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过无痕》愿夏唯安

4、第四章

　　子时三刻，一名蒙面女子行走在皇宫的房梁上，脚尖微微使劲就稳稳的站在皇宫正殿前的一刻榕树上。
　　吕冰菲虽说蒙着面，看不见五官全貌，可风眼轻眯，便将皇宫内的侍卫走向摸了个大概。
　　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就是侍卫在夜间唯一的一次换班，侍卫换班时会对方的腰牌确认身份，不会注意周围的动静。想进瑞莹雪的落雪阁，必需抓住这次机会，不可犹豫。
　　就是现在！
　　一个娇小的身影翻过围墙钻进屋中。
　　瑞莹雪注意到院内的动静，顾不得伤痛连忙起身，拔出剑直指前方，又忽然意识到上身并未穿衣服，连忙撤下床前的幔纱缠在身上以作遮掩。
　　“师傅让我给你带药来了。”吕冰菲看着瑞莹雪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这个时候谁会来杀你，除了我拼死给你送药，谁又会来你这。”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三个白色瓷瓶，自顾自地走向瑞莹雪的梳妆台，拿起一个空盒兑起药来。
　　瑞莹雪见来人是吕冰菲，连忙收起剑光，将幔纱换下披上外衣。
　　窗外一道月光笼罩下来，兑药之人以摘掉面纱，白玉般的面庞散发着阵阵光晕。此人正是吕冰菲。
　　吕冰菲也是玖正司宫字辈大师姐，也可算玖正司的一个奇迹。男子与女子生来不同，女子柔弱却可以柔克刚，这也是大多英雄都醉倒美人怀的道理。这也是玖正司的女子大多数都是熬到十三四岁才可从角字辈晋升的缘由。可这位吕冰菲却大有不同。为了制毒，在蛇窝里长大，制毒时不知服用了多少毒药，毒的次数多了，身体的经络都被打通，只要靠近想杀之人便可从身体里毒药。吕冰菲这一技能使得她十二岁就在玖正司角字辈站稳了脚跟。
　　“你到底是怎么搞得，竟然会犯让别人把你的面具摘下来这种低级错误。”吕冰菲将兑好的药膏放在桌面上，拿起旁边的扇子朝着趴在床上的瑞莹雪走去：“这个不能与其他的药一起涂抹，你明日沐浴后涂抹在伤口处，一日三次。不出一个月，我保证疤痕都不会留下。”
　　瑞莹雪老实的趴在床上，任由吕冰菲用扇子对着伤口轻轻的扇着，随隔着衣服在伤口处也缓解了不疼痛。
　　“冰菲，这次是玖正司有人要我死。”瑞莹雪回忆在侍郎府发生的事对吕冰菲说道：“玖正司给我的地图是假的，每次执行任务之前都应该提前去府上确认一遍才对，可每次我要去确认地形时，都会有人找我，不得以才重了圈套。”
　　瑞莹雪按血缘看，应该是正三品按察使赵梁熙与当今宣妃林茜瞳的女儿，也就是后妃的私生女。但知道此事的人甚少，后妃与朝中官员大多认为瑞莹雪是皇上出宫时与宣妃的女儿，后接进宫中的，就连赵梁熙都不知道瑞莹雪的存在。而玖正司又是为皇家办事的地方，害瑞莹雪一点意义都没有。这样想着，吕冰菲停掉了手中的动作微微怔住。瑞莹雪察觉到身后之人的变化，回头冲她笑了一下道：“没错，是陛下想让我做别的事了。”
　　虽然身处夏季，可吕冰菲只觉得脊背发凉，压低声音道：“我就说那摘了你面具的侍卫未必见过你，如何一口咬定你就是当朝长公主，第二日此事便在街口巷尾传开了，原来是有人暗中操作。眼下你长公主的身份已经暴露，后宫都知道你是玖正司的人，她们应该会疑心陛下为何会送自己的女儿去那种地方便会联想到你是在宫外出生，又是在宣妃入宫后才被接回宫中。那，你又要如何自处？”
　　仔细想想整件事情似乎像一张密网，将瑞莹雪包在里面，越挣脱反而越紧。
　　瑞莹雪挣扎着要坐起来，吕冰菲见状连忙将她扶起，还在腰下垫一个软枕。
　　瑞莹雪懒洋洋的在将头靠在床头，双眼似乎透着寒光，嘴角轻微的上扬道：“我本不愿染这是是非非，是他们几次三番地招惹我，那我便陪他们走上这么一遭，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若不是一道圣旨，瑞莹雪本该在祖父母膝下承欢，随没有父母但也算温暖。本以为入宫可以见到母亲，谁知第一个见到的却是一个身穿密龙团纹，身材欣长，虽然笑着却让人不敢靠近。幸好一路上都有人教她规矩，定了定神，瑞莹雪跪下行礼。
　　“臣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母亲是朕的妃子，你应该叫朕什么？”
　　温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却犹如腊月飘雪，吓得瑞莹雪不知所措。入宫前无论是祖父母还是照顾自己的嬷嬷都在重复一个问题：得罪了皇上会被砍头！
　　瑞莹雪仔细想着这位帝王说的话，额头上铺了一层密汗。
　　“儿臣拜见皇上。”
