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他反攻了渣攻》一树的花

36、36

　　黎辞故回家次日就接到了中介的电话，说是看房子的人要过来。

　　他随意收拾了一下就开始等他们来。

　　他的房子地段很不错，前来看房子的是一位带着女儿的父亲。

　　男人手里牵着个小女孩，小女孩兴高采烈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手指指着向阳的一间卧室，大声道：“我要这间！”

　　她爸爸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微胖，戴着一副眼镜，他对女儿笑着点头，然后环视了下周围的装修，对黎辞故说道：“您这些家具是都不要了对吧？”

　　家具都是这几年里慢慢添置的，有许多都是为了满足樊野棠的喜好而专门买的，他决定搬家之后就放弃了这些家具，所以点了下头，说：“是，你们留着用吧。”

　　男人有些兴奋，几步走到桌椅旁伸手来回抚摸，笑道：“都是好木头啊。”

　　黎辞故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原本他还以为真到了卖房子这天会有不舍，可真到了这天，好的坏的记忆堆在一起，压的他心头最后那点舍不得也散了。

　　中年男人搓了搓手，向他伸手道：“鄙姓冯，冯建业。”

　　“冯叔，”黎辞故与他回握，“叫我小黎就好。”

　　“黎先生，黎先生，哈哈。”冯建业跟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又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要不，您留我个电话方式，我们绕开他联系？”

　　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冯建业的目光在中介身上隐晦的扫了一眼，意思是想避开中介费。

　　中介来来回回帮他不少忙，黎辞故装作没听懂，淡道：“没事，这样联系也方便。”

　　冯建业见他不搭话也不生气，又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房子我们是满意的，主要是我手里没有话语权，主要还是看孩子她妈怎么说，她妈在别人家做保姆，一会就来了，您要不着急再稍等等？”

　　黎辞故点了下头，答应了。

　　冯建业的女儿跟他不太像，长了双吊梢眼，看着不怎么讨喜。

　　小姑娘像是已经把这间房当成了自己家，毫不顾忌地推开了卧室的衣柜，手也伸进去在衣服上面摸来摸去。

　　黎辞故皱了下眉，走上前牵住了小女孩的手，想将她带出来。

　　但小女孩不同意，非拽着衣服不撒手，嚷嚷着要把衣柜清空放自己的衣服。

　　她手里拽着的是樊野棠的衣服。

　　黎辞故屈指揉了下眉心，有些烦躁。

　　冯建业本来一句话没说，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撒泼，但一看黎辞故脸上的笑容没了，多少还是有点顾忌的拉过了自己的女儿，“乖乖，别闹，不然等你妈来了要生气的。”

　　“你妈”两个字还是颇有威慑力的，小姑娘蔫蔫地松了手，坐在了沙发上。

　　不多时，冯建业口中做保姆的女主人到了。

　　她敲门的节奏感很特殊，小姑娘欢呼一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跑下来开门。

　　敲门声唤醒了黎辞故脑海深处的记忆，他身子一僵，缓缓转头看向门口。

　　来人有点痩，头发盘的一丝不苟，圆脸盘，笑眼，皮肤微黄，身上穿着件样式朴素的外衫，尽管这么多年没见，可她的脸没怎么变，黎辞故只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是你？”

　　原本笑着抱起女儿的妇女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抬起了头，她一时没认出长大的黎辞故，可他的样貌到底出色，女人很快就想了起来，脸色猛然变白。

　　过往的记忆迅速翻涌上头，她望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瞬间就慌了。

　　“走，快走！”她一手拉住自己的女儿，另一只手往前伸，想要将一脸状况外的丈夫拉过来。可她和冯建业之间的距离隔着老远，又怎会是她能够到的。

　　冯建业挠了挠头，“怎么了这是？秀梅啊，你来，这房子可好了，我跟你说啊，黎先生说这些家具全都……”

　　“冯建业！”李秀梅声音颤抖着尖叫了一声，她盯着黎辞故的目光像是看着什么怪物，像是他才是那个令她惊恐的存在一样。

　　巨大的荒谬感让黎辞故感到一阵头晕，他后退了一步，在沙发上虚扶了一把，短暂的失声了。

　　李秀梅的异样终于让冯建业觉察出不对，他几步走到李秀梅身后，手里搀扶着她因为惊惧而站不直的身体，眼神里多了几抹惊疑和打量。

　　那一家三口一直盯着他，中介处在两拨人之间，左右望着，迟疑道：“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李秀梅声音尖利到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强笑着将女儿推到冯建业怀里，连声道：“走，你们先走，回去再说。”

　　黎辞故扶着沙发，他深吸一口气，没有拆穿李秀梅的谎话。

　　冯建业有心想问，但畏惧李秀梅以往的强势，只讷讷问道：“那房子还买不买啊？”

