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垣记》喜鹊报灯花

173、婴灵的新宿体

　　广袤天宇下，晴空万里。

　　从北地一路往南，脚下草木之地愈发葱茏。一片苍翠中，有常人看不见的白影与黑影拖着一条锁链，于天际山间狂奔逃窜。锁链尽头捆缚一晶蓝鸟儿，正是那小婴儿的魂魄，已经聒噪了一路。

　　“怎么还在追哪？现在修士的胆子越来越肥了，鬼差要带走的魂魄也敢追？”

　　白影刚说完，“唰唰”地躲掉几张符箓的攻击。小婴儿便“切”了一声：“亏你还南来北往的，人家早把天道琢磨得明明白白，杀人放火什么没干过，这都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天哪！”白影瞪大了眼睛，见到黑影鄙夷的眼神，复又骂：“那真是太不像话了，得跟孟老反应一下，让她跟上界的人说说去。”

　　小婴儿再次嗤笑：“没用的。之前墨夕到东海去，几个仙岛和北辰山那边都一堆麻烦事，管不着这里，更不要说天上了。”

　　“麻烦事，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们重灵啊。”

　　黑影嘟囔一句，心悸地瞄了一眼后头。离地府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眼看着要被追上，他只好心生一计，往下头山林里跑。“老白，你把它抱怀里遮一遮，这山头有个地方可以藏身的你还记得不？我一身黑比较明显，牵着锁链往前引开他们，你看情况差不多了就先带它回去……”

　　虽非妙计，却也管用。追逐的修士中有感知敏锐的，但当发现追丢了蓝鸟的时候，小婴儿早离他们百里之外了。

　　它率先飞在前头，四下里张望着。白影收拾着铛啷啷响的锁链跟在后头，终于放下心来：“咦，你对回去的路很熟嘛！看来墨夕真的带你走了很多地方，也算圆了你的梦。”

　　小婴儿本来想叙述一下自己的经历，闻此却只沉下心来，“嗯”了一声。

　　“别‘嗯’呀，跟我说说呗，地府都传她的名呢。”白无常先是笑嘻嘻的，接着又“唉”一声。小婴儿很不耐烦：“传她的名关我屁事，你自己问她不就得了。”

　　“哦差点忘了跟你说，她比较特殊，孟老现在都不能见她。你算是她熟人，要不下次报你的名儿？说不定能让大家伙都一睹本尊。”白无常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眼见小婴儿又飞远了，匆匆追上去：“你跑那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啊？地府到归墟还有一段路呢，你再跟我说说你的……”

　　放箭一样的质疑目光射过来：“归墟？”

　　笑容僵在脸上。白无常一串“不不不不，是地府是地府”，小婴儿冷笑一声：“好好好，是婆婆的决定是吧？我本还真想着入轮回呢，现在一切免谈！”

　　说罢“噌”地窜出去，白无常视线中只剩了一个黑点。他“哎呀”一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赶忙提着锁链跟去。

　　小婴儿也没跑多远。白无常赶到的时候，它正于峡谷间高低盘旋。脚下有明显的打斗声音，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修士围着一头两人高的三足兽展开攻击。看穿着打扮如草莽，看施法则是五花八门，没个体系。不远处另一拨修士则手拉法宝，准备收网。

　　白无常眨眨眼，见小婴儿徘徊不去，正如当日在东寰山梨花村上空，登时抛出锁链去抓。

　　“姑奶奶，你可别再随便夺人家舍啦！”

　　“你管我！”小婴儿先快他一步，早俯冲直下。它盯住其中身手最为灵敏矫健、正在放大招的一个修士，一头扎向其后背心。

　　一片巨大的蓝光没入身体。白无常捂住了眼睛。

　　那修士一怔，如活死人一般不动了。其同伴催促道：“干嘛呢，快放招啊，我们网都拉好了！”却见其置若罔闻，身子开始摇晃起来。

　　小婴儿在其体内穿梭，与第一次附着于墨夕身体有了明显不一样的感觉。观其血肉与器官，虽不如墨夕，亦是强健；再观其丹田真气之力，虽非绝顶，也是个高手。只是这力量却非中正之强，丹田深处还有一股潜流涌动，透着狠戾疯狂，此刻被什么压抑着，并未发出。

