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树人》纪黍离

13、第 13 章

　　“您是要订做一套现在穿的西装吗？” “是的，专为餐厅的工作准备。”“哦，那我推荐薄呢面料。冬天在室内穿刚刚好，呢子本身也很有质感，，您是想先看外套还是先看衬衫呢？”“先看外套吧。是的，我也在考虑订一套薄呢。”茜茜咯咯地笑起来，“明智之选。中文叫，英雄所见略同。“袁凌也跟着笑起来，这位老板娘确实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店里有一长排各种花色的薄呢布料。袁凌一路看过去，撇开太鲜艳怪异的，也还是难以抉择。这时严树人也过来了。严鲁氏已经选好了一款灰色羊绒布料，正由姐弟俩陪着看画册挑衣服的样子。严树人闲得无聊，就过来看看朱安的进展。“挑得怎么样了？” “还没有决定呢。品种太多了。” 袁凌觉得自己选择恐惧症都要犯了。
　　严树人在一排衣料里走了一圈，回来时手上已经拿了一小块浅亚麻棕色的料子。细看料子上有深红细线和米白细线割出的中等大小的格子。“选这个吧，衬衣配浅米白底竖黑色细条纹的，再去买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这种浅亚麻棕色衬肤色，格子大小也合适，不会喧宾夺主模糊五官。竖条纹能拉长，显得人瘦高。”袁凌想象了一下，确实是干练又时尚的搭配，放在几十年后也是不过时的。没想到严树人还有这样高的审美情趣。也是，不然蔡元培不会请鱼讯讲授《美术略论》，也不会请他设计燕京大学的校徽了。
　　袁凌有粉丝滤镜，觉得鱼讯有再多的技能也是理所当然。茜茜就十分惊讶了。虽然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搭配，可是她就是靠卖衣服为生的，经验和直觉告诉她这套搭配说不定能刮起时尚旋风。“哦，朱小姐，您先生的构想实在是太美妙了。我再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搭配了。” 袁凌飞快地瞟了严树人一眼，正巧严树人也在看她，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袁凌觉得有些脸热，但还是纠正茜茜，“不，这不是我先生。”严树人动了动嘴，没有说话。茜茜耸耸肩，不置可否，“朱小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以三折的价格为您做这套衣服。但是我希望您能允许我借用这位先生的创意并承诺一年之内不会在其他店铺做成衣。”这算是购买专利权了。袁凌想了想，她当然也知道这种搭配会成为时尚。但是在那之前，她可能早就做了新衣服了，不存在撞衫的情况。而且她本来也没想过去别的地方做衣服，毕竟不是每家店都会给到六折。“迅哥儿，可以吗？”她征询严树人的意见，到底这是他想出来的。“依你们吧，我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茜茜有些喜形于色。
　　剩下就该给严树人挑衣料了。袁凌对男装其实并没有什么研究，但是人的审美总是在进步的。几十年后中规中矩的男装放到现在也足以引领潮流了。“迅哥儿，要不做一件藏蓝牛角扣大衣吧，配白毛衣和浅蓝帆布裤子。”可惜现在还没有马丁靴这种东西。“颜色搭配不错，但是牛角扣大衣是什么样子的？”“呃，，就是普通大衣，扣子做成半个牛角的形状。”“我没有见过这种衣服，但是听起来还不错。”“哈哈我在餐厅看见有人穿过。”这句当然是假的，袁凌有些懊恼自己嘴快了，忙随手捞起一块布料转移话题，“我觉得这种布料做大衣就不错。”那是一块藏蓝色的哔叽布。“哦，朱小姐，您和这位先生真是宝藏。还没有客人用这种布做过大衣呢。牛角扣应该也是新款式。朱小姐，我愿意给您今后所有的衣物都提供五折，请您务必经常光临。”袁凌有些尴尬地笑笑，哔叽布能不能用来做大衣她还真不清楚，只能委屈迅哥儿做实验品了。
