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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新年元旦,日本过得很隆重,学校给放了十天假,可对于中国留学生而言,才刚刚好够海上往返的漂泊,于是几个人凑在一起,计划着一个月后的元旦假期到底怎么过。
      “要我说咱就排个话剧吧!”有人提议道,“想想十年前前辈们办的春柳社,不求到达那样的高度,只求演个话剧带来些影响啊。”
      “话是不错,可关键是剧本,我们演什么呢?”
      此话一出小公园就安静了,周敬琛抬头环顾众人,轻笑一声,说:“我们排个越王灭吴称霸吧,我看我们现在的样子,挺像卧薪尝胆的勾践。”
      “……行……”一人附和着,“但剧本谁写啊?”
      亭子又静下来了。几个人里,周敬琛和齐珣是医药学,另外四个是船舶专业,还有两个是化工和建筑的,总之都和文学半点边不沾。
      “要不——我试试,”齐珣开口了,“之前我发校报上的那篇散文《夏末的荷》你们不还夸写的好嘛。”
      “哈哈对啊!衡甫写文章可以的。而且衡甫,一些大文豪不都是弃医从文的吗?我看你也弃医从文得了,说不定你也能成为大文豪!”
      “哈哈哈行了行了,别吹捧我了,我和武裕回去先想想大纲,明天拿来给大家看看。”
      “嗯,我们走了。诶?你们说,我也是学医的,跟着衡甫写剧本说不定也能成一代文豪呢!”
      “哈哈哈武裕,你就算了吧,跟着衡甫写剧本,近水楼台先挑个自己喜欢的角色还差不多。”周敬琛又和众人开了些玩笑,才和齐珣一起离开了小公园。
      “玉儿,你写剧本我能干什么啊?”
      “周武裕,别太过分啊,早知道不把我小时候的丑事告诉你了。”
      “哈哈哈!”周敬琛揽着齐珣肩头接着说,“叫你小名怎么就过分了。”
      “都告诉你那是小时候我太奶奶糊涂了,以为我是个小女孩给我起的小名。”齐珣佯装生气不去看他,却也没打掉肩头的那只胳臂。
      周敬琛得寸进尺,把人又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接着说:“玉儿,说实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这男的长的挺秀气的,没想到小时候能漂亮的像个女娃娃!”
      “哼!”齐珣不说话,打掉他的胳膊快步往前走。
      “别生气嘛。”周敬琛颇像个地痞,跟了上去又揽住齐珣肩头,“你也叫我小名啊,咱俩小名都是yu,你说巧不巧。”
      “算了随你吧,可不许当着别人面叫。”
      “刚刚和守阳他们在一起时我不老老实实称你衡甫嘛,玉儿——”
      “得了得了闭嘴吧,午饭快被你恶心出来了。回宿舍!”
      日头落了西山,齐珣才写完了大纲,长叹一声拿去给周敬琛看,躺在他边上说:“阿裕你帮我看看,这样安排戏幕行不行?”周敬琛夹好书签把书放在一旁,接过大纲,看了一眼就没了耐心,又递给齐珣说:“你安排的不会有问题的。”齐珣不接,白了他一眼回道:“真敷衍,连几幕戏你都没看吧。”“不是玉儿,我哪懂剧本啊。”“你在上海,接触新式话剧的机会比我多多了,想想你之前看的话剧,人家都几幕戏,每一幕多长时间多少内容,给我个建议嘛。”“行吧。”周敬琛又躺了回去,仔细看起了大纲。
      “那你就好好看,我去给你买晚饭。”齐珣笑着往外走,顺嘴又问:“你想吃什么?”
