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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聚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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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的眼睛虽然看东西不再只是一个轮廓,但还是模糊的。重新配置的眼镜根本起不到作用,但是手冢还是喜欢带着眼镜。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眼神是冰冷的,无论别人说着怎样的善良。
手冢的眼睛虽然在慢慢恢复,但身体还是虚弱。因为目前的战争局势和自己所分析的一样——德军溃败,伤亡惨重。
虽然迹部封锁着消息,但是手冢还是得知了所发生的一切。
“在准备逃亡吗?已经战败了吗?”
手冢问着迹部,但是迹部忙的慌乱,没有听见。
两天来,迹部都在收拾东西。手冢确认是在做着离开前的准备。
手冢:“我不想逃,我会接受战后的审判,承担我应该承受的责任和罪行。”
“你有什么罪行!说什么胡话!”
迹部还是没有停下忙乱的身影。
“那你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好吗?如果是送我一个人离开,我是不会走的!”
“当然是我们两个人,是全家搬家到英国。斯洛爷爷,还有亚久津……”
迹部握着手冢的手:“不然会把这里像拆了一样似的收拾东西吗?”
手冢暂时忍受着迹部的谎言:你怎么会离开呢!
“明天坐车到瑞士边境,然后做飞机到英国。”
入夜,迹部搂着手冢说着明天的行程。
“抱我……”
迹部突然要求着手冢。
“不!我不要这样的诀别……”
手冢还是揭穿了迹部的谎言。
“啊……哈哈!怎么是诀别呢?你不是说要抱我的吗?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呢,要珍惜!”
迹部掩饰着,却越来越像诀别。
“你要是让我一个人离开的话,就干脆杀了我吧。”
手冢突然从枕头下掏出一把水果刀。
迹部急忙抢过来:“你要吓死我吗?你是不是想折磨死我!”
“不要骗我了,你是不会和我一起走的……你还要一个人死去,让我寻找你一千年、思念你一千年吗……”
不能抑制的泪水从手冢淡蓝色的眼中流淌出来,面颊上两线银泉祈求着不要分别。
迹部拥手冢入怀,不知道手冢为什么说着千年的事情,但是那漫长的时间线真的让迹部害怕了。
“我怎么会让你受着千年孤寂的折磨呢?我也不会寻找你、思念你一千年的。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我们一起离开,是真的……”
迹部吻着手冢,越来越感觉到不能失去手冢,同时也清醒的知道自己没有勇气接受手冢受到伤害或者死去。
手冢有些意外,迹部真的和自己坐车到了边境——出了德国,到达瑞士。
斯洛爷爷、亚久津都在车上,手冢竟然幸福的要哭泣。
“我去抵换证件,你们先上飞机。”
迹部将手冢交给亚久津。
手冢本是不肯,但是亚久津握紧了自己的肩膀,这样的安全感让手冢放松了警惕。
进入机舱,手冢模糊的看到一个衣着臃肿的男人。
“好久不见。”
这声音……雨衣男!
手冢:“你,你怎么……”
伊武深司:“我送你去英国,你要在英国等着迹部。”
机舱的门被关上,亚久津捆绑式的搂着手冢,自己挡在机舱门前。
手冢不能接受,迹部站在飞机外面,而不是坐在自己的身边!
“迹部……迹部!迹部!”
手冢挣扎着亚久津的压制,砸着舱门的玻璃叫喊着迹部的名字,忘记了泪流只是嘶吼着。
螺旋桨盘转,直升机离开地面。迹部的专注的目光和内疚的笑容消失在扬起的尘土中。迹部的身后,是手冢更加无法面对的身影——不二!看不清他的表情、猜测不到他在想些什么。刻板的站在一边,是否在看自己呢?手冢终于因为神经的崩溃而昏倒。
斯洛站在迹部的身后,看着直升飞机的远去,看着迹部孤单而倔强的背影。
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明明可以一起离开,为什么要这样分别。原来,一个人的存在组织了这一切。不二,是故意的。他也要迹部知道失去的滋味!
斯洛哀叹着,只希望迹部少爷要做的事情成功,只恳求着神明可以让迹部和手冢少爷重逢。
“哼,其实我很自私。”
迹部也许在和不二讲话,还在看着飞机消失的方向。
“我更希望看到你痛哭流涕。”
不二微笑着,听不出得意的语气,因为满腔的愤怒。
“我不需要历史记住我,我只希望手冢永远记住我……他的身体、心甚至是灵魂都要记住我……我只希望他来证明我的存在。谢谢您,成全我这个自私的愿望!”
