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纪事》啊哈哈哈h

9、第 8 章

　　虽说是守着年兽，只是祝余一向懒散惯了，不出门了便到处打瞌睡，左右他也不会冷，有时候在院子里放把躺椅他也能睡上一个下午，有时候突然下起雪来，落得他满身也照常睡，小老头多次怒骂，祝余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屡教不改。

　　小老头抓了几包祛寒的药材打算煎上一些给不周和陈钟驱驱寒气，一到院里，就看到雪人一般的祝余，恶狠狠的瞪上他两眼，感叹一番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懂得保养了，这将来都要都是要找回来的。

　　不周只觉得祝余在医馆里睡着的时候与平时并无不同，可一旦醒来，张嘴便是唤他，要说修为高深的好处呢，那声音有时候明明蚊子大点，偏偏融了丝修为进去，哪怕隔着好几道墙，还是能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

　　最要命的是，祝余一单叫他，向来不会只唤一声，但凡没见着他，总要一声又一声的唤，他的语调声音皆淡淡的，真的是仿若催命一般。

　　被叫的多了，不周未免生出些莫名的想法。一日清晨，不周早早醒来，洗脸的时候，他看着水中倒映的脸，见了他的人无一不夸他一句这小娃娃长得真漂亮，不周，不周，他到底是哪里长得不够周正，要叫这样一个名字。恰好一阵风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水面顿时泛起涟漪，倒影立刻歪鼻斜眼了。

　　不周：“......”

　　腊月二十八，小老头领着陈钟和不周出门，回来时恰逢祝余醒着，坐在柜台后面呆楞楞的冲着门发呆，三人拖拖拉拉抱了一堆的东西，但凡是个长些眼力的人，都该知道过来搭把手，只可惜祝余那脑回路反射弧皆比常人长上许多的东西显然是没这想法的，他瞪着一双琉璃色的眼珠面无表情的看着三人气喘吁吁的进来，坐得稳稳当当。

　　从前过年，医馆里只有两个人，未免冷清，如今多了祝余和不周，多少也算是热闹了些，许是很多年没过过这般热闹的一个年了，小老头连带着看祝余都顺眼了许多。

　　他大度的没跟祝余这没眼力的家伙一般见识，风风火火的将买来的红纸铺好，准备写些春联，福字什么的。

　　小老头觉得既然大家在一起过年，就都该参与参与，于是不但叫了不周和陈钟，连一向看不顺眼的祝余都被点了名。

　　小老头一双手老树皮一般抽抽巴巴，常年摆弄药材使指腹处多多少少残留了些洗不净的颜色，只是那双皱巴巴的手却能笔走龙蛇，不周和陈钟也算是公正端庄，唯有祝余，他生的一副白皙清俊的模样，连着那一双手都白皙清俊得很，骨节分明，手指纤长却丝毫不显女气，握着笔杆站在桌前瞧着人模狗样的。

　　在小老头眼里，祝余成日里唯一的正事便是挥霍，瞧着当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着实是个四体不勤的败家子，不过，哪怕是败家子，这一副模样气度大概也是个腹中有墨水的败家子，直到祝余施施然大笔一挥。那两笔字当真是丑的单纯直接，坦坦荡荡。

　　小老头：“......”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东西，他刚才那恍惚间的错觉八成是被满屋子的药味熏昏了头。

　　最终，还是小老头的字做了主力，陈钟和不周也被小老头挑了些好的贴了几张，唯有祝余的几幅，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小老头领着陈钟在医馆门前贴春联，祝余溜溜达达的过去看，陈钟手里不仅有春联，还有几幅画，上面画着个膀大腰圆奇丑无比还没脖子的人，祝余很是嘴贱的问了一句：“这是？”

　　陈钟顺着他的眼神一看：“这个是门神，贴在门上能驱邪卫宅的。”

　　门神是什么神，祝余活了十三万年也没听说过有用这么没品位的名字的神，于是很是好奇的又问：“门神是什么神？”

　　陈钟耐心解释道：“这上面画的是战神，因为贴在门上，又叫门神。”

　　祝余一时间唤若雷击，那双琉璃色眼珠里的淡然倏地碎了一地，他就长那副样子吗？他有些目瞪口呆的盯着画上那扭曲的胖子，陈钟只当他是好奇，好心的递给了他一张，他这一动，画上那胖子铜铃一样的眼睛也恰好看着祝余。

　　祝余一抬头，指着门上贴着的那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打脏兮兮的和陈钟手里画像神似的同样丑陋的胖子：“这也是？”

　　“是啊。”

　　正好小老头扒着那退了色的画像往下撕，“唰”的一下，那胖子被拦腰斩断，徒留粗如水桶的腰，下面是短胖的腿。

　　祝余觉得在这里多待一刻都要折寿，从前他从未在意过战神的虚名，故而也未曾注意到过这些，此刻他真真实实的有了一个念头：做个瞎子真好。

　　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接下来的一整天里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晚上领了不周回屋，并不大的一间房里被祝余买来的鸡零狗碎堆得满满当当，从前念得书好容易磕磕绊绊的念完了，他找了半天才翻出了一本新的，很是嫌弃的抖抖上面的灰。

　　祝余拎了书过来，倏地他脚步一顿，床头，床顶到处贴满了他今日那些不知道去了那里的大作，不周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看他，粲然的笑了，昏黄的烛火之下显得他弯弯的眉眼又温柔又宁静，祝余漂泊了十万余年，有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这一间并不华丽的小屋子就是他的归处的错觉。

　　除夕将至，祝余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兢兢业业的等了一日也未等到传说中的年兽，只等来了一盘饺子皮。

　　许是祝余的一副模样太具迷惑性，小老头总是不死心的做什么都不忘叫他参与一下，拼尽全力的想要挖掘他身上的闪光点，连包饺子这样的琐碎事都要叫上他来试一试。

　　小老头是个很传统的人，他坚信着过年若是生气接下来一年都会不顺，无论祝余包成什么样子，他竟然真的眉头都没皱一下。祝余甚至都觉得他许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了体，直到小老头操着一脸扭曲的慈祥将一盘饺子皮放到他面前。

　　祝余：“......”

　　最终，不周循着时机趁着小老头不注意偷偷的将自己盘子里的饺子扔到祝余的一堆饺子皮里，一顿年夜饭吃的颇为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