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要事业粉》程爻

38、Chapter 38 初心为何

　　“抱歉抱歉，我们子然上一个通告迟了，Cos/mo杂志的摄影师非要拉着他多拍两张，他想走也走不成。路上堵车又耽搁了一会，别见怪啊，给大家赔不是。”

　　秦子然这回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经纪人蔡晋抢先开口道歉，伸手不打笑脸人，草莓TV的总监面色不豫，也不太好发作。连翘脸色同样不好，她和蔡晋在华宇的时候就不大对付，理念不合，蔡晋手下签的练习生多，仗着华宇名气大先一窝蜂签进来一帮新人，接着放养，手段不论优胜劣汰，谁能先红就继续捧谁，和连翘这种认定一个就全心全力的方式截然不同。连翘觉得蔡晋手段恶劣，蔡晋觉得连翘太傻，谁也不稀罕搭理谁。

　　当然两人的结果也截然不同，连翘离开华宇，蔡晋继续在华宇如日中天，接连升职。毕竟像连翘这种一根筋的犟驴，大部分时候都得撞撞南墙。

　　所以她出走华宇后，俩人便没什么交集，谁知道今天不是冤家不聚头。原来当初她整理的那本练习生名册，全是蔡晋签进华宇的人员，就连秦子然，也是因为10岁时在片场拍了一支广告，被蔡晋发掘进华宇，做了八年练习生。

　　冯泠并不知道这一层缘由，只是看连翘闭口不言，蔡晋冷哼一声，所以多留了个心眼。秦子然在后头小声地喊了“晋哥”，微不可查地冲蔡晋摇摇头，之后又冲冯泠抱歉地笑笑。

　　他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眼下的黑眼圈尤其明显，显然是休息不足的状态。化妆师拿遮瑕盖几层，这才在镜头下重现了当初灿烂阳光的少年郎。

　　拍完几张双人海报，冯泠找到机会一问，这才知道原来华宇打算趁秦子然目前人气大爆，把他放进爱豆团里组合出道。H&S联合旗下视频平台打算新推出一档网络综艺选秀节目，华宇、光速等众多娱乐公司都准备借此推出一批偶像团体，从粉圈疯狂吸金。秦子然就在华宇的参赛名单上，他人气一骑绝尘，势必能带火一整个团体。

　　秦子然又向冯泠道了歉，这才解释道：“我们团要准备节目的歌舞，我因为拍杂志落下了进度，只能熬夜练舞才能跟上。”秦子然喝一口水冲冯泠苦笑道。他年轻的脸庞连奶膘都瘦了下去，显露出棱角分明的锐气，“晋哥说我得趁年轻拼命攒人气，不然流量更新换代那么快，我很快就会被观众忘记。”

　　“拼命吸粉，才能一直红下去。”

　　“你也这么想吗？”冯泠闻言皱眉，手里的冰美式在掌心蹭出湿漉漉的触感。

　　秦子然吞了一口凉白开下去，意味不明地撇嘴：“我怎么想重要吗？我的想法，是最不重要的，这个圈子什么时候在乎一个艺人怎么想？只有长久地大红大紫，才有话语权。媒体都说我是下一个薛济楚，下一个顾逸飞，下一个陈远青。可谁在乎我是不是想成为他们，谁又在乎秦子然想成为谁呢？”

　　“再说，我哪里能成为他们，我又没有他们的家世和资本可以清高任性。”看着冯泠若有所思，秦子然哂笑，自嘲道，“泠姐，我已经当了8年练习生……快等不下去了。不论我以哪种方式红起来，只要红起来就好。毕竟火才是王道，其他都是虚的。”

　　话语未尽，他忽然弯腰凑近了冯泠，俊朗的面容骤然放大，近得二人呼吸相闻，“市场规则就是流量为王。那我们顺应规则，给市场想要的内容，市场回馈我们流量，泠姐，这有什么不好呢？”少年伸手，摸了摸女人柔软的秀发，然后手掌一摊，原来不知何时沾了张纸屑。这一幕被记录在花絮镜头中，在观众看来，虽不越矩，却是肉眼可见板上钉钉的亲昵。CP粉看了嗑糖，唯粉路人看了不当一回事，似是而非，是是非非，秦子然已经学会熟练运用吸粉固粉的手段，为自己，或者说为自己和冯泠，完成粉丝加持的操作。

　　“我说错了吗？”

