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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30章 遣媒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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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有点疯狂!
在场的人震惊不已,若不是这话由云归说出来,恐怕没人愿意相信。
有帝后在上位坐镇,想讽刺的,想询问的,都把一嘴的话压在心里,不少人脸都憋红了,咬着唇生怕露出声来。
陈湘音回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颜双婳眉梢一挑,暗道这家伙果然知道她的名号。
“是或不是,一试便知。”皇帝挥手下令,“贵福,摆上笔墨案台,请颜大小姐现场作画。”
颜双婳铺开纸张,用镇纸压平边角,拿起笔握在手中感受了一番,抬头看向皇后,“娘娘天人之姿,臣女斗胆以娘娘凤仪为样,不知可否?”
皇后眼睛一亮,整了整衣襟,“如此甚好,有梅染居士执笔,是本宫的荣幸。”
她的话就是承认了颜双婳的身份,不少人都按下了震惊,好奇地望着轮椅中的女子。
五皇子晃着双脚,笑嘻嘻地张望,眼珠骨碌碌地转,看到一旁握紧拳,满脸紧张的余侍卫后,笑得更开心了。
最气愤的要数贺知州,他看了眼躬身在侧的老太监贵福,又瞪向自家夫人,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跪在旁边的颜修明注意到了他不寻常的模样,不仅如此,还发现了方氏脸上过于明显的不甘,一时间震惊和怒火翻腾。
他宁愿相信画卷突然裂开是场意外,但是对阴谋诡计再迟钝的他,也无法忽略脑中的猜测。
怎么也想不到,一贯深居简出的闺女,竟然被贺庄盯上,还大费周章在圣上面前算计。
是针对婳儿,还是整个王府?
还有那方氏,嘴里喊着愿为婳儿承担惩罚,可是圣上还未开口,她便急忙说出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逼圣上降罪。
若不是云归出面……
颜修明攥紧双拳,眼中晦涩不明。
那边云归先群青一步上前,亲自为颜双婳研磨,隔着面具,细细描绘着眼前人的眉眼。
沉浸于绘画中的她,更具风采,所有心神凝于纸上,似乎天地间只有墨迹和所绘对象。
不禁想到曾送给自己的那副画,青衣而立,飘渺如仙。当时,她在作画时,眼中是不是也只有他一人?
一刻钟后,气氛稍微活跃起来,圣上带着几位大臣走出船舱,欣赏秦湖美景。
留在舱内的人十分安静,屏息凝神地盯着颜双婳,而皇后娘娘则坐得端正,极为认真地当着模特。
又过了一个时辰,颜双婳收笔,转了转手腕,群青赶紧过来帮她按捏放松。
“果真是……”皇后盯着未干的画,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再次传阅后,众人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圣上回到船舱,大笑着拍着颜修明的肩膀,夸赞他养了个好女儿。
皇后对颜双婳点点头,转向皇帝,“陛下,这般短的时间,梅染居士竟能画出如此精妙绝伦的画作,臣妾以为该厚赏。”
“朕知道你甚爱梅染居士,朕也未料到,力压整个大夏画匠的,竟然是个小姑娘。”他看了眼颜修明,补充了一句,“还是荆河王的嫡长女啊!”
颜修明心中一跳,连称不敢,隐约有个念头不由自主冒了出来。
皇后又看了眼云归,“荆河王封地富饶,想必金银不缺,若要赏赐,臣妾以为,不如赐品级身份?”