      “上海菜——”
      “得,我看着买吧。”
      “第一幕,拜吴求和……二,卧薪尝胆……三,灭吴称霸。三幕,好像少了些……”周敬琛一边咕囔着一边看着,渐渐地来了兴致,肚子里长篇大论急着和齐珣讨论,可人偏偏买饭还没回来,周敬琛只能拿着大纲,在榻榻米上打滚。好容易挨到齐珣回来,周敬琛都没等他把饭放下,就把人从门口拉到书桌旁,指着大纲对他说:“玉儿,真的,看这大纲我就知道这是个好剧,真的!你要不弃医从文得了,绝对能成一代文豪。”
      “好、好、好——”齐珣笑着把胳臂从他手里抽出来,从抽屉里找饭盒,“等我把饭给少爷您摆好再吹我马屁行吗?”“谁吹你马屁了,我这就要提建议了。”“嗯,到关键了,你说。”齐珣把饭推到周敬琛面前,然后吃了块寿司。
      周敬琛看着齐珣修长的手指擦过唇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意识过来后忙移开视线,看这剧本说道:“首先,这个三幕戏——我没见过,可能也有吧,但我看的都是四幕的,而且玉儿,第二幕你安排的太长了,还有第三幕太突然了,吴王兵败不只是勾践卧薪尝胆啊,关键人物西施呢?你把西施的戏份加上,这样正好把第二幕戏分两半,凑足四幕,怎样?”“嗯——西施的问题我想过,咱八个男人,没法演西施啊。”“男人怎么了,咱古代戏曲里的旦角不都是男人扮的,就我看的那几场话剧,女人也是男人扮的,要女人抛头露面谈何容易,国情如此,女性角色只能男性来演。”
      周敬琛边说着边转过身,拍拍齐珣肩膀示意,可齐珣正想着他的话,脑子还没转到这一层上,周敬琛看着他鼓着腮帮嚼东西的样子——脸颊还因为刚出去买饭的缘故泛着红——十分可爱,嘿嘿一笑,手迅速划过他肩背,搂住他肩膀,凑到他面前说道:“玉儿,你不就是西施的绝佳人选嘛!”
      齐珣正嚼着寿司,想着先不理他,可周敬琛蹬鼻子上脸地又往他那凑了凑继续说:“真的玉儿,你要是演西施我就演夫差,我们就是——‘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哈哈!”说完又往前凑凑。
      齐珣这时也刚好把寿司咽进肚子里,周敬琛离得太近,只能看见他瘪下去的腮帮子、滚动的喉头和嘴角的坏笑。
      齐珣转身,两手勾住周敬琛脖子,俩人鼻尖刚好碰在一起——他没想到俩人能离这么近,准备好的调戏的话也噎回了肚子里——更甚的是,周敬琛虽然也愣住了,可并没往后躲。俩人就这么着,从对方的瞳孔里看自己,最后是齐珣先想往后闪,可周敬琛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了,揽着齐珣的那只胳臂禁锢的十分紧,让齐珣根本退不出去,他只好垂下眉眼,轻轻喊了一声:“阿裕,松开。”
      温热的气拂过周敬琛的唇,加上齐珣的声音——周敬琛不止一次夸齐珣的声音有诱惑力,不像自己的低音,像从远处传来的编钟——周敬琛差一点、差一点点就凑上去了,咽了咽口水,松开了手。
      分开的俩人尴尬地不知道该干什么,齐珣拿起寿司又放下,周敬琛寻摸自己的桌子,把大纲塞到他桌子上,盯着自己的饭说:“那个玉、衡甫,把大纲再改改。”然后开始扒拉饭吃。
      齐珣不知怎么想的,真给西施安排了戏份,更可笑的是,其他人看了大纲后一致认为他是扮西施的最佳人选,而且还有人一本正经地提议说:“我看夫差就让武裕来吧,他和衡甫是室友,关系最好,搭起戏来肯定最自然。”
      “我不演西施。我,都写剧本了。”那人话还没说完,齐珣就反驳着,话音刚落,身边的周敬琛也说:“我哪能演夫差啊,我看出场最少的伍子胥挺适合我。”
      俩人自说自话,头都往外偏,其他人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异常,面面相觑,最后是赵守阳先发了话:“喂,你们俩个,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齐珣看了赵守阳一眼,头又低了下去。
      “我看你俩在学国内的军阀,窝里反。”
      “胡说!我们好着呢。”周敬琛也说了一句,齐珣接着补充道:“我和武裕就是不大想演戏。哎呀我先回去写剧本,角色的事等我写完再说。”说完赶紧起身走了,周敬琛也跟着站起来往外走,偏巧这时候齐珣想起大纲没拿回头来拿,俩人正好打个照面,互相看了一眼,都低下头,齐珣进亭子拿大纲,周敬琛在外面等着,最后还是一起离开了。
      “守阳,这俩人是不是有事啊?”“那肯定的啊。”“可也不像是吵架吧?”“咝——是不太像。” “可能就是出了什么事?” “你不废话嘛。”“我的意思是可能是某个人出了事而不是他俩出了事。”“算了算了,人俩自己解决去,真不行了人就来找我们了。”
      昨天一晚上周敬琛根本没睡着,他一直在想,自己小时候也没少和兄弟们光着腚睡一个被窝,可为什么跟齐珣的一个“意外”接触,能让自己的心绪这么乱?他能感知到齐珣也没睡好——可为什么呢?兄弟之间的小碰撞怎么能让俩人这么尴尬呢?直到天亮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听着另一张榻榻米上的齐珣起身、穿衣、洗刷,他也没像从前那样跟着,脑子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兄弟,可心底里周敬琛知道,俩人的关系彻底变了。
      现在跟在齐珣身边,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想搂就搂、想抱就抱了,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叫他玉儿了——当时齐珣告诉自己有这么个小名时他心里真的很开心,因为在家的时候长辈们也叫他“裕”——齐珣……俩人现在甚至都不说话……齐珣,这是为什么呢?