　　秦子然仍旧穿着校服衬衣，但气质已经远非昔日的18岁少年，他变得更成熟，也更老练。成长好像在一夕之间催生。上一眼还是阳光下摇曳的小树苗，凑近一看，原来已经是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尽管才几个月的功夫。尽管和冯泠预想的并不一样。

　　“你没有说错。”咖啡的冰块已经化完了，美式的苦味被稀释掉，苦味减淡许多，冯泠垂下眼睛打量着手里的水渍，面色不变，“只是，我们方向不同而已。”

　　秦子然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道：“泠姐，晋哥总说我太天真了。我看，你才是最天真的那个。”

　　冯泠：诶。
　　系统：【受挫啦？不开心啦？】
　　系统：【来，看看你的语录开开心。“小男孩真好骗啊。”——渣人·冯】
　　冯泠：想我穿书前，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夸我“天真”了。
　　冯泠：年轻真好。
　　系统：【？】
　　系统：【玛德，我就不该对你抱有什么期待。】

　　冯泠跟着笑笑，没说话，“哐啷”一声干脆利落地将空咖啡杯扔进垃圾桶。

　　双人海报拍完就是视频广告，草莓TV为了蹭一波#嘉佳CP#的热度，还准备了一些问答环节。都是关于剧情和拍摄的车轱辘问题，冯泠和秦子然身经百战，回答得滴水不漏。直到主持人再次理想型的问题，秦子然这次不再摸着脑袋，说没想过。

　　他的视线扫过冯泠美好的侧脸，似是而非地笼统答道：“……啊，长头发，皮肤白，眼睛好看的吧。”

　　这种直男标准审美模板，四舍五入其实什么都没回答，但主持人一脸“我嗑到了我嗑到了”的兴奋表情，将目光转向另一旁微笑静坐的冯泠：“冯泠呢，距离上次采访过了这么久，理想型有什么变化吗？介不介意跟我们分享一下？”

　　“不介意分享，但是没有理想型，谢谢大家关心。”冯泠继续微笑，八风不动，如同一面冷酷的铜墙铁壁。

　　主持人：……

　　冯泠嘴角上扬的弧度直到通告结束都没有明显变化，温柔微笑全程令人如沐春风，尽管头铁的回答如寒冬一般残酷。这段对话后来被冯泠粉丝截图，做成了“冯氏微笑”表情包，用来表达：我不仅心里没有一丝波动，甚至有点想笑，并且笑了出来。还有路人忍不住感慨冯锤这个锤，它不仅锤黑料，还锤绯闻；不仅锤路人，还锤粉丝。冯锤所到之处，真是寸草不生。

　　出了镜头，连翘和狄飞宇站在一边等她，脸色青青白白，沙发上坐着的蔡晋倒是颇为悠哉。冯泠心下奇怪，张口欲问就被连翘一把拉住，一边说要赶通告，一边急着走人。连翘的神情不对，她看得清楚，便不疑有他，匆匆冲秦子然点点头算作告别：“就这样吧，下次再见。”

　　秦子然盯住她的背影，何尝听不出冯泠的弦外之音。蔡晋起身去和草莓TV的总监套了套瓷，方才漫不经心地转过脸冲他道：“晚上还有泓洲酒店新店剪彩，柿花面膜站台。还有梵克雅宝副线品牌Van的代言，你记得吧？”

　　见到身量高挑的少年只是简略地应答，垂着眸子心思不定，他短促地笑了几声，“行了，别的心思收收，你将来是要站上大舞台表演的明星，得成为千万女人心中的理想男友，被爆出恋爱还得了？等这一批CP热度炒完，赶紧把CP粉提纯，固成你的粉丝。等比赛的时候给你打投声势大一些，咱们还能省笔暗箱操作的钱。”

　　“知道了。”秦子然温驯地答道，将手揣进口袋里，里头藏了两颗一模一样的咖啡糖。

　　咖啡糖有苦有甜，少年人的话有真有假。
　　但一句真话藏在一百句假话里头，本来就不是为听者而说的。
　　……

　　“你怎么了？”连翘从刚刚开始就不对劲，冯泠一摸手包找不到纸巾，只摸出来一包消毒湿巾，还是久远的以前从薛济楚的酒店房间里顺的。

　　“别掏掏了，动作瞧得怪猥琐的。”连翘见不得冯泠那副乞丐翻包的样子，青白的脸色瞬间一黑，忍不住张口，“你拿纸巾干什么，老娘还能哭了不成？”