皇帝点点头,“荆河王嫡女颜双婳,淑良恭谨,丽质清灵,封为绘灵郡主,册封旨意和郡主印由礼部拟好后发下。”
颜修明大喜,连忙扣头谢恩。而颜双婳也惊了一瞬,正要让群青扶着她跪下。
“郡主身体不便,免了跪礼。”圣上金口一开,不知又惹了多少人眼红。
无论心思如何,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颜双婳此人,在江州再也无人敢小看。
曾经那些调侃讥讽,必须死死压住,再也不敢随意讨论。
颜双婳顶着众多视线,回到自己位子,感激地看向云归。
一个人影却挡在她面前,陈湘音弯腰向她行礼,眨了眨眼,“恭喜郡主,可别忘了草民那间清墨堂。”
颜双婳也学他的模样眨眨眼,小声道:“本郡主自会赔偿。”
周围的恭贺声不绝于耳,颜双婳纷纷应承,不常与这么多人打交道,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
心中默默期待圣上再开金口,赶紧换个话题。
然而没等到圣上,却又听到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五皇子开口。
“父皇,母后,儿臣发现一个很好玩的事。”
颜双婳本能地开始警备,鬼知道这小子有什么鬼主意!
“儿臣发现,余侍卫和郡主姐姐长得好像哦!”
皇后随他的目光望去,惊讶道:“本宫就说绘灵郡主看着面善,本以为是令本宫想到了婉玉,没想到,竟还有余侍卫的原因。”
“余侍卫到朕跟前来。”她的惊呼让圣上也有了兴趣,“果真有几分相似,荆河王,你怎么看?”
颜修明盯着那少年看了许久,讷讷道:“臣此前还未注意……确实很像……”
颜双婳的目光紧锁在余侍卫身上,看到他挺直腰身,垂眸看向地面,明明众人在讨论他和自己的容貌,却似乎事不关己,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看过来,也不曾看向一旁的父王。
垂在两侧的双手看似随意,偏偏指尖轻微的颤抖让她发现,心中涌起不明情绪。
或许……这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份。
“父王,您可还记得圆圆?”
她轻声问出口,看到父王那高大的身子猛然一颤,而立在旁边的少年仍未出声。
就在颜修明想说些什么时,五皇子跳到皇后面前,抱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
“母后,儿臣听说,容貌相似的人不是亲戚,便是上世有缘。余侍卫是清远候的儿子,定然不是郡主姐姐的亲戚,那肯定是上世有缘。”
皇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却有可能。”
五皇子分外天真道:“那不如给他们赐婚呀!郡主姐姐嫁到京城,母后也能时常见到梅染居士了。”
颜双婳想上去撕了他的嘴。
“五皇子说笑了,臣女残疾之身,不敢污了清远候之子。”
乱点鸳鸯这事不好做,搞不好会弄出一对怨偶。
皇后本不想理这捣蛋的五皇子,却在听到让梅染居士嫁到京城时犹豫了一瞬。
再看看底下众人期待的目光,她笑着对颜双婳道:“郡主说笑了,本宫看你容貌妍丽,画技登封造极,又是郡主身份,哪能配不上?再说了,有沐神医诊治,这腿想必很快便好了。”
眼看皇后就要去劝说圣上了,颜双婳心中大骇,赶紧给颜修明使眼色。
而令她惊喜的是,那位余侍卫总算有动作了,他直直地跪在圣上面前,声音冷硬。
“禀陛下,家父已为臣谋划了亲事,不日便会往兵部尚书府上提亲。”
“哦?是么?”皇帝眯着眼看他,“朕怎么从未听清远候提过这事?”
跪在地上的少年喉结滚动,硬声道:“此事只是在家中商议,臣年纪尚小,家父倒不着急。”
五皇子歪着头道:“那不是还未提亲嘛,直接向荆河王府提亲也行呀!论身份,王府可是比兵部尚书高多了。”
“臣不能娶绘灵郡主。”
“为什么呀?”五皇子不依不饶,“不会是嫌弃她不能走路吧?”
“胡闹!”皇后将他扯回来教训,“还有没有礼数?去给绘灵郡主道歉。”
颜双婳赶紧开口,“娘娘不必在意,五皇子童言无忌,只是这赐婚之事,还请陛下与娘娘慎重考量。”
颜修明也趁机劝阻,“陛下,实不相瞒,当年臣的发妻为臣生下龙凤胎,女孩是绘灵郡主,男孩……曾在八年前失踪,臣找了他八年……”
事态猛然转弯,圣上饶有兴致地扫视着模样相似的两人,“那孩子今年多大岁数?”