迹部毅然决然的转身,准备迎接一个决绝的结果。
迹部与不二擦肩而过,太阳一样的男人也没有温暖不二的严酷。
不二看着飞机离开的方向,笑的灿烂。他不需要谁的铭记、谁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他只要拥有,哪怕是没有灵魂的一句身体:触摸着你,我才能确定我是活着的……
“你!”
迹部目瞪口呆,要不是因为多年的相处,他也没有办法认出此刻出现在家中的忍足。
深蓝色的头发染成了黑色,剪成利落的短发;表情也不再是扑克牌的严肃,而是大转变。
迹部:“你要做什么?”
一身副官装扮的忍足很有礼貌的说:“报告将军,我正式作为施陶芬贝格上校的副官,协助上校完成任务。”
迹部沉默着。
忍足恢复了常态:“告个别,等到胜利的时候,我和乾会一起接手冢回来,大家一起庆祝。”
迹部没有道别,一个字都没有说,也没有送忍足离开。
成功,必须成功。没有人可以接受如此付出却失败的结果。
施陶芬贝格上校以他的能力和迹部的铺垫成功的进入元首身边的环境。
不二对于这位上尉的出现不是没有怀疑,但是他要一网打尽。而且,元首出奇的对这位上尉存有好感。
不二很冷静,他也在等待。
迹部遣散了老家所有的仆人,出售了地产。只有老管家斯洛固执的不肯离开。
迹部重新做回骄傲的将军和帝国商人的角色游走于德军高层领导中间,周旋着、准备着、等待着。
醉生梦死的日子,是自己现在必须要面对的,也是自己逃避思念的方式。但是,怎样痛饮都能不醉,越是想要忘记反而记得更加真切。因为手冢,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失去了他呼吸的声音,自己的心跳也减慢了速度。
这一天也是一样,酒会上喝的半死,回到没有手冢的家里就清醒了。
这种短暂离别的孤独都是无法忍受的,更何况是千年呢?
迹部展开手冢亲手交给自己的那副画卷,那是手冢第一次与自己碰触的证物。
画中之人的神伤,作画之人的无奈。迹部似乎可以明白手冢所说的千年思念,以及真田所言的永别。
“就像你一样吧?千年的思念……”
迹部对着画中之人自语,嘲笑着自己的脆弱。
“就不应该帮你。”
大厅的灯被打开,伊武深司安静的出现。
迹部:“你怎么才回来……他,还习惯吗,英国的生活?”
伊武深司:“您还有心情喝酒?我半个月都没有好好的睡过。这是失误,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真实笨蛋……”
伊武深司又开始碎碎念,满口责怪自己。
“诶!你在说什么?他是不是出事了!”
迹部扑向伊武深司,拼命的摇晃着他单薄的身体。
“割腕、撞墙、咬舌都被他的朋友制止了。最后是绝食,所以我们输了。”
伊武深司躲开迹部剧烈的摇晃:“所以,把他还给你。”
伊武深司让开了客厅的门,亚久津背着手冢走近迹部。
手冢仅有的意识分辨着这个地方——宽畅的大厅,堆叠着散落有序又充实的装饰物。不远处的那人是谁呢?还能是谁!太阳一般的耀眼,太阳一样的温暖。那是自己思念着的、渴求着的人!
挣扎着要下来,亚久津放下了手冢,看着他虚弱的身体摇晃着走向迹部。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亚久津满眼杀气的看着迹部,如果可以宁愿将他们两个人统统杀死!
一滴眼泪流过迹部的泪痣,敞开怀抱紧紧的贴着手冢瘦弱的身体:真想死掉算了,为什么无法离开你!
“对不起……”
迹部竟然孩子般的大哭起来。
手冢推开迹部,用尽力气扇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
太多的怨恨、太多的等待,还想要打他、骂他,但是已经没有了意识。昏迷中,确认着自己身在迹部的怀中,他的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是那般的温暖。手冢沉沉的睡着、安稳的睡着。
不要接受宿命,即使得到悲惨的结果,死也要死在一起。和你相遇,就是为了能够携手一起迎接死亡所带来的永恒。共享着同一个生命,就要一起迎接快乐或是苦难。幸福,不是用思念来衡量的,是真实的、可以触摸的。就像这样,拥抱彼此的身体、听着彼此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