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纪事》啊哈哈哈h

26、第 25 章

　　二月十五，人族人族倾巢而出，以不周山为首的修仙门派于列阵应战。

　　姬荼立于山巅安静的看着，她从人族的脸上读出了一种沉重的悲烈，同她一般的视死如归。

　　耳边震天的杀声混着猎猎的风声，妖族鬼族魔族势如破竹，人族节节败退。

　　太阳出奇的明媚，刺目的阳光大片大片洒在拼杀的众人身上，洒在遍地的鲜血和尸体上。

　　姬荼被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恍惚之间看见人族后方八位强者以血画阵，缓缓构成一个诡异的巨大血阵，倏得，人族中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在转瞬间老去，一道道血芒汇聚到血阵，血阵颜色缓缓加深，像是地狱的恶鬼一般向外扩张。

　　姬荼飞身而下，眼角余光扫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从西面远山飞驰而来，眯着眼睛看了看，隐约看到右侧袖管在风的作用下诡异的向后飘起，她脚步一顿，不免有些唏嘘，女娲选中的人，十数万年宛若谪仙一般风轻云淡未逢敌手，就连失了心脏之后也被魔尊仔仔细细的养着，未有过一次狼狈之态，竟然以这样肮脏的方式毁在那么个夺权小人手上。

　　眨眼便已至阵前，姬荼并未理会飞驰而来的祝余，毕生修为尽数而出，未有一丝保留。

　　敬臣染了满脸的鲜血，眼神却在姬荼飞身而下之际便死死的黏在她身上，见此一幕，大脑一片空白，恍惚之际一把弯刃划破了他的脸颊。

　　到底是妖族最强大的族长，姬荼一人之力竟生生止住了大阵扩大的趋势，隐约竟有缩小之势。

　　以无数生人性命为祭，祭万古邪灵，灭诸天神佛。在无数血红色的光影飞蛾扑火一般化作血阵的燃料之际，姬荼仿若发了疯，祝余已经到了，在无数人族充满希冀的眼神之下，立在了血阵中央。

　　他淡淡的看了姬荼一眼，一如往昔一般波澜不惊，姬荼却觉得这双眼变了，看的平白让人觉得悲伤。

　　祝余缓缓闭上眼睛，飞扬的发丝从根部寸寸成雪，皱纹缓缓爬满他的脸，被神灵温养十万载的生灵愿以一身血肉祭为阵眼，消散于天地。

　　一瞬间姬荼一身的力气好像散了个尽：“你已经不欠女娲什么了。”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祝余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一如当年一般淡漠，纤瘦的脊梁挺得笔直。

　　姬荼不懂，她生而为妖，为妖族牺牲天经地义，那他呢，明明可以独善其身，又何必如此。

　　不周前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他的祝余，他拼了命想要多求一些日子就为了多看看他，如今就这么困在腥红的血阵之间，满头白发胜雪，仿佛下一瞬就要随风而去。

　　不周看着那张刻满了皱纹的脸，大脑炸开一般剧痛，祝余活了十三万年，不周就在他身后远远的跟了十三万年，他见过曾经飞扬肆意的祝余，也见过之后沉默淡然的他，无论如何，那一张脸都是一如既往的眉目如画精致俊秀，他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只要他站在那里，他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见不得这样苍老的他。

　　祝余的眼前逐渐模糊，他好像看见不周了，难道人死之前都会出现幻觉吗？说起来，他欠了不周这一次今生怕是还不了了，来世，他这样连魂魄都没有的东西怕是没有来世的，正想着，眼前只剩一片血红色的光影，刺得他眼睛生疼，忽地好像有水滴在他的脸上，是下雨了吗？许久，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是血，好巧不巧的糊住他的眼睛。他有些嫌弃，真是临死也不能死的干净点。

　　祝余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此生十三万载，无愧于女娲，至于不周，怕是没机会还了。许久，他茫然的睁开眼，他是还没死吗？眼眶上是干涸的血迹，他颇有些嫌弃的拿袖子一抹。

　　周围一片万籁俱静，瞳孔缓缓地聚焦，所有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当场，他有些茫然，身旁人的脸皆是年轻模样，好似刚才的一切皆没有发生过。

　　祝余看到姬荼倒在身前不远处，他走过去探查了她的鼻息，刚刚伸出手一下子僵在原处，是人族的气息，怎么会是人族？恍惚间，他发现，这一处竟只有人族的气息。

　　地上的人缓缓苏醒，所有人皆是茫然，唯有姬荼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倏地，祝余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不周呢？真的只是幻觉吗？骤然间一阵莫名的恐惧弥漫在他胸口，他有些疯狂的在遍地懵懵懂懂的人族中寻找着，却始终没有发现不周的身影。

　　最终，姬荼拉住了他，将一支赤红色的花放在他的掌心，花瓣在他的掌心微微摇曳，继而缓缓升到天上不见了，祝余的目光却许久未曾收回。

　　“节哀。”姬荼声音低沉。

　　“他不会死的。”祝余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姬荼却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坚定。

　　祝余这样的人，对于认定了的事大概至死也不会回头，就像他明明可以孑然一身不做理会，却仍然在今天来到了这里，姬荼觉得，大概他此后的生命要在追寻中走过了。

　　姬荼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宽慰他。身旁一片欢呼，人族庆幸于大难不死，妖鬼魔族庆幸于化为人族。

　　祝余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一片欢呼雀跃，不知怎得虽然他面庞恢复了年轻一头青丝却依旧雪白，姬荼看着他，满身的血污狼狈无比，消瘦地脊梁挺得笔直。

　　姬荼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以后大概是不会再见了，至于魔尊，心思深沉至此也许会未自己留下一条活路的吧，不过，他是死是活又与她何干。

　　一个身影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姬荼停下脚步：“我已经不是妖族族长了，你以后也不必跟着我了。”

　　敬臣却依旧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争斗了数十万年的妖鬼魔族最终在一日之间皆化为人，自此随着天地之间最后一个神陨灭，世间只剩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