“差七十三日满十六。”颜修明的声音有点哽咽。
“余侍卫今年多大?”
少年抿唇,答道:“臣差一个月满十八。”
他的话,让颜修明眼中期待暗了下去。
颜双婳咬牙,若不是圆圆,何必这般强硬地拒绝赐婚,还现场编出一个婚事?
她方才看得明明白白,这人就是在撒谎,就连年龄也是在撒谎!
她不明白,这人明明就是圆圆!是她的亲弟弟,为何不愿相认!
对面的云归看到她的愤懑,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行礼。
“陛下,娘娘,五皇子说的有道理,既是前世的缘分,今生自有其发展,或许不可人为干预,若是造就孽缘,反到坏了心意。”
苍耳门的面子,皇帝还是要给的,再说了,这两人明显都不愿意,他也没准备强塞姻缘。
当然,也不能这么快就打脸,于是沉吟一番。
这一番沉吟,却让别人有了误会。
于是当皇帝准备开口时,又听到那个一直想拉拢的谋士道。
“草民已向荆河王提亲,待到吉日,便遣媒婆上门。”
颜双婳:“?”
颜修明:“?”
“哈哈哈,真是峰回路转啊!”皇帝抚掌大笑,然后换了话题。
再这样下去,荆河王府的家事要被扒得底裤都不剩了。
在画舫上用过午膳后,帝后困乏,被太监宫女们服侍着在二层雅间休息,众人便三两成群地随意攀谈。
颜双婳想去找余侍卫问清楚,却没找到人,只能在一处人少的地方吹风。
“小姐……”群青犹豫地开口,“您真要嫁给云归公子啊……”
颜双婳黑着脸转头,正好对上几张八卦的脸。
江州司马之女柳媱腼腆地笑着,“云归公子智谋无双,而且还帮郡主解围,我觉得挺好。”
谢大儒之女谢灵兰赞同地点点头,“苍耳门多行正义之事,云归公子气度不凡,当为良配。”
“不是!”钟富商之女钟菲菲惊讶万分,“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人,干嘛评价这么高!若是崇拜无可厚非,但是要相守一生,不算好人选。”
乔诗曲着手指放在唇前,忧虑道:“双婳嫁与他人,沐神医岂不是很可怜?”
那三个姑娘一脸懵逼看向她,“这与沐神医有何关……”
话未说完,几人忽然想到,上次踏花而来,救起颜双婳之人,正是沐神医!
于是她们不说话了,齐齐地盯着颜双婳,似乎是等她给一个答案。
“……”颜双婳转过头,转着轮椅离几人远些,“你们聊,我先走了。”
群青赶紧上前,尽职尽责地推着她,四位姑娘对视一眼,笑闹着走到她身边。
几人看她脸红得要滴血,见好就收,没再调侃,转而赞叹她梅染居士的名号。
虽然这也挺羞耻的,但是颜双婳还能忍受。
一边听着几人嬉笑,一边闷闷地想,沐渊今日竟然没来,若是听说了婚约之事,不知会作何感想。
或者,说出那话的人,有没有可能会是他……
呸!真没出息!
几人正说笑着,五皇子顶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凑了过来。
“郡主姐姐,在玩什么呀,也带我一个。”
颜双婳瞬间黑了脸,“五皇子真有闲情逸致!”
“那可不!”他颇为得意地扬扬头,“本皇子特意带了礼物给郡主姐姐赔罪。”
说罢,他蹬蹬蹬地跑开,扯过站在阴影里的男子。
“郡主姐姐肯定有话要和余侍卫说吧。”他转头拉着乔诗几人,连群青也不放过,“几位姐姐陪本皇子去钓鱼。”
等众人走开,船舷边只剩颜双婳,与那位沉默的玄衣侍卫。
夏风拂过,湖面荡起波纹,倒映在水面的两人,容貌极为相似,同样的猫儿眼,同样的尖下巴。
颜双婳盯着他,“圆圆,你当真不想认我?”
那男子紧了紧拳,下定决心般直视他,抱着剑,居高临下道:“不要叫我那个名字,你没资格当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