　　挑好了服装款式，又量好了尺寸，就该付定金了。严鲁氏挑的灰色羊绒料子是八百文一尺，做两件套要废布些，裁了四尺。袁凌的薄呢料子是九百文一尺，也是四尺。衬衫的料子选了真丝，一两一尺，裁了一尺半。严树人的哔叽布八百文一尺，裁了四尺，帆布五百文一尺，裁了两尺，白毛衣料八百文一尺，裁了三尺。算下来只衣料就花了十五两，再加上每件衣服五百文的工费一共四两，茜茜按承诺给袁凌的衣服打了三折，其他衣物五折，全算下来得花八两，抵她半个月的工资。袁凌有些肉痛，头一次觉得个子小也有好处，至少能省些布料。严树人付了衣料钱，拿了回执交给严鲁氏过目。
　　严鲁氏看到袁凌的衣料单价最高，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不知为何她的衣服打了三折。严鲁氏想跟严树人说说能不能给他们的衣服也打三折，又觉得为几两银斤斤计较失了体面。沉着脸把回执还给严树人了。
　　那边茜茜还在交代袁凌来拿衣服的时间，“朱小姐，你的西装一周之后来拿，另外两套衣服要等半个月。”“好的，谢谢。” 袁凌抬脚要走，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您们店里卖男士围巾吗？” “哦，朱小姐，卖的”，茜茜有些促狭地看了袁凌一眼，“我可以送你一条。你的先生确实魅力十足，尤其是在服装方面。” “得了茜茜” 袁凌被她调侃地有些不自在，“说了他不是我的先生。” “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不过你应该相信我的眼光，”说着她挑了一条灰色羊绒的围巾递给袁凌，也不知是挑围巾的眼光还是看事情的眼光，“要包起来吗？” “不用。谢谢您。再见。”袁凌拿了围巾就向外走，严树人他们已经快要走出店门了。
　　几个人刚走到街上，就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冻得一个激灵。袁凌把手里的围巾递给严树人，“老板娘送了一条围巾。本来想给母亲的，可是没有女士围巾了。”严树人从善如流地接了围巾围上。灰色毛茸茸的围巾遮了他小半张脸。略显瘦削的下颌藏在围巾里，严树人看起来小了几岁，像是又暖又软的大男孩了。况且灰色和石青色很衬，严树人穿着长衫，又仙又有些烟火气，袁凌觉得眼睛都快转不动了。严树人被她看得耳朵都红了，不知为何心里又有点甜，扭头咳了一下提醒她注意影响。袁凌这才如梦方醒地把目光撕下来。余光看到枝子脖子上的大红围巾，袁凌本来没想那么多，可是严树人在服装店里的表现让她觉得这人可能是嫌大红配石青土气。袁凌看着严树人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有些累了。今天买衣服花了一大笔，严鲁氏舍不得在外面吃，就勉为其难让严树人拦几辆人力车，好快点回去做晚饭。
　　之前一个月都是严鲁氏一个人在家，她就亲自做饭。早上一般就是白粥咸菜配几样点心，中午袁凌和严树人都不在家吃，晚上一般是米饭配几个炒菜。袁凌今天难得有空，又想着教梅子做饭，就准备亲自下厨。她计划做半只黄焖鸡、半只清炖鸡、一个清炒白菜、一个凉拌萝卜丝、一个肉羹，和一个白菜鸡蛋汤。没有办法，其实她更想做酱油鸡翅和茄盒子之类的。但是现在既没有纯鸡翅卖，北京冬天也没有茄子。
　　先把鸡肉洗好切成块用葱姜蒜并盐、辣椒粉、花椒粉、醋和酱油腌上，可以加一点严鲁氏带来的花雕。袁凌在清炖鸡里面加了几个土豆，黄焖鸡在最后用花雕收汁。把萝卜切成细丝焯一下水，加一点糖、盐和醋腌几分钟。袁凌想做酸辣口的萝卜丝，拌的时候就又加了一些醋和辣椒。拌好后放到室外冻一会儿，萝卜更凉更爽口。肉羹没有什么新鲜的，把肉简单地腌一下剁成肉糜就可以了。肉要有一点肥的，精瘦肉做出来太柴。肉糜准备好后加一点油，加一个鸡蛋，可以的话最好再加一个番茄，上锅蒸。白菜鸡蛋汤的窍门是先下鸡蛋，在蛋液还没有完全凝固的时候就冲水，这样做出来的整锅汤都会是有些稠的米黄色，更加香浓。清炒白菜锅要干净，火要大，这样炒出来的白菜颜色青葱，爽脆鲜甜。
　　梅子似乎在做饭上很有天赋。她给袁凌打下手打得恰到好处。做饭有的时候确实是比较玄学的一件事。有的人随便做做就很好吃，有的人专门去学也只做得出标准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