　　那人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走进将她扶起，摸了摸她的脸，依旧笑着说：“从今日起你是朕和宣妃的女儿，当今的长公主。你姓瑞，名为瑞莹雪，封号朝阳。你可记住了？”
　　瑞莹雪早就被吓的微微发抖，却还支撑着答道：“儿臣记得了。”
　　“好，你母妃在宫中等你多时了，去看看她吧。明日还要和你母妃给皇后请安，今日要多与嬷嬷学规矩，明白了吗？”
　　瑞莹雪抬头看着这个明明笑容温婉却让人恐惧的人，连忙回答：“是，女儿明白了。”
　　无论过了多久瑞莹雪只要会想起那日初见帝王的情景，心中还是微微发怵。
　　“玖正司的杀手若是暴漏，便不可用原来的身份，需以玖正司宫字辈的身份杀人。按理来说，你不应该在宫中，而是回玖正司才对。师傅让我给你带话，静观其变，切莫着急。”吕冰菲的话倒是让瑞莹雪笑了。
　　吕冰菲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一颤，随手将手边的另一个软枕丢向那个吓到了人还浑然不自知的瑞莹雪，喊道：“你笑什么，人家好心给你带药，你到在这笑。”她说完顿了顿，凝望瑞莹雪良久忽然说：“别管你娘亲和妹妹了，他们圣眷正浓，不会有事的，你自己逃吧。”
　　瑞莹雪听到这话收起了笑意道：“逃？能逃去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没事的，除非我想死，要不没人能杀我。”
　　窗外的风带着香樟树的气味轻轻抚摸着屋内的每一处。瑞莹雪的眼神越发清冷。
　　“我自然知道你不会轻易有事，但还是多加小心。时候到了，我该走了。你记着上药。”说罢吕冰菲便蒙上面，消失在黑夜中。
　　吕冰菲走时，天已经灰蒙蒙的，瑞莹雪心里不禁为她感到担忧。还没等瑞莹雪打听昨晚又没有刺客，就有人来她宫里了。
　　瑞莹雪听到窗户的动静还以为吕冰菲回来了，仔细看清楚来人连忙行礼道：“太子殿下是怎么了？半夜爬窗进妹妹我的房间做什么？”
　　来人就是当今太子，瑞琪。
　　瑞琪是皇后嫡出，排行老二。瑞莹雪虽说从小在玖正司训练，可皇宫该出席的宴会一个没少，私下皇子公主的聚会也照单全收。可知道瑞莹雪是宣妃私生女的人宫中除了皇上与母妃，也就瑞莹霜与眼前的这位为太子殿下了。今日来，是要做什么呢？
　　那人朝瑞莹雪走来，借着微弱的烛光才看清了瑞琪全貌。算来瑞琪比她大三岁，与他爹一样，永远将笑容挂在嘴边，却也没人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令人不解的是，他还生了一幅好皮囊，上京城里不知道多少家的姑娘仰慕这位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
　　“疼不疼，我给你带药了。”那人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递给瑞莹雪，又说道：“我听说你受型的事了，怎么将面具让人摘了去？”
　　瑞莹雪自然不能跟他说是地图的问题，只含糊的说自己旧伤未好，这才让人抓住了漏洞。
　　瑞琪听她的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小骗子，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不想说也罢，可看在我翻墙劳顿的面子上不给我倒杯水吗？”
　　瑞莹雪早就习惯了这位‘哥哥’的脸皮厚度，却也没动地方，指着茶壶对那位满脸笑意的少年说：“我宫里哪有茶叶，你要是想坐坐就去桌前，我给你倒杯水。”
　　“倒水怎么能让我家妹妹到，今日看见你无事我就放心了。”那人顿了顿又说；“后日是皇奶奶的生辰，皇家子嗣都会到场，你妹妹太小不明白什么玖正司的，可其他人此刻都知晓了你的身份。免不了挨一顿冷嘲热讽，千万别往心里去。”
　　似乎瑞莹雪每次回宫都会看到这位太子殿下，他总是说着关心自己的话，却从未在自己受别人欺负时伸出援手，不过瑞莹雪也从来没有奢望什么。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她们说她们的我只管吃我的饭。宫中的饭不知道比外面好吃多少倍，我哪有空跟她们分辨。”瑞莹雪对着眼前人回答道。
　　瑞琪望向窗外的太阳，转头对瑞莹雪说：“你呀，就像那个小太阳，什么也打不到你。时候不早了，我去问母后安了，你多保重。”
　　瑞莹雪看着朝阳光走去的少年，只觉得彼此的差距越来越大。
　　一个是白日的太阳，身处光明，处处充满光亮。
　　一个是黑夜的月亮，身处黑暗，却要照亮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