气氛让莘娉婷平静下来，应允了两人的话，坐在了对面。
　　那个女人像是知趣一般走开：“你们聊，我吩咐他们准备咖啡。”
　　简茉柏放下报纸，看见她今天的表现，笑道，“莘小姐有过人之处，看来阿浩的确中意你。”
　　简茉柏看见她紧抿的唇，语气沉下来，“今天只是稍微聊聊，我想和你讲讲我们简家。”
　　莘娉婷礼貌地点点头“请说。”
　　“我父亲去世了，除却我姐姐即阿浩的母亲，我就是家里的长辈了。”
　　他继续说着，“不能说我没有私心，毕竟我是为自己的外甥而来。所以我是来向你诉说一些事情，这可能涉及到家丑，还请莘小姐见谅。”
　　莘娉婷只是眨眨眼睛，耸耸肩，轻松地看着他：“不会，毕竟我家的烦心事也不少”
　　“莘小姐可知道，一旦你们结婚，阿浩与你，不是普通结合，而是两个家族的重组？”
　　“知道。”
　　“我的外甥我虽心里清楚，只是怕你误解了他。”
　　莘娉婷笑到“简社长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们都异常通透，阿浩的确需要你这样的贤内助来帮助他攘外安内，莘小姐的优秀我早有耳闻，巾帼不让须眉。”
　　“过奖。”
　　“前董事长，我姐姐茉莉，其实是阿浩最大的心病，所以我不希望因为她让你们产生隔阂间隙。我姐姐是位流连风月的人，这是她一生的习惯，阿浩帮她买牛郎和善后的事从十六岁就开始了。他们母女俩亦敌亦友，阿浩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简茉柏继续说：“不相信吧，这个人杀戮的家族血液里会有这样的词汇。可是从前，阿浩身边从来没出现过谁，他这个人做事干脆，就算是有，也不会让家里的长辈知道。”
　　简茉柏回头看她的反应，莘娉婷却是波澜不惊地抬起头，“您继续说，我在听。”
　　简茉柏轻声哂笑：“直到我们看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