　　“这什么啊？”小婴儿靠近观察，发现原来是一颗黑乎乎的类似于丹元的粒子，上面附着了一缕未知的精魂，精魂伸出几道触手，牢牢扒住丹田周围，透着的丝丝黑气流向体内四面八方，脏器、骨髓、血液中皆有。

　　小婴儿颇感压抑，不由后悔起来，却也无法：“就这样吧，反正也出不去了。至少是个修为不错的。”遂辗转寻得此人灵台，一举侵入。

　　不过几瞬间，五感都有了，小婴儿发觉这具身体在剧烈地颤抖，有那么一刻的极致疼痛。但当睁开眼睛时，痛感消失了，眼前是修士们迷惑、着急的脸，几个人头中还有一个傻眼的白无常正张望着自己。

　　小婴儿抬抬手，动动脚。这身体原本倒在了地上，它跳起来扭扭脖子和腰，冲白无常喜笑颜开：“老白，我有身体啦！哈哈哈哈哈……带我走你就别想了，你跟婆婆说我有空会回地府看她的，但要我去归墟那不可能。”

　　白无常欲哭无泪，捂着脑袋正要说什么，其身影却渐渐消失在了小婴儿视线中。小婴儿叫了几声老白，又反应过来：“我现在是个人了，所以活人是看不见无常的对不对？”

　　后脑勺忽然挨了重重一巴掌，一修士的声音传来：“贱人！都是你，看大伙儿几个被反击成什么样了？”

　　“你骂谁贱人？”小婴儿吃痛揉着后脑正要一巴掌打回去，可刚转身就听旁人大喝“它冲过来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果真迎面扑来，带着一股恶臭。肩膀被重重一推，那修士带着她一同扑到一边，怒而不解：“你吃屎啦？刚刚就等你一招拿下魔兽，你傻子吧发抽发昏，醒来就说屁话！亏你还去过登天试，今天连头魔兽都降服得那么困难，简直废物。”

　　“废你个……”小婴儿戛然而止，意识到他们抓的是魔兽。

　　她皱眉抬头望这座山林，果然是毫无人烟，重岩叠嶂，树高参天，比东寰山更让人辨不清方向。再看此一行人，不由得想起半兽人势力来。

　　防备心起，她往后退了两步，脑中忖度着。

　　又是一声怒吼，抬头见一大蹄子当头拍下，小婴儿和那修士就地一滚，身边一震。

　　旁的修士神色凝重不已：“这下好了，它彻底怒了，比之前难对付得多。”

　　“可别栽这儿啊，这东西收服不了，不知上头又会怎么罚。”

　　一道道埋怨的目光从一张张黑乎乎的脸上传来，都集中在小婴儿身上，如同看仇人一般。小婴儿见那几双眼睛尽是冷冰冰的，充满了轻蔑、怨怒和杀意，仿佛她才是要被捉捕的魔兽。

　　她顿时不满：“我来！不就一头魔兽么，把含光瓶准备好。”遂自告奋勇，拍拍屁股起身。之前看墨夕收服妖兽一气呵成，她准备举一反三。

　　然而抬起手，却不知该如何掐诀。

　　小婴儿懵懵地看着这双手。身体是有了，但是原主的记忆，她并未继承。

　　嘲讽的声音再次传来：“傻娘们脑子坏了，含光瓶是大门派垄断的宝物，你有种给老子抢一个来，老子就给你收了它！”

　　于是几人都将小婴儿排挤到一边，准备自己制服。然而此三足兽像是完全清醒了似的，攻击力成倍地增长，用的最多的招数就是三足猛力跃起，带着一股强劲的威力下压来，速度极快，方位不定，降落时间不定，令人躲闪不及。小婴儿侥幸躲过了第一次，却难躲第二次，转眼间，原本就有许多伤痕的身体，早就多处流血，甚至手臂为了抵挡，直接“咔”的一声，传来剧痛。

　　如此痛感她切身体会，小婴儿抱着手臂蹲下来嗷嗷叫唤，脸已扭曲，忽然觉得有了身体也就那样。

　　“古丹麟！你废物啊？帮忙哪！”