　　李秀梅没搭理他，将女儿塞到他怀里之后就连拖带拽地拉着他们走了，连电梯都没等，顺着楼道就往下走。

　　依稀还听见他们的女儿在哭闹：“我要坐电梯，我要坐电梯！”

　　不知是谁在小姑娘背后拍了一巴掌，一声闷响之后就只剩下小女孩尖利的哭嚎。

　　中介愣愣的盯着眼前这一幕，一时也哑巴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向黎辞故：“这是？有过旧恩怨？”

　　黎辞故面色很难看，但他没对中介表露，只点了下头算作默认。

　　中介一拍巴掌，一脸了然，“嗐，这城市就是看着大，结果兜兜转转都是熟人，看房子的有好几拨，下次您有空我再跟您约时间。这家人……唉……”

　　想来他也清楚这家人想避开他跟户主联系，跳过中介费的事，一提起来脸上也有不屑。

　　本以为今天能成交，结果耗时半天是场闹剧，不过好在还有二百跑腿费，中介也没再多说，大致聊了几句之后就走了。

　　等她们都走了之后黎辞故才挪动脚步坐回了沙发上，缓了几口气之后他拿起消毒喷雾开始仔仔细细的消毒。

　　一想到那家人在他这里停留许久，他就觉得连空气都令人难以忍受起来。

　　李秀梅的到来翻出了他强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那些隐晦的视线，借口帮他穿衣服游走在他身上的妇人的手，像是针扎一样刺痛了他的记忆。

　　内心的燥郁翻涌而上，黎辞故双手颤抖着点开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吸烟的中途他翻箱倒柜的翻出医生开出的几瓶药，也不管有没有水，倒出几粒后就咽了进去。

　　不知道是尼古丁还是药起了效，数分钟之后他总算感觉精神平复了不少。

　　李秀梅……

　　他小时候家里的保姆。

　　…………

　　他不是一开始就抗拒跟别人的肢体接触的。

　　导致他难以忍受跟人接触的源头，就是之前那个看上去和气又瘦弱的女人。

　　他当时刚好十岁，黎奉新年纪也还小，他父母又常年不在家，所以家里请了保姆来照顾。

　　这个女人一开始很是规矩，洗菜做饭打扫卫生也很有一套，很快就获取了黎父他们的信任。可后来等她熟悉了黎家的环境，摸清了他们的日常作息之后，李秀梅就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黎辞故年纪虽然小，但是很小就学会了自理，从不需要别人帮忙，找来保姆也多是为了照顾黎奉新。

　　但是李秀梅不仅不去照顾黎奉新，还经常围着黎辞故打转。

　　一开始的她还算规矩，最多也就是在没人的地方轻轻抱一抱黎辞故，或者摸一摸他的脸，一切接触都在正常接触的范畴中。

　　可到了后来，她开始在黎辞故洗澡的时候冲进卫生间，前几次还说自己不知道有人进错了，到了后来她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拿着浴巾说要帮黎辞故洗澡。

　　他的拒绝在李秀梅眼中毫无分量，她就像听不懂拒绝一样自顾自的在手上挤满了沐浴露，伸手就要往他身上抹。

　　黎辞故当时年幼，对她的行为并没有产生更深层次的想法，他只是本能的抗拒跟不熟悉的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

　　他裹着浴袍带着满身的水冲出了浴室，却迎头撞到了临时回家的黎母。

　　但李秀梅只是慌乱了一瞬，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闭嘴拖地。

　　黎母更是什么都没在意，与自己略显惊慌的儿子擦身而过，一个字都没问。

　　从此之后李秀梅更加猖狂，只要家里没人就试图将黎辞故抱在腿上，或者强行为他穿衣洗澡。

　　家里养女儿的也许还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等女孩儿到了一定年纪就教她一些生理知识或者告诫她什么地方不该被人触碰。

　　但黎家都是儿子，黎父黎母不仅没有担心过儿子也有遭到猥亵的可能，更是在黎辞故试图告诉父母自己很不喜欢这个保姆的时候，不耐烦地斥责他多事。

　　黎母握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让他不要太过挑剔，让他多替父母想想，告诫他不要再这样的小事上让父母烦心，却唯独忘了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真的遭遇了什么事情。

　　而像这样隐藏在她外表下龌龊的行为，直到她被辞退的那一天，都没有被黎家的人发现。

　　而随着他逐渐长大，这件事带给他的膈应也让他越来越抵触跟人的肢体接触。

　　黎辞故闭眸强压下心里的情绪，消毒水特殊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缓了好久他才起身打开了窗户通风。

　　房子就算卖，也绝不会卖给李秀梅一家。

　　他一想到自己住了多年的房子会住进李秀梅一家，浑身就难受到像是爬满了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