      就在周敬琛胡思乱想地伤感时,齐珣突然牵起他的手,周敬琛惊讶地看向齐珣,可他却是低着头的,“阿裕,我有话跟你说。”他的声音很坚定,“先回宿舍。”说完拉着他的手快步走了回去。
      周敬琛跟着他走,看着那熟悉的背影——不,不只是背影,眼前这个人、整个人他都是熟悉的,回想俩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潮随着脚步逐渐澎湃,周敬琛好像知道了自己苦寻一整晚的答案了。
      “阿裕,”关上宿舍门,齐珣就迫不及待地开口,看着周敬琛的眼睛说,“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我必须要和你坦白……”说到这儿齐珣顿住了,俩人离得还是很近,急促的呼吸缠在一起,齐珣压制住乱跳的胸口,低下头才接着说:“我发现我是喜欢你的。是——是,是,想和你共度余生的喜欢……是,是——想和你接吻的喜欢——唔!”
      在听到“喜欢”两个字时,周敬琛切实体会到“大脑空白”的感受,在听到“共度余生”后他简直欣喜若狂,齐珣“接吻”两个字一出,周敬琛突然想起昨晚齐珣吐在自己唇上的那个温热的气息——紧接着就吻了上去。
      俩人这样就“确定关系”了,初次恋爱,还是如此与众不同的恋爱,他们都没有经验,连接吻都是生涩的。俩人从门口吻到榻榻米上,一会你压我一会我压你,逐渐升起的欲望顶在彼此的身上,他们停下低头看看,又相视一笑,当时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抱在一起冲澡了事。
      坐在车后座上回想着十七年前的那个吻,齐珣仍能觉得舌头发麻,他想笑,纯粹的过去让他感到甜蜜,可看着近在眼前的政府大楼,他又把自己变成了“铃木月成”,一脸冷漠地下了车。
      齐珣装作疲惫却强撑的样子,缓步迈入政府大楼,在一楼拐角处听见了那熟悉的大阪口音:“铃木君,今天怎么这时候才来?”齐珣扶着楼梯扶手慢慢抬起头,勉强露出个笑容:“松下君。”他用标准的东京口音回着,那人看他这个样子快步下楼,双手轻握着他另一只胳膊关心地问道:“铃木君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啊,没事!”齐珣大气地摆摆胳膊,挣开了那人的手,“夏天贪凉,一晚上都在拉肚子,天亮了才睡着,睡过了。”
      “哈哈哈——”松下把手一背,跟着齐珣慢慢往上走,“铃木君还是要注意身体,帝国可离不开你。”
      “帝国也离不开你,松下君。”齐珣慢吞吞地回着,看看自己办公室的门,心想终于要到了。
      “铃木君,快进办公室看看,我亲手给你送了份礼物。”
      齐珣一顿,转头要看松下,那人只是笑,拍拍齐珣的肩膀,摇着头走了。虽然那人看不见,可齐珣还是笑着问“什么礼物?”,也知道那人不会回答,他开门进了办公室。
      收起那副样子,他快步走向办公桌,等不及坐下就打开桌面上的那个文件袋——昨夜は祥和街で25日、国民党のスパイ「トビ」を逮捕しました。(昨晚于祥和街25号抓获国民党特务“鹞鹰”。)
      糟糕!齐珣皱起眉头,那是他真正的上级!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别觉得太突然,短篇嘛,不啰嗦的。那个日本过不过元旦我不知道,剧情需要,别当真、别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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