　　修士们渐渐不敌，见她什么也不做，怒火不断上涨，什么污言秽语都来了。小婴儿并不能容忍这些，亦生怒火，然而刚迈出一步忽心道：“我夺舍这个人又不是来帮他们的，眼下打一头畜生给自己当召唤兽什么的固然好，可此人的法术我也不会啊。”神识于体内又探了探，眼睛又亮起来：“双灵根！主水副土，第二个土灵根也唤醒了，那我何不把墨夕那些法术试上一试？”

　　那些口诀与招式看得多了，便烂熟于心。小婴儿“嘶”一声，强忍着痛抬手掐诀：“……其利断金，其力补缺，五辉盈天！”

　　有明显灵气流通筋脉的感觉，但小婴儿浑身不自在。体内每一处筋络仿佛都有阻隔，许久才留到指尖。

　　眼前的一团指甲盖大的小土球，让小婴儿两眼一黑。

　　“为什么她的是那样的，我的却是这样的啊？”小婴儿回想墨夕打斗的壮观场面，嫌弃地把那个土球丢到了地上，殊不知远处战况已经十分糟糕，直到三足兽一脚蹬断几株参天大树，其中一株朝她倒下来，她才听到别人在提醒她。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树就在头上一臂的距离。

　　小婴儿倒吸一口凉气，瞳孔极速扩大，与此同时感到身体涌动一股燥热，从丹田内而出，扩散全身。她下意识想起那颗丹元上的精魂，直觉那些力量从每一寸皮肤和每一个毛孔中钻出来，先痒，后有裂开般的痛。

　　她本能地用另一只没断的手去挡，又听“咔”一声。

　　此番却无断骨之感。小婴儿视线模糊了一阵，随即恍恍惚惚，头顶像有什么在跳动，脚下十分有力。等视野清晰后，她发现举起来的手竟然支撑住了倒下来的大树，且也不知适才使了什么力，树干明显断了。断裂处正是被手抓着的地方。

　　此手，也不是寻常模样的手。手指长了一倍，指甲尖锐坚硬，就连手腕和手肘，也早已生了可怖的芒刺，破裂的衣物下铁灰色的皮肤若隐若现，有密密麻麻的鳞片，冰冷坚固。

　　“这什么啊？”小婴儿瞠目结舌，将那棵树轻轻一推，远处传来痛呼声。

　　“你……你怎么又发作了你？”

　　远处的修士无奈地看着她，不敢靠近，纷纷拿起法宝和武器。有几个趔趔趄趄地上来围住她，看架势要布阵。

　　“你们干什么？”

　　“这话该我们问吧？刚刚好端端的你也不躲闪，又随便爆发力量。再说不是已经教过怎么控制力量了吗？本来魔兽就难对付，现在你又来捣乱。”

　　“我怎么就捣乱了？”小婴儿不服气道。然而只是生了一点怒意，她就觉得丹田中的力量又涌上全身，推动着她往前面冲去。

　　修士们四散开，警戒地看着她。小婴儿仿佛被半推着，迈着沉重而又并不慢速的步伐，朝那只魔兽迎上去。令她不解的是，之前还狂躁不安的三足兽，此刻目中也流露出恐惧之意，慢慢地后退，最后匍匐在她身前。

　　魔兽在悲鸣和求饶。小婴儿讶异不已，这时又发现不止手臂，全身都发生了改变。

　　“我靠！”她拍拍脸，迫切地想照镜子。附近的确有一条河流，她忙不迭地冲过去，那水中的面容又令她一怔：血红的眼，布满未知记号的额头和脸颊，诡异的鼻子，青色的獠牙，还有两侧变尖的耳朵。最后，她颤着手摸摸头上那对长长的角，似有力量即将喷薄。

　　她想到那缕精魂：“……不会是兽魂蛊吧？难道我夺舍的是个半兽人？”

　　水中的表情咬牙切齿，小婴儿举拳一捶，身边陷下一个深深的土坑。她回身质问：“你们到底哪个派的？”

　　那修士们又外退一圈，没人回应她，只听到悄然一声：“她已经不清醒了，趁畜生畏惧着，快布阵控制她。”