　　谁知道这一声落地，激得驾驶位上的狄飞宇跳起来，“那个蔡晋就是辣鸡！老板，他抢了咱们的珠宝代言还冲连翘姐吆五喝六的，说连翘姐拿鱼目当珍珠，捡个垃圾当宝贝，快三十岁了还不如回老家嫁人生孩子呜呜呜呜呜……能不能给我张纸巾，我有点看不清路了……”

　　冯泠：……
　　连翘：……
　　系统：【……】

　　“车前面有，找不到自己拿袖子擦擦。”连翘扶额，“我们一车三个人命都在你手上，你别乱来啊。”

　　系统：【还有个统。】
　　冯泠：？问你了吗，就给自己加戏。

　　“他真这么说？”冯泠眼睛微微眯起来，向连翘确认道。

　　见冯泠跟着脸色微变，连翘莫名其妙心里一跳，总觉得后背汗毛倒竖，有股毛骨悚然的错觉，连忙解释道：“也没有这么严重。其实是因为……我跟蔡晋有点私人恩怨。”

　　“他是我的前男友……”

　　“……之一吧。”

　　前男友就前男友，什么叫“前男友之一吧”？前者听起来是感情问题，后者听上去总像社会问题。见冯泠直白地问出来，连翘犹豫了一下，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道出两个字：“睡过。”

　　“他后来追我，但我俩观念实在不同，谈不来。就……分手了。”连翘对上冯泠瞪大的眼睛，难得尴尬地抿了抿唇，“再后来我出走华宇跟了你这个混子，也没告诉他。”

　　冯泠：……
　　系统：【哦豁，好大一个瓜。】

　　冯泠很难得跟系统统一战线，达成了一致的吐槽。无语凝噎了半天，她才缓缓冲连翘道：“你这是，馋人家的身子吧？”

　　“我喜欢过他的……可是真的合不来。他认为经纪人就是商人，艺人是商品，所以顺应市场打造市场喜欢的商品，算计怎么倒买倒卖赚钱就行。”连翘摇头，“我一开始当经纪人的时候，就是他带着我，算我半个师傅。我也是这么做的，先骗一大堆年轻小孩儿签到手上，然后丢着不管，谁能爬上来，就带谁。艺人红得快，我也很快爬到优秀经纪人的位置。可那些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儿，就废了。”

　　“我知道这没有错，可我真的不开心。”连翘手肘支撑着车窗，脸上难得露出迷茫的神情，“他说我太幼稚，太容易心软，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功。我在他面前总是自卑，自卑得像个小学生看研究生那样，觉得自己差劲，一见他就紧张，越紧张题目错得越多。尤其后来，他从总监那里拿到了你的合约，让我带你，说带好了一定能得到霍总裁和总监的青眼……”

　　“结果带了两年也没结果。他说我不适合这行，不如赶紧嫁给他当蔡夫人，他来养我。”连翘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终于讲出了心底的负担，“我就提了分手。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我也喜欢自己的职业，喜欢这种一起造梦造星的成就感。初入行的连翘，梦想当最好的金牌经纪人，捧出最闪耀的明星，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还是没变。”

　　连翘一愣，冯泠抢在她前面像有读心术似的率先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笑笑，又接着说道：“蔡晋是没错。”

　　“可这世上，难道只有一种正确？”

　　“咱们偏要试试自己的路，大不了一起撞他个头破血流。”冯泠冲驾驶座的小狄努嘴，“你万一不行，还有个狄飞宇给你继承衣钵，让她把‘连翘经纪人修炼手册’发扬光大。无崖子不行，不是还有个苏星河给他摆‘珍珑棋局’吗？”

　　“徒弟谨遵师父教诲。”狄飞宇终于学会阅读气氛，接茬一流，“定不负所托。”

　　“呸呸呸，什么撞不撞的，你不能撞啊。冯泠你给我敲木头，闭上你的乌鸦嘴。”连翘听不得这两人一唱一和，啐了一口，转过头去看窗外的车流。

　　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擦了擦眼角。

　　系统：【连翘姐姐好像哭了诶QAQ】
　　冯泠：你看错了。
　　系统：【我们系统不是用看的，都是检测能量波动的！】
　　冯泠：哦，那你检测错了。
　　系统：【你刚还说不止一种正确的，你就是双标！辱统！】
　　冯泠：诶，这下对了。
　　系统：【……玛德，he tui！he tui！he t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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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问题，没有正确答案，或者有很多答案正确。——沃·子集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