　　“那快点啊！”小婴儿冲过去步步逼近，除了怨怒还是怨怒：“赶紧把老娘变回正常人！老娘辛辛苦苦摆脱墨夕，又辛辛苦苦骗他们解开剑的封印，又好不容易从九庭跑出来，再摆脱无常的追逐，难道就为的变成这么一个怪物吗？快一点——弄不好就杀了你们！”

　　说者不知，听者已经耳膜剧痛，头晕目眩了一阵。这时，小婴儿见那三足兽要逃跑，突然脚下生风，不受控制地冲过去追逐。三足兽呼号着，却被小婴儿双掌镇住，一左一右，只听刺划声阵阵，最后一片血花溅起，那魔兽张着眼睛便没了气息。

　　远处的双双眼眸骤然升起惊惧。

　　“她……她……”

　　三足兽身上的黑气腾空升起，全部被小婴儿吸入了体中。等她转过身来，已是狰狞之态，张牙舞爪朝此处奔来。

　　“古丹麟？古丹麟你听得到我们说话吗？”一修士尝试问，终于放弃，“完了！她吸了那魔兽的力量，现在狂暴得失了智，咱们记得跑和躲闪，及时补充体力，不要离开这片林子！”

　　“那后面怎么办？她现在速度可比我们快！”

　　“没办法了只能尽力躲，等她的力气耗得差不多了才能尝试控制，现在靠近她肯定会死。”

　　修士们狠狠咬着牙，喘着粗气，时刻防备着。小婴儿则越来越近，逐渐将他们逼至河边。

　　“我……我怎么回事？”灵台中有模糊的意识，让小婴儿察觉自己在做什么。然而那股力量冲入了灵台，只是给予杀意，使得她看眼前任何人像是猎物。

　　“杀了他们，吸干他们的力量……”她干涸的嘴唇咧开来，脚下的力气也越发充沛。凝聚到一定程度，她对距离把控胸有成竹了，便忽一个闪现逼至一个修士眼前，抬手划去。

　　又一声痛呼响彻山林，只见血色在河中蔓延开来。

　　……………………

　　等黑无常赶到这里的时候，只见河水血红一片，到处都是尸体。白无常则扯着锁链在倾倒的树木中瑟瑟发抖。

　　“喂，你是不是又搞砸了？”

　　白无常指着一个方向：“她她她她她……不正常！”

　　黑无常“哎哟”一声，追着小婴儿的脚步赶上去，又返回来拖着白无常一块儿追。等见到小婴儿现在的状貌后，亦是跌坐在地。此处有其他妖出没，古丹麟的身体正在啃食一只被杀死的妖兽。她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回了一下头，那嘴角边垂下一抹血，复又回头啃起来。

　　“你啊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黑无常正要训白无常，见古丹麟的身体突然转过来，凶狠道：“又是你们，是不是找死？”

　　白无常指指自己：“不对啊，她刚刚已经看不见我了？”黑无常拽着他回头，又是一惊：“她在说九庭的人，真快啊又追回来了。”

　　当先的修士迈出一步，冷笑道：“无常的障眼法果然能骗过我们，只可惜逃不过白公子的眼睛……”

　　话没说完，小婴儿穿过无常的身体向那修士抓来。那修士继续冷笑：“好家伙，给你挑的身体不要，却寻了这么个怪物。十有八九是半兽人，也好，一并带了回——”

　　“师兄小心！”

　　那修士原以为能用刀剑抵住小婴儿一爪，谁知那刀豁了个大口子，轻易便断了，还崩到了他的脸上。小婴儿将断刀一丢，一爪子提起那修士，另一爪朝其面门拍下来。

　　黑白无常捂起了眼睛。耳朵里都是九庭修士们的声音，呼唤着同门躲开，但情况如同刚才一样不乐观。

　　等到声音消失后，睁开眼，又是不堪入目之景。黑无常连连叹气。

　　不久，九庭另一行人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身量未足的男孩，形容稚嫩，行为却已老练，此刻皱眉清点着人数。

　　男孩问无常：“请问剩下的人去哪儿了？”

　　白无常指了一个方向，男孩便带着人去追，留了几人收尸。

　　“原来这帮修士里，是这孩子能看见我们。”白无常后知后觉，慌道，“怎么办啊？是不是又遇上了什么不正常的人？还有那姑奶奶怎么办？”

　　黑无常“啧”一声：“还能怎么办？都这样了，你带着他们回去挨骂，我再跟那姑奶奶一段路再说。”

　　“带谁？”

　　“他们呐！”黑无常拎出好几条锁链，指着附近的新亡魂，催促白无常干活。

　　……………………

　　小婴儿对于时间长短已无明确观念，只觉得前五个修士比之前那群“同伴”难打一些，终究也解决了。而其他的却都驾驭起法宝逃离飞去，她好似一直在追逐。

　　“……我是不是该住手？”浑浊的灵台里，自己的声音说道。然而那股力量置若罔闻，她只好被推动着继续。

　　“我们先护着你……走啊！回去告诉白公子这只重灵的情况，让他过来！”

　　其中一个修士在众人的掩护下逐渐远去。小婴儿飞到空中意图追，却被剩下三个弟子挡住了去路。此三人修为不低，法术精巧，果然困住了她。然而就在他们要取含光瓶的时候，小婴儿朝空中一跃，俯冲直下，其头角划破了一个弟子的后背。修士们这一迟疑，又让她找到了闪攻的破绽，遂又见了一人的血光。

　　剩余两人也再不缠斗，只一味逃跑而去。小婴儿穷追不舍，令此二人几乎绝望。

　　“这是哪里？为什么脚下还是山林？”

　　“糟了，该不会是那片雨林？”

　　一弟子感到后背一疼，湿淋淋的便知道自己也挂了彩，再不敢胡思，一个劲的往前逃。所幸有柳暗花明之时，当脚下出现人烟的时候，二人欣喜不已，立刻降落。

　　“猎物……”

　　一回头，古丹麟的身体仍紧跟在后头。此地已是郊外，人烟不多，但偶然也能遇到修士，然而未有能帮上忙的，不是自己受了伤，便是及时躲开去，却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婴儿，连连说着“怪物”。

　　小婴儿的灵台再次迟疑：“对了，我现在是怪物，该怎么恢复过来呀？”大概是力气耗了不少，灵台中的那股力量已经变弱了一些，自己的意识便逐渐强烈，这让古丹麟的身体停下了脚步。

　　“变回来，变回来……”她喃喃念着，眼中景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等到下一次看清的时候，她感知到了背后的偷袭。

　　“去死！”她一个回身，双爪各提起那两个九庭弟子，一把朝远处丢出去。这周遭都是坚硬的石地，她抛掷得很快，两个修士竟无时间施法，摔得五脏俱裂。等小婴儿再次逼来的时候，二人只好抱了无法生还的心。

　　偏偏绝处逢生。

　　不知何处传来明亮的灵气之光，将他二人包裹了迅速提到空中，放置在一处山石上。二人本还挣扎，此刻才觉虚惊一场。飞快地，那灵气之光又如龙一般，朝小婴儿攻去。也无任何争斗纠缠，就将那怪物捆缚了。最后一道灵气从其天灵盖灌入，让狂躁的怪物终于安静了下来，悬停在半空中。

　　九庭的两个修士被这明亮的灵气震撼了，虽无感知什么强大的威压，但其威力不言自明，甚至刚刚身体触碰，伤都好了一半。于是当即向空中抱拳道：“是哪位高人前辈出手相助？还请现身，我等感激不尽。”

　　无声音。他们又问了两遍，才有一个声音弱弱道：“你们可以走了呀。”

　　“这……大恩自当当面言谢，我二人乃九庭弟子……”

　　“不用了，我也不管你们哪儿来的，快走吧。”

　　“此女我们要带走，还请前辈松绑，让我们收到含光瓶中。”

　　却不见空中捆缚的灵气动弹，此般不能将小婴儿收纳。一弟子有些着急，正要追问，另一弟子拦住他：“算了，此人修为一定远在我们之上，我们也没办法，何况如果万一是半兽人势力那边的，我们只有两个人，不能硬碰硬。料想白公子应当赶过来了，先与他商量着再说。”于是又朗声感激了一番，互相扶持着撤退了。

　　两个九庭修士走后，小婴儿的身体被慢慢地挪到附近一间草屋之中。一靠到墙壁，就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